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就拿走吧,反正司空宇這個人向來是忘性大,估計到了明日他自己都想不起這件事了。就算他想起來了,那酒窖裡還有許多酒,任他挑去就是了。”不過是一壇酒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蘇洛甯微微點頭,這時正好侍女們把飯菜給端了上來,兩人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而此時太子府裡,蘇芊雅和司空景相對坐着,面上是同樣的沉聲,他們謀劃了這許久,竟就這樣失敗了。司空景到現在還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屬下是仔細調查了蘇家鋪子裡的那些掌櫃,才探出他們的弱點,以此來一一要挾的,他們怎麼可能會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而站在蘇洛甯的那一邊。
“這件事一定是蘇洛甯事先就知道了。”蘇芊雅道,“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覺得她表現得太過淡然了,就算她問心無愧,但是她也應該看得出來我是有備而來,按道理來說她不可能那麼鎮定的,除非……”
司空景接上她未完的話,“除非她提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并且,早有準備。”
不管是那些掌櫃告訴她的,還是她自己察覺的,這都讓司空景覺得驚訝,蘇洛甯的能力的确不是一般的強。
然而,此時徘徊在蘇芊雅心裡的卻還有另外一件事,太子殿下是否真的像蘇洛甯說的那樣,想要借機控制蘇家,進而毀了蘇家。
這時候司空景轉頭,正好看到蘇芊雅正在用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眸光一沉,道:“怎麼了?”
蘇芊雅微微搖頭,“沒什麼。”
司空景心中狐疑,卻也沒有開口,他現在可沒有功夫去探究蘇芊雅心裡在想什麼,如今掌控蘇家生意的計劃失敗了,蘇芊雅更是在蘇家人面前失去了信任,以後想要做這件事就會更加地難了。而隻要是蘇洛甯掌控蘇家的生意,那在必要的時候,蘇家的财富就會成為司空澈的助力,或許,現在就已經是了。
如果,到最後自己還得不到蘇家的話……那,就隻有毀掉了……
看着司空景那陡然變得淩厲陰狠的眼神,蘇芊雅不由心中一顫,卻是一句話都不敢開口相問。
片刻之後,司空景站起身來,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烨兒。”
司空景離開之後,蘇芊雅隻能頹然地坐在那裡,神情萎頓,原本以為今日自己可以一舉打敗蘇洛甯,把她手裡的掌家權奪過來,沒想到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殿下對自己一定是失望了吧?
這個時候,她的侍女端了一杯茶水過來遞到蘇芊雅的手邊,低聲道:“小姐是為了殿下神傷嗎?”
蘇芊雅伸手接過茶水,唇邊漾起一抹苦笑,“我本以為他是讨厭薛涵泠的,沒想到時間這麼晚了,他還是要去她房裡看看。”
“小姐不用難過,太子殿下去太子妃的房裡,又不是為了看太子妃的,而是為了看小殿下的。所以說,小姐你還是要盡快懷上殿下的孩子才是。您看像是太子妃,太子殿下昨日還跟她發了火兒,今日為了孩子,也會去看她的,這孩子就是牽絆。小姐比那太子妃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太子殿下怎麼可能不動心呢,如果能有一個孩子,那就更好了。”
孩子……蘇芊雅兀自沉斂的目光……
而這廂司空景已經來到了薛涵泠的房中,因為今日個兒薛夫人對薛涵泠有了一番教導,她倒也是收斂了很多。
抱過自己的兒子,司空景眼睛瞥到一旁放在桌兒上的飯菜,不由問道:“你還沒吃飯嗎?”
薛涵泠還沒有應聲,就聽得一旁的侍女道:“這是要撤下去的,太子妃說是胃裡難受,吃不下。”
薛涵泠聽到她這樣說,卻是道:“好了,快撤下去吧。”
那侍女便也不再說話,端着那飯菜就撤了下去。
“你這又是怎麼了?”司空景當然懷疑這又是薛涵泠使的手段,但是薛涵泠似乎并無多說的意思,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事,就是不太餓,不想吃。”
司空景一聽這話,面上卻不由浮現出詫異的神色來,這可不像是薛涵泠會說出的話,若是換了以前,她不會就這麼平平淡淡一句就算了的,勢必要借題發揮的,今日竟卻是這般安靜?
