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弘澤之所以被留下,無非也就是他有用,另外非常重要的一點也建立在他絕對不會對别人産生威脅的基礎上。
内力全失,身受重傷,不要說殺人了,就算是一個侍女都能輕易的将他斬殺,這也是對他放心的重要的原因,若是讓他的内力恢複,恐怕他也就不會如此安甯了。
但今日經過耶律木這麼一鬧,葉弘澤還能如此的平安無事嗎?
九公主憂心忡忡,等大夫離開後就命人關閉了宮門,拒不見客,而她則是守在了葉弘澤的床邊,看着人虛弱的模樣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畢竟隻是舊傷複發,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療養葉弘澤的身體也恢複了些許的氣力,所以這次蘇醒的也比較快。
“九公主,我能不能見見你父皇?”葉弘澤的聲音中帶着掩飾不住的虛弱,蒼白的臉頰像是淬了一層冰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現在還不可以,你如此虛弱,萬一父皇改變了主意,你根本就擋不了天牢裡的那些酷刑。”九公主反駁,這樣太冒險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葉弘澤臉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眸光讓九公主的大腦跟着停止了運轉。
九公主不語,臉頰慢慢的飛上了兩抹绯紅。
葉弘澤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那抹柔和也飛速的褪去,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先休息吧,暫時還沒到那種程度,既然我說了,那就一定會護住你,葉弘澤,你要相信我,就算是豁出去自己的命,我也不會讓你出什麼事。”
九公主堅定的說道,不等葉弘澤回應她便起身飛快的離開了,像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着她一般。
敞開的房門被關上,那些細微的冷風也被關在了外面,炭火通紅,散着灼熱的溫度,但葉弘澤卻仍然覺得身體一陣陣的發冷。
他攏好了衣服,将被子往上拽了拽,低垂的眸子裡一片木然,沒有擔憂沒有悲傷也沒有愁緒,就跟一個空洞的木偶一般,感受不到喜怒哀樂,不管多麼溫暖的房子也讓他不能沾染絲毫的溫度。
九公主嚴厲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她有條不紊的吩咐着一切,企圖将這個地方打造的固若金湯,但那位姑娘好似忘記了,她即便再受寵也始終隻是位公主,雖然她在蠻海國的影響力很大,但終究不是君王。
葉弘澤緩緩擡起了眼皮,深藍色的眸子裡幽光流動,就好似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人,不管什麼時候能靠的始終都是自己。
若是他能證明自己的價值,能讓君主刮目相看,那麼不管是逃還是繼續生活下去,對他而言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葉弘澤的手指輕輕搓動着,心思快速的轉動,有的時候想法子,有的時候則是想蘇柔陽,想她生活的好不好,想她是不是在來蠻海國的路上,然後又想兩個人的過去與未來,最後再将思緒收回來,整個人都圍上了一層暖意,讓進來的小侍女微微一呆。
葉弘澤後知後覺的擡眸,臉上的笑容都沒來得及收起來,“有事?”
“公,公主吩咐,讓公子吃點東西。”侍女的聲音下意識的降低了一些,比之先前更要柔和。
“多謝。”葉弘澤微微颔首,神色平淡。
小侍女雙唇微動,然後抿緊。
“你可知跟我一起的那人在什麼地方嗎?”葉弘澤輕聲問道。
小侍女搖頭,“奴婢不知,公子若是擔心可以問問公主,公主定不會隐瞞公子的。”
葉弘澤沉默不語,手指摸着碗邊,像是在描繪着上面的紋路般。
小侍女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兒,然後落在了他的手上,“公子有事盡管吩咐,公主交代過,讓奴婢們好好照顧您。”
“我想沐浴。”葉弘澤低聲道。
侍女微微一愣,“是,請公子稍等。”她欠身離開了房間。
葉弘澤将一碗粥喝完,然後便将碗放在了旁邊。
他身無長物,即便自己想找些藥恢複體力跟内力那也是不可能的,而在蠻海國他舉目無親,也無可用之人,而身體恢複不了,那就永遠不可能逃出去,會一輩子被關在這兒。
葉弘澤捏緊了拳頭,深邃的眸子裡一片冷然。
屋子裡又多了幾個活路,葉弘澤将身上的白布解開扔在了旁邊,他将全身都浸入了水中,尚還沒有完全幹涸的傷口一陣刺疼,但他卻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便恢複了平靜。
溫熱的水慢慢的滲透進了四肢百骸。
葉弘澤在水裡泡了有小半個時辰方才起身,讓人上了藥,又重新将傷口被包紮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泡過澡的原因,他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淺淺的紅暈。
九公主直到天色暗下來才過來,屋子裡燈火通明,幾乎沒有一個暗處。
“身體還好嗎?”
九公主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但她在葉弘澤卻依然笑着,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愁緒。
“公主照顧的無微不至,在下很好。”葉弘澤翻看着手中的書,頭也不擡的道,“公主有沒有想過在蠻海國興修水利,發展農業呢?”
公主微微一愣,好像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請公主讓我見一見蠻海皇。”葉弘澤聲音懇切。
“你應該知道你若是見了我父皇,一個不小心就會有什麼下場吧?”九公主肅聲問道,她沒想到葉弘澤至今都不死心,“葉公子,隻要我們能成親,我可以保證……”
“公主您什麼都保證不了。”葉弘澤搖頭。
“你不相信我?”九公主的臉色忍不住一白。
“不是不相信公主您,而是不相信人心。”葉弘澤搖頭,俊朗的臉頰上多了一抹笑容。
九公主微微一愣,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瞬間連生氣都忘記了。
“葉某所不相信的并非公主,而是除了公主外的蠻海國所有人。公主不過就是其中之一,您有那麼大能力去對抗所有人嗎?就算是您有,葉某又怎麼能躲在别人身後無所作為呢?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公主處處為葉某着想,難道在公主的心中,葉某便是一介庸俗懦弱之人嗎?”
“自然不是。”九公主慌忙解釋。
“那便是了。”葉弘澤臉上的笑容濃郁了幾分,“我大鳳建國比蠻海要早,曆經數朝數代,皇宮裡的治國處世典籍比比皆是,有一句話叫做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我雖不才,但身為國公府的世子自然也不是酒囊飯袋,而且我很惜命,也不會自尋死路,更何況有公主在,隻要葉某犯的不是死罪,公主都有法子将在下保全吧?”
“那是自然,隻要有我在一日,别人就都休想傷你一分!”九公主信誓旦旦的說道,雙眸猶若最璀璨的明珠,讓人不敢直視。
葉弘澤淺笑,他端起了茶杯,擡手喝茶間遮住了眸底的冷意跟決絕。
溫柔鄉,英雄冢。
但九公主這裡不是溫柔鄉,他葉弘澤也自問不算是英雄。
三日後。
葉弘澤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盡管還是内力全無,但好歹能自己下床走路,不至于像是前段時間般連路都走不了幾步了。
銀冠束發,黑與紅交織的長衫,黑色的大氅滾着灰色的毛邊,整個人看起來雍容華貴,貴氣逼人。
葉弘澤站于大殿之上,身形挺拔若竹,眸光似岩中電,石中火,銳利無比。
他整個人就像是出鞘的絕世寶劍,鋒芒畢露,再加上那副出色的容顔,不管什麼人一看都會下意識贊一聲好一個翩翩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