見得隽王府這侍女愣怔的樣子,殷明意先是開了口道:“請問隽王殿下回來了嗎?”
侍女應聲道:“已經回來了,二位請進吧。”
那侍女一邊引着他們二人進去,一邊道:“二位來的也是湊巧,此刻明朗少将軍和晟王世子都在府上呢。”
岚晴聽聞此言不由微微點頭,“想來應該是從宮宴上回來之後,就直接來這裡了吧?”
“是的,聽明朗少将軍說一年難得一次,要一起聊天到天亮呢。”
“隻有明朗少将軍和晟王世子嗎?那……皇上呢?”岚晴輕聲問道,既然明朗哥哥和宇哥哥都在的話,會不會澈哥哥和甯姐姐也……
而那侍女聞言卻是淺淺笑着道:“皇上不在的,隻有明朗少将軍和世子殿下。”這個侍女也知道這殷大人夫婦兩個是王爺的朋友,以前也跟少将軍他們一起過來的,當時還有澈王殿下和澈王妃,這殷夫人畢竟是澈王妃的故交舊友嘛,隻是如今這澈王成了皇上,澈王妃做了皇後娘娘,是不能再随意出宮了的。
聽到那侍女這樣說,岚晴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跟着她來到了後院。
侍女把他們二人帶到司空隽他們所在的房間之後,便是轉身退了出去,而此時司空宇已經含笑向岚晴招了招手,“快來坐吧,就等着你們倆呢。”
岚晴聞言面上笑容潋滟,原來他們是在等自己。
司空宇他們知道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岚晴必然會來隽王府的,所以也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岚晴坐下之後,眼睛卻是看着司空宇玩笑似地開口道:“宇哥哥,今天這樣的日子,你怎麼沒有陪着席姑娘啊?”
司空宇聞言微微挑眉,亦是含笑看着岚晴,道:“我可不是重色輕……妹妹的人,知道你要來隽王府,我怎麼可能不來見你呢?瞧我這個哥哥多有情有義。”
岚晴卻是懷疑地開着司空宇,“真的?”她可一點兒都不相信這話,“改天我見了席姑娘可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
司空宇不由失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不識好歹呢?”
一旁的趙明朗卻是側頭看着司空宇道:“得了吧你,如果不是席姑娘今天要跟憩清園裡的那些個女子一起過節,你此刻怕是早就跑到她身邊去了,别拿晴兒當借口好嗎?”
“哎,你是怎麼知道的?”司空宇納悶地看着趙明朗。
“皇後娘娘告訴我的。”趙明朗含笑道。
岚晴聞言笑道:“原來我們世子殿下是被嫌棄了啊。”
而司空宇此時亦是反擊趙明朗,“嘿,明朗你别光說我啊,你來這裡不也是為了躲你爹娘嗎?”
這個時候司空隽卻是含笑站起身來,“好了,别管你們來這裡是什麼目的,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了,走吧。”
“去哪裡了?”岚晴疑惑地問道。
司空隽目光晴暖,“我讓人買了些煙花爆竹,今天這樣的日子,沒有這些東西卻也少了些氣氛了。”
司空宇一聽司空隽這話,頓時興緻盎然地站起身來,“還等着什麼,走吧。”
他們幾人皆是走出房間,來到寬闊的庭院中,下人們很快便是把提前準備好的煙花爆竹給拿了過來。
聽着那爆竹聲響,看着那在空中朵朵炸開的煙花,司空隽于煙火缈缈之中,怔然失神,不過短短一年,已是恍如隔世,去年此時,自己猶是躺在病床上,因為即将能出宮見到自己的妹妹而欣喜,如今妹妹就在自己身邊,而她也已經有了她自己的幸福。而幼時的好友,如今亦是情同手足,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慶幸的事情。
縱然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十全十美的,總是有那麼些不如意的地方,可是能有這些人在自己的身邊,那些不如意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
大年初三的時候,司空澈陪着蘇洛甯一起回了蘇家,蘇洛甯已經提前派人告知蘇之牧和蘇夫人了,但是因為如今蘇洛甯的身份特殊,所以蘇家并沒有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正因為如此,蘇芊雅不知道蘇洛甯也會回蘇府,兩人正恰好在這一天碰上了。
而不同于去年的是,今年司空景是陪着蘇芊雅一起回來的,這倒是讓蘇之牧和蘇夫人覺得欣慰,如今自己的女兒也算是熬出頭了,想起去年芊雅卻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回來的,蘇夫人不禁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如今倒還好,看景王殿下對芊雅的态度,想來這兩人最近也是相處得很好的。
隻是自己這兩個女婿坐在一處還真是有些尴尬,之前他們兩個的那些恩恩怨怨,這蘇家的人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此時這氣氛有些僵住了,蘇之牧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好。
司空景也是沒想到司空澈會跟蘇洛甯一起回來,畢竟他如今已經登上了皇位,跟以前他還是澈王的時候不一樣了,陪皇後回娘家的這種事情,應該也是不合規矩的吧?
