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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城内城外聞秦訊,一生一死兩使臣

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知風勁草 2757 2024-01-31 01:11

  冬天清晨的陽光,溫暖而不炙熱。邯鄲西城,如往日一般平靜。守門軍士也如往日一樣,準時打開城門,開始設好路障,查驗身牌和行囊,既不特别認真,也沒有敷衍其事。進出城門的行人,一邊主動配合軍士搜檢,一邊與相熟之人淡論些家長裡短。有些經常進出城門的行人還會與搜檢的軍士打個招呼,互相調笑一番。

  城門剛剛打開,雖然一時有些擁堵,但早己習慣的人們并未着急。這時,隻見距城門不遠處,一隊矮小的黑衣騎士,騎着高頭大馬,排着整齊的縱隊,護衛着兩輛華車,沿着官道慢慢行來。接近城門,這隊騎士駐馬停步,動作整齊劃一,寂然無聲,隻揚起一片人馬呼出的薄霧。

  歡聲談笑的人們奇怪地看着這隊年幼騎士,被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奇異氣勢影響,漸漸安靜下來。

  高猛下馬前行,将身牌遞與守門百将,"平陽君家臣高猛,率隊護衛府中貴人回邯鄲公幹,請速速放行。"

  守門百将忙接過身牌,仔細看了看,一邊遞還高猛,一邊說道:"原來是平陽高三郎,久聞大名,不想少君如此年輕。敢問車中是府内哪位貴人?"

  "這不是你該問的,還不打開路障,放我等車馬入城。耽誤了貴人行程,怕你吃罪不起。"

  守門百将尴尬一笑,也不反駁,隻對身後發愣的軍士揮了揮手。守門軍卒連忙打開城門左側拒馬,又将行人向城門右側趕了趕,讓開道路。

  高猛回身上馬,正要率隊前行,卻聽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回頭遠望,隻見十餘騎身着黃色皮甲,背插青色軍旗的騎卒正向城門狂奔而來。

  高猛面色不變,隻輕歎一聲,高聲傳令道:"讓開道路,下馬列隊。"

  "諾。"玉帶術等人腳踩馬蹬,翻身下馬,又牽馬退至路旁,整齊列隊。一行十餘人,每人雙馬,外加兩輛華車,行動如一,絲毫不亂。

  高猛将馬缰遞與玉帶術,行至第一輛華車旁邊,向掀開車簾的趙政說道:"是太行邊軍傳訊飛騎,想來是秦使東來的消息到了。"

  趙政黯然長歎一聲道:"李義家令可有新的消息?外祖與舅父的骨灰可是與秦使同行嗎?"

  "李義家令并未傳回消息。"

  正在兩人簡短談論之時,那隊騎卒己奔至城門不遠,稍減馬速,連聲呼喊道:"緊急軍報,速開城門。"

  城門守軍早望見傳訊飛騎,他們呼喊聲剛落,城門内外的行人早被清空。

  這隊傳訊軍士見此,也不停留,直接馳入城中,分頭奔向城内各處府衙。

  趙政望了望他們遠去的身影,放下車簾,淡淡說道:"走吧,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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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一處青磚府第内,聞名天下的戰國四大公子之一,趙國平原君正與諸位家臣門客圍坐一堂,商議家國政事。平原君趙勝,五十餘歲年紀,面容清瘦,眉目俊朗,一绺灰黑長須直垂兇前。他身着紫色錦衣,挺身跪坐主案之前,臉上略帶微笑,卻又不失嚴肅。資财家令容盛,武士家令連康,博學家令李同,護衛趙叢等一般親信門客十餘人分座兩側。

  堂中一片噪雜,衆人正在相互議論平陽君遇刺身亡之事。坐在主位的平原君趙勝一邊左手食指輕敲桌案,一邊似在認真傾聽各位家臣議論。可從少年時代便跟随在他身邊的趙叢知道,當平原君左手食指輕輕擺動或敲擊之時,定是他沉思某事,己有定案之時。這個時候的平原君,心中絕對是早有決策,不會再考慮别人意見。所以他隻靜靜坐在平原君身後,并未發言。