半晌之後,司空景見那薛涵泠頻頻皺眉,不由道:“還是請太醫過來看看吧。”
薛涵泠卻是道:“不用了,天色都這麼晚了,别去麻煩别人了,忍忍就過去了,要是明日還不好的話,就再說吧。”說着,便是朝着那孩子伸出手來道:“殿下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我來哄烨兒睡覺。”
“你今日怎麼……?”司空景十分不解地看着薛涵泠。
“怎麼了?”薛涵泠擡頭不解地看着司空景。
司空景卻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薛涵泠聞言則又是低下頭去,輕輕哄着懷中的孩子睡覺,并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了,隻有司空景在一旁充滿疑惑地看着薛涵泠。
……
次日一早,蘇洛甯剛剛起身,就聽得外面有侍女通報道:“王爺,王妃,世子殿下來。”
蘇洛甯聞言不由看向一旁剛剛練了晨功滿頭是汗的司空澈,不解地開口道:“這司空宇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是來讨他的酒的?有這麼着急嗎?”
司空澈這段日子一直都是稱病不上朝,在府裡陪着蘇洛甯的,所以這段日子裡,每日起床之後,練一段晨功便成了司空澈的習慣。此刻結束晨功的司空澈正要去沐浴更衣,聽聞侍女的通報聲,也是停了下來。的确,昨日晟王摔下了馬,按道理來說,司空宇還不至于為了一壇酒,一大早地這麼趕過來。
而那司空宇竟是等不到司空澈和蘇洛甯出來前廳見他,而是徑直來到了他們的院子,還未進門就已經揚聲道:“澈,我昨天拿的那壇子酒呢?”
司空澈見他走了進來,不由詫異地問道:“你這麼一大早這般着急地過來就是為了一壇酒?你沒毛病吧?”
司空宇聞言卻是不理會司空澈話中的調侃,而是徑直道:“酒呢?”
“這麼急?你拿那酒究竟是想要幹什麼?”一邊說着一邊吩咐了身旁的侍女去給司空宇拿酒。
司空宇确實是連忙道:“等一下,幹什麼去酒窖拿酒,我昨天不是已經拿出來了嗎?都已經開封了,你不會又把它挪回到酒窖了去了吧?”
“你管這麼多幹什麼,我給你一壇沒開封的不是更好嗎?”
“不會……那壇酒不會是你喝了吧?”司空宇訝然地看着司空澈,然後目光卻是緩緩移到了蘇洛甯的身上,那眼神……說不出的複雜,“你們兩個昨天晚上……”說着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狀似有些受驚的模樣,“澈王妃不是還懷着身孕呢嗎?”
司空澈聽得卻是一頭霧水,不由皺眉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聽不懂?”司空宇面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怎麼會聽不懂,“你沒喝那壇酒?”
“我當然沒喝,自從甯兒懷了身孕之後,我就随她一起滴酒不沾了。”
“那昨日我拿出來的那壇酒呢?”
“被岚晴拿走了。昨天你離開之後,岚晴正好過來,看到你落在幾案上的酒,說是喜歡,甯兒就讓她拿走了。”
“啊?”司空宇的表情更加驚訝了。
一旁的蘇洛甯見他如此,不由懷疑地問道:“那壇酒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那酒裡……被我下了藥了。”
司空澈和蘇洛甯聞言心中俱是一驚,下了藥?那晴兒她現在……
蘇洛甯眉頭微蹙,“什麼藥?”
“那個……催情的藥。”
“什麼?!”蘇洛甯訝然地看着司空宇,“你在酒裡下那種藥做什麼?”
司空宇頓時委屈地道:“别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沒有歹意的,我隻是想……增加一點情趣而已,這還不都怪你,這些日子霜兒她忙得不行,都沒有時間跟我在一起了。”
司空澈和蘇洛甯現在是徹底明白了,司空宇原本是要把那酒給席白霜喝的,所以在裡面下了催情的藥,可是沒想到昨日晟王突然出了事情,他沒來得及把酒給帶走。偏偏這麼巧,岚晴随後也來到了澈王府,看到了那壇酒,便是把那酒給帶走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晴兒到底喝了那酒沒有。
三個人站在那裡面面相觑,蘇洛甯不由開口道:“我們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去殷府看看?”
司空宇頓時如大夢初醒一般,“走啊。”說着,轉身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在去往殷府的馬車上,蘇洛甯想了想,卻是覺得如果晴兒和殷明意喝了那酒也未必是一件壞事,說不定還能成為一樁好事。
三人去到殷府的時候,殷明意已經去了翰林院,卻是殷夫人出來迎客的。
“今日是個什麼日子啊,幾位貴客臨門。”殷夫人剛剛聽到侍女說是他們三個來的時候,也是被驚了一下。
蘇洛甯聞言不由淺淺一笑,“伯母,您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們本也不是外人,是這樣的,我們來找岚晴問件事情,她在嗎?”
