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兩名婦人哭哭啼啼。
“爹,救我,救我!”幾個孩子也都哭着,身子在不停顫抖,燕王府的侍衛攔住了他們,他們過不去。
“孫、孫宰相,這是?”汪成問道。
孫晟捋捋胡須,冷冷地站起身來,在汪成身邊走了一圈,這個惡人必須要他來做,旁人可不成。
“汪成,你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孫晟說道。
“孫宰相,隻要能放過我的妻兒,我一定照辦!”汪成說道,撲上幾步,抓住孫晟的褲腳,又道:“孫宰相,我汪成自問兢兢業業,孫宰相吩咐的事情,都竭力完成,還望孫宰相念在這份苦勞,允許我戴罪立功。”
孫晟嘿嘿笑了兩聲,剛才和燕王商量了半響,兩人一緻認為,城南的爆炸事件,是楊琏刻意而為,既然他不仁,燕王又何必講義?不如将計就計,讓楊琏自食其果,讓他明白,燕王這邊也不是好惹的。
孫晟道:“城南爆炸一事,你也十分清楚。如今這事情鬧的很大,如今天子下令徹查此事。”
“啊?”汪成張大了嘴巴,雖然他知道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可是居然鬧到了天子哪裡,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這條命,看來是保不住了,可是如果你聽從老夫的安排,你的家人都會得到妥善的安置,不然……”孫晟的話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
汪成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忙點頭道:“但憑孫宰相吩咐,小人一定按照孫宰相的吩咐做事。”
“很好。其實城南爆炸,是有人刻意安排,這個人就是新晉的吳侯,如今故意設計,實在是罪不可赦!”孫晟說起來,不由咬牙切齒,他的确有恨楊琏的理由,城南爆炸,不僅讓他暴露了出來,更斷了他的财路,怎能不讓他郁悶萬分。
“孫宰相,你的意思是?”汪成問道,他還有些不解。
“很簡單,等審理這個案子的時候,你就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奉吳侯之命做的,那些個火藥、兵器,都是吳侯陰謀造反的證據。”孫晟說道。
汪成幾乎沒有猶豫,選擇了答應,他已經被孫宰相抓住了,如果不答應,不僅自己身死,就連家人也保不住。可若是停了孫宰相的話,至少能保住家人的性命,而這,就足夠了。
汪成選擇了答應,他的妻兒暫時安然無恙,不過都被囚禁在燕王府,隻有汪成表現良好,才有活命的機會。這個時候,汪成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楊琏回到府上,今日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一半,隻要等到三司會審,真相大白,不說能徹底扳倒李弘冀,至少也能把孫晟拉下馬。對于燕王一黨來說,孫晟是最大的依靠,隻要扳倒了他,韓熙載、常夢錫等人雖然握有一定權利,但已經不足為慮了。
黃昏時分,一人匆匆來到了楊琏府上,這人身着黑衣,用帷帽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楊琏得到消息,令趙鵬帶他到了密室。
“吳侯,今日的事情,得罪了。”來人開門見山地說道,對于楊琏,他頗為感恩,如果不是楊琏,他恐怕還在常州做一個區區的小官,混吃等死,永遠不能實現他的夢想。
“小事。”楊琏擺擺手,淡淡的笑了笑。
“從最近的局勢來看,燕王一黨恐怕就要對吳侯動手了,敢問吳侯有何良策?”來人又問。
楊琏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一切,目前還在我的控制之中。”楊琏回答。
“吳侯若是有所驅使,一定派人告訴我。我一定竭盡全力。”來人又道。
楊琏笑了起來,忽然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讓來人便是一愣,他想不到吳侯居然知道這件事情,既然他決定投靠吳侯,便點頭稱是。楊琏見他承認了,低聲說了起來,楊琏的要求其實很簡單,但這個任務,卻十分重要,一旦齊燕之争激烈化,他很有可能就是決定勝負的一顆棋子。來人見楊琏如此信任,十分感動,再三表示了忠貞之後,兩人又聊了片刻,來人這才匆匆離去。
楊琏送走了來人,金陵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齊燕之争已經越來越激烈,就城南爆炸的事情為引子,恐怕接下來,會更加腥風皿雨,誰能笑到最後呢?
