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花費了一番力氣,把死者埋葬了,由于時間匆匆,沒有來得及立碑,趙匡胤便砍伐了一根粗大的樹木,削了皮,豎在墳前,又問了女子父親的姓名,刻在木塊上,權當是墓碑了。
趙匡胤辦完這一切,與女子聊了幾句,站起身來,離開了。走了兩三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人跟着他。趙匡胤很是機警地躲在一旁,不一會,一個一瘸一拐的人出現了,這人不時擡起頭,焦急地看着四周,奮力前行。
趙匡胤不由愣住了,這個人正是那個喪父的女子,她怎麼還跟着自己?剛才不是給她說的很清楚了嗎?見女子茫然四顧,趙匡胤心中沉吟,忽然,女子哎喲叫了一聲,摔倒在地。
地上雜草叢生,還有不少石塊,鋒利的石塊割破了女子的手掌,女子強忍着痛疼撐起身子,努力地看着前方。
看到這一幕,趙匡胤心中一暖,站起身來,走了出來。
“誰?”女子很是警惕地說道,同時轉過頭,當她看清楚是趙匡胤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趙大哥!”
趙匡胤快步走到女子身邊,見她的手掌正流着皿,忙從懷裡取出了絲巾,替女子包紮,包紮的時候,兩人難免肌膚相親,女子尴尬的縮回手,滿臉通紅。
趙匡胤替她包紮好了,微微皺眉,道:“我不過是一個人質,你跟着我,沒有好處的。”
女子堅定地搖搖頭,道:“可是妾身也說過了,公子替妾身安葬了父親,妾身就是公子的人了。”
趙匡胤苦笑了一聲,見女子一臉堅定,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道:“你當真不後悔?”
“不後悔!”女子用力地點點頭。
趙匡胤慢慢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你我就兄妹相稱。”
女子一愣,道:“公子乃是君子,妾身多謝公子厚意。”
趙匡胤笑了起來,伸出手臂,讓女子抓住他的手臂,女子這才站起身來。
趙匡胤道:“說了半響,我還不知道姑娘名字。”
“是妾身的過失,妾身姓張名婉兒。”女子說道。
“張婉兒,好名字。”趙匡胤點頭,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經不早了,便帶着張婉兒回城。張婉兒腳受了傷,行動不便,趙匡胤深恐晚了,城門關閉,與張婉兒說了幾句,提出背她進城。
張婉兒也覺得腳疼,行動不便,雖然有心開口,畢竟是一個女子,如今見趙匡胤主動提起,也就順水推舟,紅着臉答應了。
趙匡胤背着張婉兒,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前進了城。在城中,張婉兒覺得非常不好意思,讓趙匡胤放下了她。進了城,趙匡胤也就不着急了,一步一步,慢慢遇張婉兒走着。
郭榮雖然是人質,但李璟對他不薄,在鴻胪寺賜了一座府邸,出入也相當自由。趙匡胤領着一個女子進入鴻胪寺,讓鴻胪寺的官員都十分奇怪,不過天子早就交代,隻要這些人不做出格的事情,就不用去管他。
這時,郭榮正在屋子裡踱步,為了在金陵認識更多的人,他允許趙匡胤、石守信等人結交更多的朋友,以備日後為他所用。不過平時趙匡胤回來的很早,今天這麼晚了,還不回來,令他十分詫異。
郭榮知道趙匡胤武藝不錯,一條長棍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至少在這金陵城中,能與他匹敵的人不多。不過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有人想要暗算,這事情就說不準了。
郭榮正擔心的時候,趙匡胤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了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郭榮不由奇怪地看着趙匡胤。趙匡胤搖搖頭,先帶張婉兒去了偏廳,找了一間幹淨沒有人住過的屋子讓她安歇。
郭榮奇怪地等了半響,趙匡胤終于走了出來。
“匡胤,這是怎麼回事?”郭榮問道。
