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闆梁子,的确就是一道山梁,中間裂開了一條大縫,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山坳,山坳四周凹凹凸凸不是很平整,地勢頗為險要,不熟悉路徑的人輕易找不到路,攀爬更是困難,這種特殊的地形,也讓這裡成為了易守難攻的地方。
賀雙全駐紮在山坳之中,他選擇的地方,居高臨下,進可攻退可守,屬于山坳之中最好的地段之一,憑借着這樣的地形,賀雙全與官軍抗衡,也抵禦來自于其他方面的進攻。
與張妙手一樣,賀雙全的老營也在山坳之中,距離營地不是很遠,相隔一道山梁,不過兩邊的地形大不一樣,營地所處的位置地勢險要,适宜于作戰厮殺,老營所處的位置地勢平坦,适宜于存放糧草軍械,且能夠迅速轉移。
從營地到老營,道路險峻,最窄的地方僅僅能夠容一人通過。
賀雙全與張妙手屬于葭州境内勢力最大的兩路人馬,他們相互之間也會發生摩擦,但都能夠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内,不至于傷經動骨。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大量的人員湧進山坳的時候,賀雙全有些猝不及防,心腹來報,說是這些人馬好像都是張妙手的麾下,這讓賀雙全有些惱怒和氣憤,以為是張妙手率領麾下的人馬前來進攻了,他們雙反就算是有摩擦,也不至于如此大動幹戈。
不過誤會很快解除,這些人馬都是前來投靠的,他們說遭遇到偷襲,對方非常的厲害,掌盤子張妙手生死不明,特意來投靠賀雙全,期望得到賀雙全的庇護。
聽到這個消息,賀雙全第一感覺是高興,異常的高興,前來投奔的人至少有幾千人,要是整合了這些力量,他賀雙全的實力将徹底壓倒張妙手。
賀雙全派遣心腹,迅速安置這些人,天已經快黑了,想要在山坳之中安排幾千人,還是有些棘手的。
山坳之中還鬧哄哄的時候,賀雙全找來其中幾人,詳細詢問張妙手的情況,要說這葭州境内的力量,他是非常清楚的,不可能有人能夠如此輕易打敗張妙手,官軍不在考慮之列,就靠着州城守備衙門的那些軍士,根本不敢出動。
聽聞這些偷襲之人,全部都是黑色衣服,臉上蒙着黑布,賀雙全更加感覺到奇怪。
黑夜來臨,賀雙全也不好詢問的過于詳細,隻能夠等到來日再說,他打算詢問清楚之後,明日派遣心腹去看看,有一種猜想在他的腦海裡面盤旋,莫不是從北邊來的那些邊軍,偷襲了張妙手,這些人很厲害,有些也成為了他的麾下。
賀雙全内心還是蠢蠢欲動的,要是真的是邊軍,那他可以想辦法收複這些人,畢竟張妙手還是有着很多錢糧和戰馬的,弄到這些錢糧戰馬,他将成為葭州名副其實的老大。
所有前來歸順的人都安排在營地,賀雙全極其麾下的大部分心腹,則是在老營歇息。
子時,帶着疑惑與希望的賀雙全,迷迷糊糊之中,被營地裡面嘈雜的聲音驚醒。
一躍而起的賀雙全,還沒有完全穿好衣服,心腹臉色蒼白前來禀報,營地發生厮殺和搏鬥,白天投靠的張妙手的麾下,在營地裡面造反,雙反已經展開厮殺。
賀雙全臉色鐵青,他斷定這是張妙手的陰謀,什麼遭遇到了襲擊,什麼出現了黑衣人等等,一切都是假的,這就是張妙手設下的陰謀,目的就是要吞并他,張妙手心太黑了。
賀雙全沒有慌張,他的主要和精銳的力量都在老營,就算是營地徹底被毀掉也無所謂,反正營地裡面幾乎都是流民和饑民,有戰鬥力的人幾乎沒有。
老營有四百多人,其中有戰鬥力之人接近三百,還有部分的家眷。
賀雙全迅速安排老營的五十人,前往營地去鎮壓,這些人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看看張妙手是否到了營地,若是發現張妙手的蹤迹,迅速禀報,他有着充足的自信,這些投奔之人他也見過,絕大部分都是流民和饑民,本來還想着近幾天的時間,好好考究張妙手麾下的精銳,若是能夠納入麾下則好好對待,不行就直接驅趕,甚至殺掉。
老營的軍士派遣出去之後,賀雙全無法繼續睡覺,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着天亮之後如何的應對,更是想着張妙手是不是也在營地裡,張妙手此人還是有些兇悍的,有一些本事。
半個時辰過去,老營依舊能夠聽見營地方向傳來的喊殺聲。
這讓賀雙全有些奇怪了,難道張妙手的精銳悉數都隐藏在投奔的人之中。
一名心腹滿臉驚慌的進入到屋子的時候,賀雙全的心開始下沉,他知道情況不妙。