天子宣布三司會審之後,各部都忙碌了起來,都在積極地搜集證據,大理寺蕭俨掌握的證據最多,因為當時他就在第一現場,爆炸雖然摧毀了不少東西,但有的東西還是保存了下來,比如說其中一本賬本,就詳細地記錄了火藥房和鐵匠坊進出貨物的記錄,就這本賬本而言,制造的火藥足足有五百多斤,鐵器也有兩千件,其中五百具是铠甲,餘下的大部分是兵刃。
可惜的是,賬本上沒有任何人的簽名,所以不能查到究竟是誰在操縱這一切。
禦史中丞高越也掌握了一定信息,在李弘冀的暗中幫助下,汪成被高越囚禁了起來,就等着三司會審的時候,出來指證楊琏了。高越同時知道這一次事件的真僞,汪成幕後的主使者是誰,他将會在三司會審的時候,找出對楊琏不利的證據。
刑部尚書那邊,張易得到的消息最少,不過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大理寺卿蕭俨才是主審官,而他隻是陪審,很多證據不需要的收集。對張易不利的是,齊燕之争,若是摻和進去了,站隊站錯了,恐怕這前途也就完了。
三司會審的時日就定在了五日後,這五日,無論是李弘冀還是孫晟,表現的都非常緊張,因為這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絕地反擊的機會,不過李弘冀相信,有汪成的家人在手,他的勝率會很高,就算父皇喜歡楊琏,也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楊琏倒是清閑,出了事情的第三日,還帶着親兵,準備出城打獵,卻被守城的士兵發現,拒絕了。楊琏也不生氣,笑笑返回,他已經試探出了一些東西。
楊琏表現輕松,李景遂卻輕松不了,為此,他派人來楊府,請了楊琏過去。楊琏順便購買了幾件禮物,帶着一并過去。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路上人來人往,楊琏走了一會,隻見趙匡胤迎面走了過來。
趙匡胤對楊琏很有印象,當年楊琏還打過他的弟弟趙匡義。看見楊琏,趙匡胤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從郭榮的口中,知道這些年楊琏的經曆,可以說,在短短的時間内,能在相對和平的大唐迅速崛起,成為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楊琏除了一絲運氣之外,他本身打仗也有能耐。
趙匡胤的心中有壯志雄心,原本的他,想要行俠仗義,後來他才發現,他能救得了一個人,兩個人,卻始終救不了大多是的人。在北方這些年,北方戰亂頻仍,很多百姓流離失所,賣兒賣女也是常見的事情。如何才能消除這種局面?隻有出現一個強而有力的明君,統一中原,勵精圖治,才能恢複大漢的榮光,盛唐的威望。
這些年來,天下闆蕩,誰能在亂世中一主沉浮?石敬瑭不是,劉知遠不是。在趙匡胤看來,大周天子郭威氣蓋山河,是一個英雄,他本來有機會統一天下,可是,偏巧遇見的是一個正在強勢崛起的大唐。
大唐天子李璟趙匡胤見過,為人儒雅,喜食丹藥,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文人風範,這樣的人,太過于迂腐,在和平時期做一個守成天子,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今是亂世,天下勢力割據,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吞掉,一點渣滓都不剩。
大唐這幾年之所以能夠攻城掠地,離不開一個人,那就是楊琏。郭榮曾經說過,大唐諸将之中,楊琏、柴克宏、劉仁瞻等人,都是曆經沙場的悍将了,可是就算是劉仁瞻這等猛将,為大唐開疆拓土都不及楊琏。
楊琏決定了大唐的命運,這樣的一個人,趙匡胤是極為欣賞的,可偏偏他是敵人。如果不是敵人,那該有多好?
