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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凡人歌 大江明月 4222 2024-01-31 01:11

  我的一生中,有三個男人教會了我何謂強大。
第一個男人是我的父親葉君同,他讓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哨兵的強大。
第二個男人是付昱淩,他讓我了解了什麼叫做向導的強大。
第三個男人是我的朋友肖少華,他讓我懂得了什麼是普通人的強大。

  ――摘錄自《女主席回憶錄》

  趙明軒趕到sg附屬醫院病房的時候,聽到裡面有人說話,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真是太可惜了啊。
”一個陌生男性的聲音響起,趙明軒聽了一會兒,便判斷出對方是這裡的醫生。
隻聽那醫生說:“如果這次你能扛過去,咱就能多一名向導了。

  接着是“沙沙”的寫字聲。

  醫生的聲音又響起:“不過也真是好險,吸入這麼多高濃度的pf唑侖收縮劑的情況下,如果你不是意外突然進入覺醒狀态,被激發精神力源,讓外放精神力帶走了大部分的高溫熱量,我現在就得給你的家屬下病危通知單了。

  過了一會,另一個聲音響起。
是趙明軒熟悉的嗓音。
帶一點沙啞,但是語調平靜,“請問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肖少華說話的時候,他的呼吸與心跳聽起來也平緩,因此趙明軒聽不出什麼情緒。

  “後遺症,是的。
”醫生回答道,“你要明白,這一次的情況真的非常兇險。
”醫生在“兇險”二字上強調了一下,頓了頓,繼續道:“這麼說吧,你這種情況我們也是第一次見,中毒的時候覺醒,既不能當普通人處理,也不算向導。
要是你成功覺醒了,我就直接送你去精神科,那兒自然有人給你做疏導,清理你的精神網絡,可你吧,沒有。
普通人早該燒成智障了,可你也沒有。
怎麼辦呢?
我們也沒轍。
隻能暫時當成煤氣中毒給你先治療一個療程。

  肖少華似乎笑了笑,說了句:“謝謝醫生。

  “先别急着謝我,你這缺氧缺這麼久,差點就永久腦損傷了,趕緊多戴戴氧氣罩,沒事兒别摘下來。
知道我們給你做了幾次高壓氧嗎?
嗯?
”說着,醫生大概覺得自己語氣重了點,又緩和下來停了會才繼續,“……不過你也别高興的太早,這後遺症具體有哪些,我們也還在研究,現在初步能肯定有兩點。

  肖少華:“您說。

  醫生道:“一個是你的視力可能會有一定的下降,不過這個還要待具體觀察。
以前有戴眼鏡的習慣嗎?

  趙明軒聽到衣料的摩擦聲,是肖少華搖了搖頭。

  “嗯,沒事,到時候去眼科做個檢查。
”醫生道,點點頭,又往紙上寫了幾筆,“第二個呢,”他說,“你永遠不可能再覺醒了。

  趙明軒感到自己的大腦出現了幾秒空白。

  病房内同時也安靜了幾秒。

  醫生再開口時,走了幾步,“這麼跟你說吧,覺醒本來就是必須一次性完成的過程,一次沒成功,就不可能有下一次了。
”說着他歎了口氣,“以前不是沒有過覺醒失敗的例子,不過都被當成發高燒處理過去了。
極少有你這樣,精神波動大得連向導之家的c級學員都被驚動,還中途失敗。
讓我看看,你要成功這評定起碼得有個s了吧?

  “那如果……”

  “想都别想!
”仿佛知道肖少華要說什麼,醫生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

  “給你打個比方,假設這人的大腦是一個湖,人的潛能,就好比這湖裡的湖水,精神力源就是埋在湖裡的一個核心。
覺醒這個過程,就是燃燒一部分潛能,把湖水蒸發一點,讓核心露出來,這樣精神力源才能被打開,跟外界進行連通。

  你這種情況呢,為什麼說兇險,還有一個原因。
潛能,換個詞兒,其實就叫生命力。
每個人的生命力都是有限的,你這個湖呢,湖水都要被蒸幹了。
你的精神力源居然縮回湖底下去了!
知道再覺醒會你有什麼後果嗎?
你會死。
死,懂嗎?

  說着拿筆敲了兩下病案。

  病房裡很久沒有任何人說話的聲音。

  接着醫生又開口講了什麼,趙明軒沒有聽清楚,耳邊還回蕩着他說過的話語:

  “――永遠不可能再覺醒!

  “再覺醒……你會死!
死,懂嗎!