“在的,不過你們且先得等一會兒,她方才起床呢。”
聽聞此言,蘇洛甯、司空澈和司空宇不由對視一眼。
不多一會兒,岚晴便是走了過來,那殷夫人方是開口道:“你們幾個年輕人說話,我就不在這裡湊熱鬧了。”說完這話,殷夫人便是轉身離開了。
蘇洛甯見殷夫人離開,便是走到岚晴的身邊,開口低聲問道:“昨晚那酒……你喝了沒?”
岚晴聞言面上蓦地一紅,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蘇洛甯他們三人都明白這意思了,一定是已經喝過了。
司空宇見岚晴面上含羞帶怯,不由暧昧一笑,“得了,看來我的酒不僅沒有添麻煩,還促成了一樁好事,殷明意可真得好好謝謝我,我這就去翰林院找他要謝禮去。”
聽得司空宇這樣說,岚晴面上的胭脂色更加明顯了,但同時心中也有疑惑,那酒不是澈哥哥的酒嗎?怎麼成了宇哥哥的酒了?什麼還要謝謝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而此時司空宇已經轉身離開了,見岚晴看着司空宇離去的身影,十分疑惑的樣子,蘇洛甯不由對司空澈道:“你也先回去吧,讓我跟晴兒單獨說會兒話。”這種事情,有司空澈在場,是不好說出口的。
司空澈會意,也沒有說别的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這殷府的下人們見狀不禁有些奇怪,怎麼這澈王殿下和晟王世子剛來沒多久就相繼離開了?感情他們二人就是單純送澈王妃過來看他們家少夫人的啊?
不過這也夠殷府的侍女們振奮好長一段時間了,這是澈王殿下和晟王世子啊,能這般近地看上一眼,也足夠了。
司空宇和司空澈相繼離開之後,岚晴這才把蘇洛甯帶去了後院的小花園裡,此時正是初夏時節,這般時辰,卻也是涼爽舒适的。
兩人在涼亭裡坐下,蘇洛甯含笑看向岚晴,輕聲道:“昨日你跟殷明意已經……圓房了,是吧?”
岚晴點頭,不過之後卻是疑惑地道:“甯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你剛剛不是說了你昨晚喝了從澈王府帶回來的那壇酒嗎?”
岚晴還是沒聽明白,“可是那酒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而且聽宇哥哥剛剛的話,他似乎也已經知道自己跟明意已經……圓了房。”
“司空宇在那酒裡下了藥,”說到這裡,蘇洛甯朝着岚晴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自己,岚晴便是湊到蘇洛甯的面前,蘇洛甯這才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是催情的藥。”
“啊?!”岚晴頓時驚訝地看着蘇洛甯,随後卻是恍然大悟似地道:“難怪昨天晚上喝了那酒之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照自己的酒量,那點酒沒有那麼容易醉的,而且醉酒的感覺跟以前也很不一樣,原來竟然是宇哥哥搞得鬼。
想起來昨晚的事情,岚晴耳朵都是紅了,那酒明意沒喝,隻有自己喝了,所以……
想到這裡,岚晴不由懊惱道:“好好的,宇哥哥在酒裡下這種藥做什麼?”害得自己……還好今日自己醒來的時候,明意已經去翰林院了,不然的話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明意。事實上,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等明意從翰林院回來了,自己要怎麼面對他。
“那酒本來是司空宇要給席白霜喝的,誰知道竟是被你陰差陽錯地給拿走了,我跟司空澈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一大早他就急匆匆地過來府裡找我們,我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卻原來是這樁事情。不過,他方才說的話倒也不錯,他這行為雖然不怎麼光明磊落,但是陰差陽錯之下,卻有了一個好的結果,也能算是他的功勞了。”
岚晴雖然面上羞紅,但是心裡也是贊同蘇洛甯這話的,如果不是宇哥哥的這壇子酒的話,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鼓起勇氣邁出這一步呢,所以這件事的确是應該謝謝宇哥哥的。
而此時,隻見得一個侍女端着茶點走了過來,口中道:“夫人吩咐奴婢給少夫人和澈王妃過來。”
放下茶點之後,那侍女便是盈然退下。
蘇洛甯看了看那點心,不由笑着道:“這幾樣點心竟都是你愛吃的,看來殷夫人對你還是很不錯的。”
岚晴聞言,含笑點頭,“母親對我确實很不錯,在嫁過來之前我還有些擔心呢,但是母親她……的确跟别的夫人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