趙匡胤想着的時候,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楊琏一眼就認出了趙匡胤,畢竟他背上的長棍太有特色了。
“趙兄弟,别來無恙?”楊琏主動開口。
趙匡胤停了下來,道:“想不到短短幾年,楊兄就成了堂堂侯爺,真是可喜可賀。”
“隻是運氣好而已。”楊琏笑道。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有時候,上天的眷顧似乎更為重要一些。”趙匡胤回答。
楊琏哈哈笑了起來,對于趙匡胤,就算前世曆史不好,他也知道這人是大宋的開國皇帝,不管後世如何評價他,比如欺辱孤兒寡婦之類,但不可否認的是,趙匡胤的确有他的能耐,若不是早死,恐怕幽雲十六州早就收複了。
但是曆史不能假設,如今這個一代枭雄站在自己面前,楊琏還是尊敬他的,畢竟他的确是個豪傑。
“趙兄弟,這是去哪裡?有空的話,不妨與本侯喝喝酒?”楊琏出言邀請,當然他并不是想要招攬趙匡胤,這不現實,隻是喝喝酒罷了。
趙匡胤卻十分警惕地搖搖頭,他是周國人,負責保護郭榮的安全,沒有郭榮的允許,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吳侯相邀,是趙某的榮幸,可惜趙某雖然敬重吳侯是堂堂英雄,但道不同,請恕我趙某拒絕。”
趙匡胤的拒絕在楊琏的意料之中,楊琏朝着他拱拱手,道:“既然如此,你我他日有緣再聚。告辭。”
“告辭!”趙匡胤同樣還了一禮。
楊琏繼續前行,趙匡胤回頭看了一眼楊琏的背影,不由握緊了拳頭,什麼時候,他也能像楊琏這般,成為天子的心腹?不,這還不夠,要想徹底掌握自己的命運,隻有成為九五之尊,才能主宰一切,可是天下英雄輩出,他趙匡胤能有這個機會嗎?趙匡胤忽然笑了起來,心底最深處的這個秘密,他會繼續掩藏,藏得誰也看不見。
楊琏與趙匡胤談了幾句,心中卻在琢磨着,趙匡胤這個人能不能利用他?曆史上,趙匡胤是被部下黃袍加身,擁立為帝。但要說趙匡胤沒有這個野心,他壓根不信。一個人有野心,那就是極好的機會。
想想在郭榮身邊,有這麼一個野心極大的人,郭榮會有什麼想法?郭榮本身也有野心,郭威傳位給他,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都被劉承祐殺死了。可是如今不同,郭威隻是死了次子郭信,長子還在,意味着江山不會落入郭榮之手。
如果大周由郭榮繼承,恐怕局面會改變,所以,楊琏絕地不能讓郭榮逃回開封。或許,可以趁着這一次的事件,同時打倒郭榮?楊琏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到了齊王府。
齊王府門口,懷柔公主正墊着腳尖,不停地看着外面,綠裳看見公主蟄伏模樣,不由笑了起來,道:“公主,天已經破了。”
“啊?天破了?”懷柔公主沒有反應過來,吃了一驚,擡起頭看着天空,十分詫異。
綠裳吃吃地笑了起來,懷柔公主這才發現上了當,她豎起了眉毛,伸出拳頭,就要去打綠裳,綠裳閃身躲過,道:“公主,吳侯來了!”
“來了?”懷柔公主回頭一看,哪裡有什麼人?她回頭惱怒地看着綠裳,追上幾步,看着像兔子一樣逃開的綠裳,喝道:“臭丫頭,看本宮今日不好好懲罰你。”
綠裳低着頭,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公主,吳侯真的來了。”
“你還騙我!”懷柔公主很是生氣。
“誰騙了我們的公主?”一個聲音響起,很熟悉。
懷柔公主一愣,這是楊琏的聲音呀,她忙回頭一看,果然是,想起剛才的行為,不由臉色一紅,道:“你、你都聽見了?”父皇說,女子要賢良淑德,男人才會寵愛,可是剛才的行為,大大的不妙。
“公主說了什麼,我可沒有聽見。”楊琏搖搖頭,十分自然地拉着了懷柔公主的柔荑,道:“走吧。”
“嗯!”懷柔公主低垂着頭,跟着楊琏進入了齊王府。綠裳在後,捂着嘴笑着,似乎隻有在吳侯面前,公主才會比較安靜。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綠裳擡起頭,發現兩人已經走遠,忙提着裙子,小步小步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