趙匡胤渴極了,先端起茶水,飲了一口,這才把今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郭榮認真地聽趙匡胤說完了,這才開口,道:“匡胤,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趙匡胤笑道:“王爺放心,這一路上,我曾試探過幾次,她就是一個平常的女子,不會有問題。而且按她所說,是可信的。”
郭榮歎息了一聲,如今的江陵烽煙四起,張婉兒自稱是從江陵逃難而來,的确是有這個可能。不過這事情不能小心,郭榮又叮囑了一番,這才離去。
趙匡胤天生俠義心腸,對于郭榮的謹慎他能理解,但這件事情既然做了,他就不會後悔。
郭榮踱步到了屋子裡,心緒不甯,他久居在金陵,是非常不利的。大周天子有親生兒子,而且都伴随在他的身邊,将來大周的皇位,自然是輪不到他的。可是,想起在大相國寺那名高僧的話,郭榮又覺得不甘心,既然有登九五之尊的希望,他就要努力。
如今,三皇子郭信被蜀人殺死,大周與蜀國交戰頻頻,戰鬥升級,也不知道這一戰要打多久。郭榮想要盡快回到大周,他相信,如此的大周戰事頻仍,内憂外患十分嚴重,如果他能回國,以他養子的身份,就能親自率兵平定四方叛亂,逐漸提升在大周的威望,一旦有一天天子駕鶴西去,他很有可能繼承大統,從而實現他的夢想。
可是,任何的夢想都需要物質的基礎,不能成為人上人,他怎麼能帶兵征戰四方,統一天下,剿滅蠻夷?而就目前的狀況而言,他隻有逃出金陵,才有實現夢想的可能。
逃出金陵的關鍵,就是燕王李弘冀,郭榮一直在忍耐,在李弘冀面前,他受盡了屈辱,有一天,他他一定會讨回來。要如何才能勸說李弘冀呢?郭榮想了又想,他知道,李弘冀盡管想要奪取儲君之位,卻沒有造反之心,李弘冀不造反,大唐就不會混亂,一個和平的大唐對于大周來說,不是好事,一旦大唐恢複了元氣,擁有江南豐腴之地的大唐,就會揮師北上。
郭榮突然想起趙匡胤帶來的那個女子,叫來什麼來着?張婉兒?這個女子雖說不是國色天香,但也算得上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有她在李弘冀的身邊,或許能有一些效果。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郭榮隻得把這個想法壓在心間,他知道,這事情不能告訴趙匡胤,以趙匡胤的性格一定不會答應的,所以他要設一個局。
李弘冀眼看着婚禮就要近了,心中自然是格外喜悅,這一日的清晨,他接到信使來報,說是郭榮邀請。李弘冀覺得十分奇怪,一向都是郭榮來燕王府找他,沒有郭榮讓他出府的。
李弘冀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出門,他換了一身衣裳,得意洋洋地出了門,直奔郭榮指定的地點。
郭榮選的酒樓就在秦淮河邊上,李弘冀剛剛進門,就有跑堂的過來,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客官,可是來找郭公子的?”
“正是。”李弘冀說道。
“客官,這邊請!”跑堂的說道。
李弘冀點點頭,慢悠悠地打量着四周,跟着跑堂的進了一間包廂。包廂裡,郭榮正在打量着秦淮河上來往穿梭的船隻。
聽見開門聲,郭榮回頭,見是李弘冀,忙站起身來,道:“燕王,請坐。”
李弘冀坐下,奇怪地問道:“郭大哥,你找孤來,難不成有什麼急事?”
“正是。”郭榮點點頭,沒有急着解釋,而是替李弘冀到了一杯茶水,這才慢悠悠的道:“燕王,如今的局勢十分複雜,想要奪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李弘冀點頭,這也是他為何拉攏郭榮的原因之一,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郭榮、趙匡胤等人對楊琏懷有敵意,那自然就是李弘冀的朋友。
郭榮繼續說道:“燕王,最近從周國來了一個女子,是父皇派來服侍我的,據說琴棋書畫略通,長的倒也漂亮,我打算送給燕王。”
李弘冀擺擺手,搖頭道:“郭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孤就要迎娶周娥皇,這樣做,豈不是不給周司徒面子,父皇那邊,顔面也不好看。”
郭榮笑了起來,道:“燕王誤會了,這個女子并不是送給燕王做妾,而是請燕王把她當成禮物,送給該送的人。”末了,郭榮補充了一句,道:“燕王放心,這個女子我沒有動過她半根指頭。”
李弘冀回味着郭榮的話,好半響,這才道:“送給該送的人?郭大哥,你的意思是?”