  年輕的李同也端坐在末席,沒有說話,隻望着趙叢悄然微笑。他雖不知平原君敲手指這一習慣有何含義,但他極為聰明地關注着趙叢。他注意到,每次趙叢不發意見的時候,就是平原君即将作出決策的時候,既然君上己有決策,那還需要自己說什麼。儒家可是講求遂事不谏的。

  趙勝見衆人議論再無新意,便豪無所覺地停住左手,輕啍一聲打斷衆人議論。等堂中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昨夜平陽府中來人報喪,族兄趙豹父子在秦遇害。大王也令人傳訊,命我今日入宮,商議平陽君後事。衆卿議論多時,諸多分析,理據清晰,幫吾理順了處理此事的思路。今日吾還須入宮上朝,便議到這裡吧。"

  "諾。"衆人齊聲應喝,紛紛起身行禮,退席而出。趙勝叫住李同和世子趙悝。"李家令,你與趙悝先代我去平陽府中吊唁,告訴趙玉,我見過大王之後便會過去。平陽府人丁單薄,此時正需人手,你和悝兒幫忙操持一些。"

  李同和趙悝應諾而去。

  趙勝一邊起身走向堂外,一邊與趙叢說道:"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代我到安陽君府中去一趟。讓安陽君通知族中所有成年子弟,三日後午時到平陽府中參與族祭。"

  趙叢一邊安排趙勝随行護衛,一邊回應說道:"等送君上出府,我便去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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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勝一行騎馬行至王宮,正遇到奔行而來的傳訊飛騎。見宮門内侍接過飛騎的消息竹簡送入宮内,趙勝便叫過那飛騎軍士問道:"可是秦國傳來平陽君遇害的消息?"那名軍士忙于馬上捶兇行禮道:"見過君上。消息竹簡打有臘封,吾亦不知其中内容。不過吾等出發之時,确是見到了秦國使臣,也得知其正是為平陽君遇刺一事而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鄭大夫和平陽君等人骨灰。按他們奔行速度,兩日後可到邯鄲。"

  平原君謝過信使,下了戰馬,将馬交給護衛帶去宮門前面休息,便跟随引路的内侍進了宮門。

  趙勝一邊緩步慢行,一邊想着信使所說的那些消息。"秦國使臣送平陽君屍骨回趙,定會重申和約,一是方便其整軍備戰。其次是擺脫加害平陽君的嫌疑,以免激起六國公憤。可為何要放鄭朱回趙?鄭朱被扣鹹陽,引得列國遲疑,不敢援趙,他到底是誰的人?他與趙國鄭氏糾竟是何關系?罷了,等其回來,當面問他就是。"

  趙勝不知,就在他對鄭朱充滿懷疑之時,這位趙國下大夫正獨坐華車之中,品味着人生最後一頓酒食。

  廉頗在接納秦國使團,見到了活着的鄭朱和死去成灰的平陽君屍骨之後,就忍不住要殺了這個怕死偷生,贻誤合縱之人。可不論鄭朱如何可恨,犯下多大罪過,沒有趙王王命,私自斬殺下大夫那可是叛國之罪。所以廉頗也隻能忍住殺意,責罵羞辱了鄭朱一番,稍稍出了一口惡氣而矣。随後又不得不派軍士護送秦趙兩國使團和平陽君屍骨前往邯鄲。

  千餘名趙國騎士,身着黃色皮甲,頭纏白麻素帶,靜靜緩行,沒有人言語,隻有隆隆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之聲。趙軍高舉的青色軍旗上也纏着素絹,随風輕輕搖擺。随同趙軍前進的百餘名秦國軍士,身着鑲滿黑色石片的牛皮盔甲,也不敢發聲,唯恐激怒周邊悲憤的趙軍。

  坐在緩緩行進的華車之中,鄭朱安靜地吃着烤熟的羊腿,喝着香醇的米酒,還時不時低聲吟唱幾聲鄉間俚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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