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狀元坊,前去祠堂拜祭祖先的時候,吳帆徽特意看了一下這座剛剛修好的狀元坊,米脂縣出現了第一個狀元,這是縣裡的榮耀,修建狀元坊也在預料之中了,隻是這狀元坊修建的規模有些大了,看上去太過于的顯眼。
吳明坤、吳明波、吳明富、陳華渠和吳明峰等人在祠堂的前面等候,見到吳帆徽之後,五人在吳明坤的帶領之下,整齊的跪下,給吳帆徽行禮。
吳帆徽倒也沒有做作,等到衆人起身之後,神色嚴肅的詢問他們學習的情況,來年參加縣試是不是能夠通過等等,要說這也是吳帆徽要求太高,吳明坤年紀最大,但也就是十二歲,他總不能以自身的科舉考試成績來要求吳明坤等人。
不過督促衆人學習,這是不錯的。
唯有吳明坤這樣的助手,對于吳帆徽來說,才是最值得信賴和作用最大的,不過時間上面還來得及。
拜祭吳氏家族的祖先之後,就是家族在四海酒樓設立的宴席了。
吳帆徽和家人都是要參加的,這是家族設立的宴席,除開吳氏家族的族長和長輩,其他人不會參加。
吳帆徽喝下了不少的酒,對吳氏家族的長輩表現出來的都是恭敬的态度,這讓他得到了不少的贊譽。
吃飯之後,時間尚不到午時,吳帆徽不再猶豫,帶着王寶福等人朝着馬鞍山村而去,李勇等人回到米脂縣之後,直接就到馬鞍山村了,沒有到縣城來。
從縣城到馬鞍山村,一路上很是平靜,不過吳帆徽的内心卻不平靜,盡管說朝廷年初終于派遣巡按禦史到陝西來赈災了,而且陝西巡撫也調整為練國事,可這不代表老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了,就能夠安甯下來了。
抵達馬鞍山村,迎面看見已經快要成熟的玉蜀黍,吳帆徽微微點頭,盡管他看見的田地裡面的玉蜀黍,與幾百年之後無法比較,不管是高度還是密度,都有着不小的差别,不過一眼看過去,玉蜀黍的産量比小麥的産量是要高一些的。
李勇、馬繼剛、孫凱林、劉方恒和戴能祥等人早就在村口等候了。
看見了李勇等人之後,吳帆徽笑着開口,說是回家之後,肯定是辛苦的。
吳帆徽的話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衆人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按說少爺還沒有成親,不過人家是狀元,什麼事情不知道。
進入屋子裡面,戴能祥馬上拿出了賬本,開始禀報村裡的情形。
吳帆徽揮揮手,打斷了戴能祥的彙報。
“這些事情不用多禀報,剛剛我看了看,村子裡的情形是很不錯的,戴能祥,你在家裡辛苦了,臨走的時候,我安排的兩件事情,其一是周遭的情形如何了,特别是延安府各地的情形如何了,其二是陝西的流寇,現如今是什麼樣的情形。”
戴能祥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少爺臨走的時候,專門強調了斥候的事宜,要求斥候必須走出去偵查,要了解周圍的局勢,不能夠閉門造車,對外面的什麼事情都不知曉,他是嚴格按照少爺的要求布置的,而且也的确偵查到了大量的情報,為了避免遺忘,絕大部分的事情都詳細記下來了。
還沒有開口禀報,戴能祥就拿出了一疊紙張,這上面都是他記載的諸多事情,而最關鍵的事情,是記在最後面的,也是戴能祥詳細思考過的問題。
“少爺,從上月中旬開始,有不少流民回到米脂縣,一些流民曾經到村外,希望能夠到村裡做事情,屬下詳細詢問過這些流民,他們是流寇掌盤子神一魁的軍士,神一魁在甯州投降朝廷之後,他們被遣返回家,其中有一部分拿着官府給與的錢糧,回到米脂縣來了,神一魁屬下的軍士,大都是米脂、綏德以及清澗等地的流民,據這些流民說,絕大部分的人拿了官府給與的錢糧之後,沒有離開甯州,而是繼續跟随在神一魁的身邊。”
吳帆徽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戴能祥也停下來,這是他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回來的流民有好幾百人,究竟是不是招募這些人,戴能祥不敢做決定,如今這些人駐紮在距離馬鞍山村不足十裡地的地方,還在老老實實的等候。
“戴能祥,詳細說說朝廷招募流寇的情況。”
吳帆徽翻閱手裡的紙張,沒有擡頭,開口詢問了。
“是,少爺,屬下派遣斥候到周邊去偵查,得到了消息,二月底的時候,神一魁率領的流寇,人數衆多,他們甚至攻打了慶陽府城,後來攻陷了合水縣,抓獲了知縣大人,三月的時候,三邊總督楊鶴大人駐防慶陽府的甯州,一番厮殺之後,包括神一魁在内的流寇諸多掌盤子,向楊大人投降,這裡面就包括金翅虎、過天星、獨頭虎和上天龍等等,神一魁放了合水縣知縣。”