就這麼聊了幾句之後,蘇洛甯隻覺得無聊,便是側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司空澈,眸光一轉,然後嘴角露出意思笑意,接着就聽她開口道:“我們幾個姐妹也有許久都沒見了,父親您陪皇上和殿下坐着,我們姐妹幾個去房間裡說說體己話。”
說完這話,蘇洛甯便是站起身來,走到蘇绮蔓她們的跟前道:“我們走吧。”
走出前廳之後,蘇洛甯又是不由回身看了司空澈一眼,眼睛裡滿是促狹之意,司空澈見了不禁含笑搖頭,甯兒啊,甯兒,你就把我扔在這樣尴尬的場面中,也太沒義氣了。
這廂蘇家的女眷們則是通通去了蘇夫人的房間,隻是不見了那琴姨娘。這次蘇之牧是下了決心了,除了在除夕夜那晚把琴姨娘給放了出來之外,這段時間琴姨娘一直都被關在她自己的房間裡,隻是偶爾被允許在侍女的看管下出來走一走,但那也隻是在她自己的院子裡,那院門她是一步都不能出的,這一點蘇之牧已經反複囑咐過守在那裡的侍衛了。
而此時蘇芊雅坐在這裡也覺得有些不自在,無論是大姐還是母親,很明顯都是跟蘇洛甯更親近一些,而自己跟她們卻好像真的沒什麼話可說。
同樣坐在那裡不說話的還有蘇雪雁,她可不像蘇雪彤在大房了住了這麼久了,跟蘇夫人和蘇绮蔓也都是很熟悉了,自己一向是很少來大房這裡的,跟她們也沒什麼話好說。
這般無聊之下,她的眼睛不由看向了同樣不怎麼開口說話的蘇芊雅,隻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蘇芊雅一遍,然後頗有些疑惑地道:“四妹,你如今這穿衣打扮怎麼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倒是跟二姐有些相像。”
聽到蘇雪雁這般說着,蘇绮蔓她們也不由往蘇芊雅的身上看去,但蘇洛甯卻隻是微微垂眸,并未有什麼反應。
此時隻聽得蘇绮蔓也很有不解地道:“對啊,你以前從來都不穿這樣的衣服的,還有那樣的玉钗也不是你喜歡的樣式。”對于跟蘇芊雅相處了這麼多年的親姐姐來說,蘇绮蔓還是相當了解蘇芊雅的。
而蘇芊雅聞言也是怔住了,她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如果不是蘇雪雁這樣提起,她都想不起這件事了,原來自己至今還砸扮演着蘇洛甯。
想到這裡,蘇芊雅不由擡眸朝着蘇洛甯看去,心中不由暗道:所以這段日子,殿下對自己這般好,全是因為自己扮演成她的緣故嗎?
這個念頭一起,蘇芊雅的一顆心便是沉了下去,更是酸酸澀澀地難受。然而讓她覺得最難受的還不是這個,讓她最難受的是,自己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模仿蘇洛甯的一切,穿着打扮、言行舉止,如今自己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或是别扭,竟好似習慣了這一切。也就是說,自己現在已經完全适應了做蘇洛甯的影子嗎?
心中這般想着,但是此時的蘇芊雅又不想讓母親和姐妹們看出什麼,隻好勉強自己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隻用清淡的語氣道:“是嗎?我自己倒是沒覺得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而就在這個時候,蘇洛甯才是擡眸淡淡看了一眼蘇芊雅,那樣的眼神無由來地竟叫她有些心虛。
眼看着這就到了晌午,侍女們請了他們上桌吃飯,今日的這蘇府可真是不得了,一個王爺,一個皇帝,兩個這樣的女婿坐着,換了誰都會覺得驕傲得不行,可是此時的蘇之牧心裡卻隻有焦慮,隻巴不得這頓飯趕快吃完,他們都快點離開這裡才好。
這段飯吃得也是相當地沉默,終于熬到結束,司空澈便也帶着蘇洛甯先回宮去了。
在回宮的馬車上,蘇洛甯含笑看着司空澈道:“我看明年啊,你還是不要跟我一起回蘇府了,有你在,氣氛多尴尬啊。”
“甯兒,這話你說得就不對了,氣氛之所以尴尬是因為司空景,不是因為我好吧。”
蘇洛甯聞言隻是淡笑着搖了搖頭,可是她明顯得感覺出來自己的父母如今跟司空澈說話都是賠着小心的,以前雖然也因為他是皇子,是王爺,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恭敬,但是畢竟還是拿司空澈當女婿看的,可是今日這情形,父親說的每一句話都帶了謹慎斟酌的痕迹,應該是怕在當朝皇帝面前說錯了什麼話吧。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人都不說伴君如伴虎嗎,誰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不是小心謹慎的呢?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司空澈突然開口道。
“什麼?”