“這個嘛,就要先看了。有什麼樣的時機,就送給什麼樣的人。”郭榮說道,并不點明。
李弘冀回味了好一會,這才道:“如此甚好,孤正愁缺少這樣的一個人。”
兩人說定了事情,張婉兒卻沒有直接送過去,郭榮也是考慮到趙匡胤的情緒,郭榮設了一個局,故意讓李弘冀在鴻胪寺看見了張婉兒,這下,燕王以他的名義要人,郭榮就不能拒絕。
趙匡胤盡管心中不滿,但還是服從了,不服從又能怎樣,難道還從燕王府中搶人?心裡雖然是服從了,不過在趙匡胤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滿。自己還是太弱小,不能保護該保護的人,他需要壯大自己的力量。而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需要掌握更多的權利,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主宰更多人的命運。
張婉兒被帶進了燕王府,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很是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面對燕王的要求,都一一答應了。張婉兒家中雖然貧困,但早些年的時候,曾經學過彈琴,女紅也學過一些,李弘冀找來了精通琴棋書畫的女子,來教張婉兒。張婉兒十分聰明,往往看過一兩遍,就能學會,幾首曲子彈過,雖然手法還有些生疏,但已經有模有樣了。
李弘冀很是詫異張婉兒的學習速度,或許這個女子有這方面的天賦。日子流逝,再有七八日,就是李弘冀迎娶周娥皇的日子了。
彩禮已經送到了周府,周宗鐵青着一張臉,據說周娥皇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李弘冀卻不管那麼多,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沒有了退路。等到周娥皇過了門,她還能怎樣?
周娥皇這幾日情緒非常糟糕,眼看着婚禮就要到了,父親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楊琏那邊又沒有消息,令她十分失望,她曾經想過一死了之,但性子懦弱,又舍不得死,情緒十分矛盾。
六皇子李從嘉倒是來過幾次周府,每次看見周娥皇皺眉不展的樣子,也是素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當初楊琏曾經給他一個建議,偏偏他也不敢。他一向是個孝子,哪敢作出這種事情?每次看見周娥皇以淚洗面的模樣,李從嘉心中十分難受。
随着婚禮越來越近,李從嘉的心情也變得糟糕了起來,算算日子,隻有五日了。李從嘉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匆匆騎上了馬匹,趕向了皇城。
這個時候,李璟已經起來,剛剛喝了米粥,吃了兩個雞蛋,站起身來,正要活動活動筋骨,高澤來報,說是六皇子求見。
李璟十分奇怪,一大早,六皇兒就急着進宮,難不成有什麼事情嗎?
“宣!”李璟說道。
高澤匆匆離開,李璟示意宮女再端一些米粥、點心過來,想來這麼早,六皇兒應該沒有吃過早餐。
李璟等了片刻之後,高澤帶着李從嘉過來了。
“孩兒見過父皇!”李從嘉跪在地上,施禮。
李璟看起來心情很好,呵呵笑了兩聲,道:“嘉兒,起來吧。”
“孩兒不敢起來。”李從嘉說道。
李璟一愣,問道:“嘉兒,你這是怎麼了?”
李從嘉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道:“父皇,孩兒隻請父皇答應孩兒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何須如此?”李璟覺得十分奇怪,擺擺手,再度示意李從嘉站起身來。
李從嘉依然不肯,堅持跪在地上,口中依舊說道:“父皇,孩兒知道這個請求有些強人所難,但孩兒希望父皇能夠答應。”
“好吧,你說。”李璟無奈地說道,他十分不解,六皇子究竟有什麼事情這麼嚴肅?
“好吧,你說。”李璟無奈地說道,他十分不解,六皇子究竟有什麼事情這麼嚴肅?“好吧,你說。”李璟無奈地說道,他十分不解,六皇子究竟有什麼事情這麼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