“楊大人招募了諸多的流寇之後,遣散了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要求這些人回到原籍耕地,一些願意留下來的則是被招募到軍隊之中,因為神一魁的力量最為強大,據說楊大人親自安撫了神一魁,命令神一魁率領麾下的軍士駐守安塞堡。。。”
吳帆徽的神色變得很不好看了。
戴能祥以為是自己有什麼情報沒有偵查好,臉色有些發白,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了。
一邊的李勇見狀,連忙開口補充。
“少爺,昨日戴能祥就說過所有的情況,屬下覺得斥候這段時間還是盡力而為了,偵查到了不少的情報,戴能祥還将所有重要情報都記下來了。。。”
吳帆徽擡頭看了看衆人,微微搖頭開口了。
“楊大人這是養虎為患,既然被朝廷賦予衆人,那就要實實在在的剿滅流寇,至少是不能夠放過流寇的掌盤子,如此才能夠體現朝廷剿滅流寇的決心,如此輕易的就赦免了流寇,豈非兒戲,怕是那些流寇也無所謂了,打不赢就投降,投降之後不滿意接着造反,接着劫掠,隻要日子過的舒服就可以了。”
李勇等人看着吳帆徽,目瞪口呆。
吳帆徽再次看了看衆人。
“李勇,從明日開始,你親自帶領斥候,在延安府所轄各地偵查,一定要弄清楚流寇的情況,楊大人如此的做法,會誤大事,會讓流寇的氣焰愈發的嚣張,不要說延安府,怕是米脂縣也隻有那麼安全了。”
“戴能祥,回到米脂縣的流民,基本都是老實怕事的,明日你和劉方恒等人,前往他們駐紮的地方,挑選一部分人進入到村裡,對了,帶上馬三立,他對這些情況是熟悉的,你們記住,村子裡需要的是青壯,挑選這些青壯的目的是什麼,我不需要多說,至于老弱婦孺,目前無法接納,這是州縣衙門需要操心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們來救濟。”
“馬繼剛,孫凱林,秋收的季節很快就要到了,看樣子今年的收成還不錯,至少比去年要強很多的,無比要求衆人小心,馬鞍村可不是以前的模樣,說不定會有人動心的,隻要是敢進犯村子的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一律殺無赦。”
布置完畢之後,吳帆徽站起身來,走到了地圖的前面。
從縣衙抄到的地圖,一直都是挂在屋子裡的,吳帆徽到京城去,攜帶的是簡要的地圖。
看着地圖的時候,吳帆徽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臉色突然發白了。
李勇等人趕忙圍上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到李勇等人圍上來,吳帆徽扭頭笑笑,說是沒有什麼事情,或許是剛剛吃飯喝酒之後,沒有來得及休息,直接到馬鞍村來了,故而有些不适應。
看到地圖的吳帆徽,想到了發生在明末的一些重大的事情,這些事情幾百年之後不知道有多少的評論,可進入到京城去參加會試和殿試的他,居然忘記了。
吳帆徽看到的是遼東的大淩河。
記得會試的時候,内閣大臣孫承宗沒有參加閱卷的事宜,在遼東巡視,其實孫承宗就是在巡查正在準備修建的大淩河城。
而随着大淩河城的修建,一場牽涉到大明江山穩固的重大事情即将發生,那就是大淩河之戰和登萊兵變,這兩者是密切相關的。
後金的皇太極親率大軍攻打正在修建的大淩河城之後,朝廷命令各路大軍馳援,其中就包括駐紮的登州的所謂的新軍,這是徐光啟和其學生孫元化竭盡全力打造的新軍,以火炮和火器以及騎兵的訓練為主,軍士大都是遼東的漢人,大都屬于被袁崇煥斬殺的毛文龍的屬下。
率領軍隊馳援的是登州參将孔有德。
因為駐紮在登州的新軍,與山東兵不和,也遭遇到地方上的排擠,孔有德率領的八百騎兵前去增援的時候,得不到沿途的補給,終于在吳橋這個地方發生了兵變。
随後兵變的發展,如火如荼,摧毀了朝廷投入重金打造的登萊新兵,也讓徐光啟和登萊巡撫孫元化精心打造的局面全部被毀掉。
這個的大淩河之戰與登萊兵變,遭受牽連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内閣大臣孫承宗,此次承擔責任的孫承宗,自此再也沒有複出。
如此大的事情,吳帆徽無法左右,可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武狀元、山東副總兵王來聘,不出預料,王來聘在登萊之戰中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