“每年初五,母後都會去相國寺上香,而今年父皇又是剛去世不久,母後肯定是要去寺廟的。”
“那我要跟母後一起去嗎?”
司空澈搖頭,“往年母後都是一個人去的,今年想必也是如此,我隻是提前告訴你一聲。”
蘇洛甯輕輕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了。
而就在初四的晚上,詹濮沉出現在了景王府的書房中。
“殿下叫我來所為何事?”
司空景卻并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從旁邊抽出一軸畫,當着詹濮沉的面打開了來。
詹濮沉正心中疑惑,想着這司空景到底在打什麼啞謎,然而當那畫卷展開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一亮,畫上是個女子,很美,是很嬌柔的那種美,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感覺。
“這是……?”詹濮沉擡眸看着司空景,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這畫上的女子又是誰?
……
到了初五這天,太後便帶着自己的宮女出宮去往相國寺的方向,正如司空澈所說的那樣,除了貼身的幾個宮女,太後并沒有讓任何人一同前往。
這相國寺本是皇家寺院,因為知道太後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的,所以打從今天一早,這相國寺便不允許其他人進入了,而砸昨天晚上他們都已經裡裡外外打掃幹淨,隻準備着要迎接太後的駕臨。
然而,眼看着這都快到晌午了,為什麼還沒見得太後的身影?那相國寺的住持派了寺内的小僧出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卻仍是沒有等到太後的馬車。
“明明兩天前太後已經派人傳消息來說今日要過來上香,也不可能不來啊。”那住持不由喃喃在口中道。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按往年來說,這個時候太後早就已經到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那住持正這樣想着的時候,方才那個小僧快步跑了過啦,一聽他這腳步聲,那住持心中不由暗道: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了吧?
“住持,太後已經到了,但是……”
“但是什麼?”
“不止是太後,還有一個受傷的女子。”
住持聞言不由驚訝,“受傷的女子,是誰?”
“好像是工部尚書申大人他夫人娘家那邊的親戚,徒兒就在旁邊聽了那麼兩句,就趕緊來告訴住持您了,我也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行了,走吧,出去看看去。”
看着住持走了出去,那小僧也連忙跟上,此時走在他前面的住持卻沒有注意到這小僧的一張臉已經紅了,那不是因為跑得太急了,而是因為看到那位小姐的臉,縱然在寺廟中修行了這麼多年,竟也難擋得住這顆凡心的悸動。
不過說起來,這倒也不是他見過的長得最漂亮的女子,之前澈王妃也來這廟裡住過一段時間,是為了給澈王殿下祈福,現在應該說是皇上了,那澈王妃長的也是絕美,隻是那種美叫人不敢靠近,有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感覺。
而方才那女子卻是那般柔弱可憐,隻看得人一顆心都軟了,所以方才這小僧方才才會那般着急地跑過來,不是因為他急着要把這件事告訴住持,而是因為他害怕自己不小心動了凡心,毀了好不容易修來的清淨之心。
“住持來了。”
站在門外的宮女看到住持走了進來,便是朝裡面通報了一聲,但是此時卻沒有注意剛剛到來的住持,所有的目光都是看向躺在那窄小的床上的柔弱女子。
隻見她一張巴掌大精緻的小臉上,細細密密地滲出一些汗珠,眉頭痛苦的皺起,而在她的兇口處正插着一隻羽箭,皿還在從傷口出溢出,衣服都染紅了一大片。
而太後就站在床邊,緊張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然後又是皺眉對身邊的侍女道:“不是說這裡有懂醫術的僧人嗎?怎麼還沒有過來?”
聽得太後的聲音裡已經有了不耐煩的意味,那住持連忙上前,“太後不要着急,樂賢師弟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