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是榮川的叔伯兄妹,農村人,沒有進過城,也到堂邑城裡來看看。????”
進了營房,鄒榮川一看爹來了,楚增林也來了,就知道有事兒。趕緊把幾個人讓到了自己住的小院裡,這個小院不大,院裡隻有勤務員一個人。鄒榮川叫勤務員把住大門,任何人不能進,然後關上了屋門。
楚增林小聲介紹着韓行和王秀峨說:“這是我們的同志,由他們介紹今晚的任務。”
鄒榮川點了點頭說:“我堅決服從八路的命令。”
韓行給他說:“今晚12點,八路大部隊将進攻堂邑,聯絡暗号為手電筒在空中晃三下,回答的信号是光亮在空中晃三圈,信号接通後,你們打開北城門,迎接八路進城。”
鄒榮川點了點頭說:“好,好,我這就安排。”
鄒榮川的老爹用煙袋鍋子點着鄒榮川的頭說:“八路的話,要好好地聽,不聽的話,我饒不了你。”
鄒榮川連連點頭說:“是,是,也聽爹的話,聽爹的話。”
鄒榮川想了一會兒,對韓行說:“沒想到打堂邑這麼快啊,什麼時候傳達這個事情好呢?”
韓行想了想說:“早了不好,晚了也不好,吃完了晚飯,就傳達這個事情,把任務布置下去。”
鄒榮川點了點頭說:“好吧!”
幾個人正在談着工作,突然門口響起話來。“你這個小子,怎麼還不讓進門呀?”
“是這樣的,”勤務員說道,“中隊長有點兒事,暫時不叫别人進去。”
“Tmd,”門口罵了一句,“别人不讓進,我還不讓進嗎,我是你們中隊長的上司,是不是鄒榮川這個小子在屋裡招了窯姐啦!怕别人看見。”
屋裡哪能聽不到外面的說話聲,鄒榮川吓得變了臉色,對韓行和王秀峨說:“不好,保安大隊長劉立泉來了,這可麻煩了!”
韓行一聽,也是心裡“咯噔”一下,他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呢!萬一暴露了,自己和王秀峨、楚增林挂了倒是小事,弄不好就要影響進攻堂邑的大事了。要是不讓他進門,也不行,那就更引起他的懷疑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韓行對鄒榮川說:“那就讓他進來吧!既來之,則安之,小心應付,說話自然一點兒。”
鄒榮川點了點頭說:“也好,你仨暫時到偏屋裡躲一躲。”
韓行、王秀峨和楚增林趕緊到西屋暫避,鄒榮川到門口去迎接劉利泉,老遠鄒榮川就喊道:“劉大哥來了啊,也不早打個招呼!我好給你沏上茶啊!”
劉利泉就笑着罵道:“真是鳥xx磕瓜子,充那巧嘴的了。怎麼你的門還不讓進啊,是不是找了一個窯姐啊,我得看看,看看――”
鄒榮川臉一紅,趕緊說道:“老爹來了,關上門說句知心話哩!”
劉利泉鼻子一哼說:“老爹來了還用關門啊!早知道你爹來了,你的爹就是我的爹,老人來了,能不來看看嗎?”說着,跟着鄒榮川進了堂屋門。
劉利泉這小子别看壞,還懂得老少之道,進門來,先給鄒榮川的老爹拱手道:“老爺子好,聽說老爺子來了,我這不趕緊來看看你嗎。家裡怎麼樣啊,肯定八路在家裡鬧騰得挺兇吧,實在不行的話,就搬進城裡來住!省得生那些閑氣。”
老爺子是個農村老漢,沒有什麼太高的智商,和劉利泉說話,明顯的智商不行了。他對劉利泉說道:“八路來了好啊,他們減租減息,搞各種組織,一塊兒打日本。家裡搞得熱火朝天,我看小日本是兔子尾巴――沒有幾天的活頭了。”
“怎麼小日本是兔子的尾巴了?”劉利泉問。
“那不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嗎?”鄒老爹說,“小鬼子才幾個人呀,我們中國人這麼多,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
鄒榮川覺得這話十分的刺耳,老爹呀,老爹,你這是跟誰說話呀?這不是光着腚串門――沒事找事嗎!偏屋裡的韓行和王秀峨聽了也是暗暗擔心,我說這個鄒老爹呀,跟你說話的可是鐵杆的漢奸,說話可得小心點,不知道你能不能應付。
劉利泉卻覺得并沒有什麼意外,還是笑着說:“你那村裡來了多少八路呀,他們都說什麼呀,搞什麼行動呀?”