果然,心腹禀報說,營地的人已經開始朝着老營的方向進攻了。
賀雙全的臉色瞬間發白,他絕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形,營地裡的人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以前自己派遣十餘人就能夠管理好,現如今派去了五十人,居然沒有能夠鎮壓下來。
難道張妙手真的下了本錢,将身邊所有的精銳都派遣來了。
賀雙全不敢猶豫了,他決定親自率領兩百的軍士前往谷口,不管怎麼說都要守住谷口,防止有人沖進老營,這裡可是錢糧器械囤聚的地方,若是被營地裡面的人沖進來,那就真的無法收拾了。
谷口最窄的地方,僅僅能夠容身一個人通過,奔向谷口的賀雙全,盡管臉色鐵青,但内心還是平穩的,他不相信有人能夠沖過谷口最為狹窄的地方。
可惜賀雙全想錯了,他根本沒有想到那些嘩變之人采取的手段,這些人押解着被擒獲的他的心腹,走在最前面,讓守衛的軍士無從下手,趁着守衛軍士發愣的時候,押解之人動手了,居然有人射出了弓箭,突破了最為狹窄的地方。
那些被擒獲的軍士,失去了作用,很快被毫不留情的殺死,不管他們如何的哀求也沒有作用,他們臨死都不明白,平日裡看起來溫順的流民和饑民,怎麼會突然變得殘暴異常。
不要說這些被斬殺的心腹,就連賀雙全,都不會明白,殘暴的氛圍是能夠傳染的,那些平日裡看起來溫順的流民和饑民,一旦被某種力量挑唆了,他們将變成毫無控制能力的野獸。
營地出現的變化,更是超乎了賀雙全的想象,有人在營地裡面慫恿,說是賀雙全等人讓衆人去拼命,劫掠到錢财,吃香的喝辣的,卻不讓衆人吃飽飯,這是拿着兄弟們的性命在享受,反駁之人早就被挑唆之人殺死,而賀雙全派遣來的五十人,幾乎沒有抵抗多少的時間,絕大部分就被殺死,剩下被當作擋箭牌,朝着老營的方向而來。
慘烈的厮殺在谷口瞬間展開。
賀雙全已經參與到厮殺之中,他壓根沒有想到局勢會變得如此,他斷定張妙手就在營地裡面,好在他身邊的軍士,還是有些戰鬥力的,面對湧入谷口不多的人,展開了無情的殺戮,還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但這種優勢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湧入到谷口的人越來越多了,賀雙全麾下的軍士也出現了傷亡的情況。
賀雙全已經退出了厮殺,他還是果斷的,命令身邊的心腹,迅速将守衛老營的所有人調遣到谷口來,必須死死壓住那些不斷湧入谷口的人,要用慘烈的殺戮讓這些人害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守住老營,否則他賀雙全将失去一切。
谷口已經變成了皿腥之地,屍首層層疊疊的堆積,地上全部都是暗紅色,擦上去腳底會沾滿鮮皿。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谷口終于要恢複平靜了,進攻之人大概是被谷口的皿腥吓退了,不敢繼續的沖鋒,賀雙全麾下的精銳,損失同樣是慘重的,先前的五十人全部被斬殺,此刻他帶着剩下的兩百餘人,經過在谷口一個多時辰的厮殺,剩下的最多還有一百多人,死于厮殺之中的估計也超過百人了。
谷口被火把照亮,賀雙全的眼睛已經變紅,他絕對想不到損失會如此的慘重,營地裡面本來有兩千多人,加上張妙手麾下近三千人投奔,不大的營地有了五千多人,要是這些人全部都朝着老營的方向沖擊,賀雙全根本無法阻擋。
就在賀雙全怒罵張妙手的時候,他的背後出現了馬蹄聲。
賀雙全猛地回頭,看見了令他恐懼的一幕,一幫穿着黑絲衣服、蒙面的黑衣人,騎馬沖過來,當先一人手裡揮舞着雁翎刀,刀鋒在火把的照耀之下發出寒光。
恐懼的一幕就此定格,賀雙全沒有來得及舉刀,甚至沒有來得及開口,刀鋒劃過,他的頭顱瞬間離開了身體,頭顱落地的時候,鮮皿噴濺出來。
谷口附近的軍士,被這一幕吓傻了,他們不知道這些黑衣人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他們的全部精力都在應對谷口沖出來的人,沒有誰想到背後會出現偷襲之人。
一些本能反抗的軍士,剛剛舉刀,就被毫不留情的斬殺,更多的人開始本能的後退,他們大概清楚,這些人不是他們能夠抵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