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一行已經離開衛輝縣半個多月,此時正在船上順着大運河直奔應天府而去。
朱由校正把自己關在船艙裡,一個人在那抄書識字,身邊放着一堆已經寫滿字的宣紙。
今天他抄的都是徐光啟幫他整理好的,日常的常用字,每個字都拆解成了無數個筆劃,好讓他能夠照着寫,也更方便記憶。
他一邊抄寫,一邊在腦中默念着字的讀音,不時閉上眼回憶字的比劃,等到能夠完全确定記下了這個字,并且能夠默寫出來這才開始看下一個字。
這半月以來除了剛開始登船不适應的幾天,他每天上午都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船艙裡靜心識字,到今天為止已經認了整整四本冊子,近三千字了。
剛寫滿了一張放到一邊,伸手去拿新紙,發現沒有紙了朱由校這才扭動了下身體,伸了個攔腰,喊到“來人啊,寫完了快點給本王拿點吃的進來,寫了一上午累死了。”
這些時日每天都是,等殿下讀書完差不多就到了晌午,李忠義等人已經習慣了,早早就備好了吃食在艙外候着,就等着殿下發話呢,聽到殿下說要吃飯,衆人立刻就拖着食盒把飯菜送了進去。
吃着趙大娘的拿手菜,朱由校問着幾個跟班今天下午有什麼安排,有沒有什麼好玩的,要說朱由校穿越這麼長時間對自己的生活一直挺滿意的,唯獨有一點就是娛樂設施太少,晚上的時間太無聊,尤其船上更是如此。
“殿下,不如我們再去釣魚吧?婢女的小八死了,咱們再去釣一隻?”
朱由校聽到蘭兒的提議緊忙搖頭,他可不想再去釣了,前幾天他閑的無聊,就組織幾人去船頭釣魚,之前的叫化雞沒吃到他一直耿耿于懷,想着去釣幾條魚弄點烤魚吃。
可是整整一個下午,用光了半盆蚯蚓,卻什麼收獲也沒有,唯獨蘭兒走了****運,餌都沒下就釣到了隻小烏龜。
從那之後這小烏龜就成了蘭兒的寶貝,整天帶在身旁,甚至還綁了根繩在小烏龜的脖子上,走到哪就領到哪,還給起了個名字叫小八。
朱由校心疼這個小烏龜悲慘的命運,不但被釣了上來,居然還被拴着脖子頭都縮不回去,真是可憐啊!幾次想要偷偷把它拿去炖湯,讓它早死早超生,可惜都被蘭兒發現阻止了。
今天聽到這小八終于被蘭兒玩死了,他心裡默默地為小八祈禱着“都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這小家夥才多大就英年早逝了”同時也為它的死感到不值,與其這樣毫無尊嚴的被玩死!還不如讓他一鍋炖了呢!起碼也死的有價值啊!
“殿下,薛家老頭上午來找您說有事求見,奴婢知道您在用功就沒敢打擾。”李忠義把筆墨都收拾好後過來說道。
薛老頭嗎?這段時間他都忙着跟徐光啟讀書認字,一時就把這薛家人忘了,今天來找自己估計也是有事,正好他也想通過這薛家了解下當今大明的金融和經濟,就讓李忠義去把人帶來了。
“王爺。”薛明禮進來就跪下行了一禮。
“免禮,坐下說。”朱由校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禮節太繁瑣,把他引到茶椅上就詢問道他今天的來意。
“王爺恩情似海,薛氏族人萬死難報,如果王爺不棄,今後薛家願意投奔王爺,以後的收益您九薛家一。”薛明禮說道。
朱由校喝了口茶示意他繼續說,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薛家願意讓出九成的利潤,就算自己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王爺,薛家除了随行帶的這百萬兩錢财,還有一筆兩百萬兩的銀票,存到了餘家江南的錢莊。”
“薛家現在猶如無根之萍,就算到了江南餘家也不會認賬,反而有可能會因為這兩百萬兩又遭到一次滅族之禍,在松江府餘家的勢力,雖然不如晉商的侯家的卻也相差不遠。”
“但如果薛家投靠了王爺,那就不一樣了,借餘家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賴王爺您的賬,兩百萬兩全給王爺,薛家一分不要,隻求王爺能夠收留薛家,讓薛家在王爺治下經商!”薛明禮把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他相信他的條件王爺不會拒絕,也沒人會拒絕!
“如此一來,你們薛家不是什麼都沒了?一分的利潤你有信心養活這一大家子人嗎?就算你經商有道,就不怕本王貪圖你得家财,讓你一分利都沒?”朱由校抿着茶笑嘻嘻的問。
“王爺,半月之前薛家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現在不但保住了人,在王爺身上草民也看到了家族複興的希望,而人和希望比一切的錢财都要重要。”
“草民隻是一介商賈,在草民看來一個商賈最重要的就是兩個字,賭和信!”
“草民敢賭跟随着王爺,薛家不但會恢複往日的光景,還會發揚光大!”
“而信字,王爺您既然願意冒着天大的風險,去救跟您毫無關系的薛家,草民又有什麼理由不信王爺?在草民的心中王爺的信譽要遠遠超過這幾百萬兩。”說到此處薛明禮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
自己的信譽比幾百萬兩還值錢嗎?朱由校聽到這個馬屁的時候也是輕笑了一下道“看來本王這也算是一諾千金了,不一諾萬金。”
“要錢這事本王答應了,等到了江南本王派人跟你一起去松江府。”朱由校看着一臉興奮的老頭答應了此事。
“謝王爺!謝王爺!”薛明禮又要下跪行禮,朱由校連忙給他攔住。
“本王隻答應派人去幫你要錢,但卻沒答應收下你們薛家。”
“本王這條船雖然不大,船上人也不多,但每個人卻都很有用,不是什麼人花錢想上就能上的。”
“本王這裡有幾個問題,如果你回答的好,能證明你們薛家有用,恭喜你可以上船,而且本王的船不要船票。”朱由校笑眯眯的說道。
薛明禮看着王爺就跟個孩子一樣整天笑嘻嘻的沒正行,但是他從沒把王爺當成孩子,更沒把王爺的話當成一個孩子的玩笑。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杯茶,平靜了下内心,然後一臉鄭重的對朱由校說道:
“王爺請問,草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