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二十五、人間慘事唯長壽,平地驚雷暗潛伏
談到戰争,幾個人原本愉快的心情蕩然無存,默默思考着自己的将來。
趙政輕輕拍了下高猛,真誠地說道:“猛兄,你知道我母子的身份十分尴尬。雖然我們不會,也不願參與到秦趙兩國的戰争中間,但戰事一起卻難免被有心人利用,從而牽涉其中。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遠逃開。”
高猛默默地點了點頭,堅定地向趙政說道:“我會陪公子逃離邯鄲。待夫人和小公子安頓好之後,還請公子恕高猛違諾之罪。”
“你一定要參與此戰嗎?你沒有軍職,到時隻能做一個執戈沖鋒的勇士。你能活下來的機率會很小。”
高猛輕松一笑,毫不猶豫地說道:“高氏自我太祖起,滿門男丁七十九口皆死于國戰。沒有了男人,滿門寡婦無法生存,隻能投靠娘家或者改嫁。我母親出身低賤,無親無故,又傷心父兄之死,一病不起。如果不是君父收養,猛這條賤命早就死了。從那時起,我拼死習武,不是為做卿相将軍,隻想親手殺死七十九個秦人,一命抵一命,為家人報仇。現在還差五十七個。這一戰,很可能是趙國的滅國之戰,我必須參加。不然,我怕再也沒有了上陣殺敵的機會。”
趙政默然無語,不知該說些什麼。與高猛心中的恨意相比,任何理由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什麼王圖霸業,什麼是非公理,統統都是狗屁。他也終于明白,為何曆史上始皇帝一死,列國便頃刻即反了。也終于明白,為何大秦帝國最終二世而亡了。
趙全一邊添着篝火,一邊歎息說道:“這就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命啊。不論最終是秦國勝了,還是趙國勝了,貴族大夫可以繼續活命,繼續富貴。我們這些平民武士卻早晚逃離不開戰死的命運。我今年快四十歲了,是家中這近百年來最長壽的男人。”他哽咽着繼續說道:“我隻想活着,想與老妻再生個娃,好讓我家的香火延續下去。嗚嗚。”說完,他抱頭痛哭。
趙政和田虎心中也不禁一陣悲涼。趙政輕輕言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說完他長身而起,高聲呼喊:“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管他将來如何?今日你我相聚便是有緣,且痛快遊獵一場,方不負這活命時光。我等進山,找田叔等人去。”
高猛、田虎齊聲應諾。趙全忙擦掉眼淚,阻止說道:“公子不可。山内地形複雜,且常有猛獸出沒,還是在山外等待為妥。”
“哎。你和猛君皆力能伏虎之勇士,我們騎馬沿河谷平地而行,有何危險。君若不放心,我等隻前進二三十裡,不入深山就是。想來田叔、白豹他們也該回返而來了,正好迎得他們。”趙全見阻攔不住,隻得應諾。衆人滅了篝火,抛下車架、帳篷,趙全、高猛騎馬,駝帶趙政二人,緩步向山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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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皇山方圓近三百裡,主峰高聳近四五百米,副峰十餘座,呈馬蹄形狀,将四五十個大小丘陵,二十餘條溪谷攬于其中。南北各一山口,北面山口與太行山脈相連,不通道路。趙政等人所在南口,寬近一裡,兩邊各一座約二百米的山丘,仿若敞開的兩扇大門。山門左側,便是漳河。漳河由北面山口橫穿中皇山區,從南口穿出直奔邯鄲。河水湍急,寬約數丈,水深難渡。
在趙政幾人沿河谷向山内行進之時,田騎等人正駐馬于離南面山口六十餘裡的一處丘陵上休整。
田騎幾人啃着肉幹,不時喝幾口水酒。白豹忙着整理清點獵物。他今日運氣極佳,打得黃羊兩隻,雞兔數十,還有一頭梅花小鹿和一隻白孤。他一人肯定拿不走全部獵物,田叔等人又都獵獲頗豐,也幫不上忙。他不得不為如何取舍而發愁。
田叔見狀笑着說道:“豹仔,别忙了。回頭将雞兔分我等拿着,你将其它的放于馬上,牽馬慢行回去便是。”
白豹歎道:“也好。那有勞諸位了。”說着将數十隻雞兔分挂于各人馬頸之上,将剩餘獵物拴在自己馬背上。
“田叔,你等騎馬可再歇息片刻,我卻需先行一步了。”說完,牽了馬匹向南走去。
“行,你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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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騎和白豹不知道,在河對岸叢林中有人在悄悄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少主,我看他們不象是來抓我們的人。一名衣着褴褛的少年輕輕從樹尖上滑下,悄聲說道。”
十餘名十二三歲的少男少女靜靜蹲坐在樹林草叢之中。他們大多穿着破爛的胡服,手中拿着硬木制成的匕首和長槍,緊張地關注着另外幾名衣着幹淨的少年武士。
一名瘦小的少女,穿着幹淨整潔的青色武士服,梳着男士發髻,手握帶鞘寶劍,遲疑地問道:“可看清有幾人?有何武器。”
“一共六人,四名青壯,一白頭老者和一少年。都有馬匹和弓箭。身上都有長短兩把配劍,應該是哪位封君的家臣武士,來此遊獵的。另外,那少年己單獨運獵物向南回返。”
“少主,我們逃的匆忙,糧食己盡。不如先将那單獨離隊的少年拿下,搶了他的馬匹弓箭。”一少年武士輕聲說道。
少女隻十來歲年紀,面目清秀,又帶着幾分英武氣息。她沉思片刻說道:“不好。聽小珂所言,隻見武士卻沒有看到主君。想來他們定是分成了幾隊在進行圍獵。具體有多少人不好判斷,但主君身邊肯定不會比這裡少。一但驚動他們,我們沒有馬,打不過,也跑不掉。”
“哎。早知如此,當日便應乘夜殺光馬場中護衛,既可奪了馬匹弓箭,還能帶足糧草。那我們現在早就逃離邯鄲,穿過太行,奔回代地草原了。”一名身材微胖,十五六歲,穿着破爛褐色胡服的少年,熟練地耍弄着一把木制匕首,輕聲抱怨着。
“殺殺殺,你就知道殺。我們一共就這些個人,五六把劍,十餘杆木槍。且不說能否滅掉馬場内的十多名護衛。隻要驚動馬場烽火台守衛,就隻能是死路一條。”一名青衣少年武士頗為不悅地反駁。
少女打斷二人争執,說道:“好了,前事己成,多談無益,還是來說現在該如何吧。”
衆人沉思不語,一時難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