一聽說來的這個長官叫他說話,鄒老爹的話就更多了起來:“八路可好了,幫着我們打水、掃院子,還在街的牆上刷上了大标語。老百姓那個高興啊,都跟着八路幹了……”
鄒榮川實在聽不下去了,對老爹說:“爹啊,你就歇歇吧,這麼大老遠地來了,喝口水,喘口氣,話在肚子裡憋不死人。”
一聽兒子不讓他說話,老漢不高興了,又拿着煙袋鍋子指着鄒榮川說:“你管天管地,還管着老爹了嗎,還管着我說話了嗎!真是的,我看你這身黃皮早該扒了,真要死了,祖墳也不能埋你……”
鄒榮川是越聽越着急,幫不上忙不說,這不是添亂嗎,趕緊插嘴道:“爹呀,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啊,這不劉大隊長還在跟前嗎?”
“你越不讓說,我越說,”鄒老漢更是來了脾氣,“還不讓人說話了是不,還不讓人張嘴了是不?”
劉利泉卻笑着,引誘着鄒老爹說:“老爹呀,有話就說呗,憋在肚子裡多難受呀……”
鄒老爹又在七十三、八十四地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往外說開了。
偏屋裡,韓行真是越聽越着急,在這個關鍵時候,本來是讓鄒老爹來做工作的,卻沒想到劉利泉一來,他把該說不該說的,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了,這還了得。王秀峨對韓行和楚增林小聲說:“你過去不方便,還是我去吧!”
事到如今,韓行也沒有什麼辦法,隻好點了點頭。
王秀峨一副農村婦女的打扮,再說還擅長化裝術,從偏屋裡一出門就小聲說道:“真還渴了,出去找口水喝。”
她還沒進堂屋,鄒榮川一看更是急了,摁下葫蘆瓢起來,這邊的難題還沒處理好,怎麼這個女八路又來摻和了,弄不好,我這百十來斤就交待了。
王秀峨進了屋,抓着鄒老爹的胳膊說:“叔呀,人家兩個都是官人,你一個老百姓摻和什麼勁呀。走吧,到那屋裡歇着去,讓人家談談正事兒。”
王秀峨的意思是拉着鄒老爹趕緊躲開這個是非之地,劉利泉賊心眼子一轉,看到這麼一個清秀,穿着利索的姑娘出來,不禁起了疑心,問鄒榮川說:“這位姑娘是誰?”
鄒榮川不得不說:“這是跟老爹一塊兒來的,本家的一個叔伯妹妹。”
鄒老爹這時候不糊塗了,趕緊說:“農村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也就是跟着我到城裡來,見見縣城的風景。”
鄒老爹這樣一說,劉利泉的疑心更大了,問王秀峨說:“請問這位姑娘叫什麼呀?”
王秀峨信口胡謅說:“我叫鄒小妹,你叫我小妹就行。這個堂邑城是大啊,比我們的鄒家莊大多了,真是見了世面呀!”
劉利泉又問她:“聽說你村裡成立了各種群衆團體,不知你參加了沒有?”
王秀峨天真地說:“怎麼沒有參加呀,人家參加我也參加呗。我在婦救會裡多熱鬧呀,有說有笑的。”
“聽說你們婦救會裡還做軍鞋啥的?你一天能做幾雙呀?”劉利泉又問。
“嗨!我手頭慢,一天最多也就是做一雙,人家有的一天能做兩三雙。”
劉利泉問了一陣子,覺得這個王秀峨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充其量不過是農村中一個普通的姑娘。
“你對我們守堂邑的軍隊,什麼看法呀?”劉利泉又在考驗王秀峨的政治态度了。
王秀峨說:“那是你們大人的事兒,我們小孩子家管不了那麼多,大人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呗!”
鄒老爹一聽有些生氣,這個八路怎麼這樣說話呢?這不是昧着自己的良心嗎!一着急,話就出來了:“你這個八……”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對。
王秀峨趕緊說:“我小妹怎麼啦,你們這些大人叫我做七雙、八雙的,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呀!一天隻能做一雙,有時間我還要玩玩呢。”
鄒老爹似乎從王秀峨的話裡聽出了一些道道,雖然理解不了,但也不再說話了。
劉利泉再也不願意和這個傻老爹傻農村姑娘糾纏下去了,對鄒榮川說:“老爹來了,今天我做東,請你們爺倆撮一頓。”
鄒榮川趕忙推辭說:“今天老爹來,好長時間沒見了,我想爺倆說兩句家裡話兒,哪裡也不去了。”
劉利泉把臉一闆說:“不給我面子是不是?好不容易逮住個機會,咱大隊的幾個隊長坐在一起樂一樂。今日有酒今日醉,說不定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去!去!一定得去!!你們倆一塊兒去。”
鄒榮川一看實在推不過去,隻好跟着劉利泉去喝酒,但老爹是絕對不能去的,他的嘴一張,說不定什麼秘密又給抖摟出來了。隻好說道:“老爹是農村人,根本沒有見過大世面,東一棒子西一榔頭的,咱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