  趙明軒靠着牆慢慢滑坐在地上。

  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塊。

  原來剛剛在接到電話通知之前那五十秒,那種仿佛全宇宙最美妙的存在終于現身世間,向他發出了召喚,令靈魂都要顫栗的感觸,真的不是錯覺。

  他知道,也曾有那麼一瞬間,他心裡的那個小哨兵,真的得到了他的向導。

  隻是現在,又失去了。

  一片冰冷的感覺泛了上來。

  走廊盡頭響起了兩個急促的腳步聲。
趙明軒感知到那是兩名一級哨兵,他動作敏捷地站起,一個靈活地轉彎,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旁邊樓道的陰影裡,收斂精神力觸,沒有驚動他們。
視線範圍内,那兩人直接敲門走進了肖少華所在的病房中。

  “大夫辛苦了!
”其中一個聲音道,握住那醫生的手搖了搖,“我姓柴,是傷患所在研究組的負責人。
他現在情況如何?

  醫生道:“傷患已經沒有大礙。
多虧你們同事送來及時。
不過長時間缺氧還是對大腦有影響,得多休息幾天。

  “那是那是。
”姓柴的負責人連忙道。

  醫生又說:“而且聽說你們這位小同志人不錯,自己都快不行了,還撐着先給你們把毒氣處理了,不然你們研究組怕是要橫着躺進來的人更多啊。
得加工資了吧?

  “回去就加。
”姓柴的負責人道。

  “不過這種高濃度的pf唑侖收縮劑都能随便被普通人研究員接觸到,看來你們實驗室安全這塊,很成問題啊。
需要加強了。
”醫生道。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姓柴的負責人連連點頭。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好不容易将這醫生送走了。
趙明軒聽到他們再關上門,那位姓柴的聲音氣急敗壞地說:“怎麼回事?
到底是誰!
這麼缺德把pf唑侖直接擺外面!
這不是謀殺嗎!

  被子摩擦衣料的聲音,是肖少華掙紮着坐起,“……老闆,你沒有去調監控錄像出來看嗎?

  “我這不一來就先看你嗎?
”姓柴的負責人道,“還好你反應及時,不然我們整個組又得被那什麼――清一次場。
行,我回去就調錄像。

  聞言,趙明軒聽到他旁邊另一個人的心跳驟然快了兩拍。

  這個人心虛了。
有鬼。

  哨兵心想。

  “那這兩天的各項目進度怎麼辦?
”肖少華問。

  “你就好好養傷,先别管了。
”姓柴的說道,做了個動作将肖少華按回床上,“這不,葛健在呢。
對不對葛健?

  說着拍了拍他旁邊人的肩膀。

  趙明軒聽到這人的心跳聲随那位負責人的話語又快了兩拍。

  葛、建?

  哨兵記住了這個名字的發音。

  他們又說了一會話,無非就是讓肖少華好好休息,别太操心研究組。
趙明軒退到住院大樓外面給自己的下屬打了個電話,“陳岩你出塔了嗎?
任務取消。
你嫂子在實驗室被人陰了,你去給我把他們那個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是哪個兔崽子敢在我頭上動土?

  電話裡的人應了幾句,趙明軒又道,“什麼理由都行,他們這麼大一個實驗事故都快出人命了肯定瞞不住。
你去申請個特别偵查權,就以我的名義。
也算幫老方他們省點人力了。
再查個叫葛建的人。
對,别忘了拷我一份。

  挂斷後趙明軒又自語了一句,“我就不信邪了,我堂堂一個軍團長還護不住我老婆!

  他回到病房門口,确認來探望的人都走光了,才推門進去。
能知道肖少華這出事故,也是因為他逼對方在緊急聯絡人上填自己名字,天知道他那傻媳婦怎麼想的,一開始居然要報他室友的名字,要不是知道那叫蘇嘉文的是個向導,他都可以請對方出來喝一壺聊一聊。
就算後來忙了,也隻是在第二聯絡人一欄上添加了馮小山的名字。

  “醫生怎麼說?

  趙明軒坐到他床邊。

  肖少華收回他看天花闆的目光,将大緻情況說了一遍,單挑輕的說,說他隻是拿錯試劑,有點煤氣中毒症狀,休息兩天就好了,卻偏偏省略了他覺醒又失敗的事情。

  趙明軒聽的時候,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但他無法說出責備的語句,看着對方臉色蒼白、強顔歡笑的樣子,他的心一抽一抽似的疼。

  有很多話想問,卻一句也說不出口,隻能用手一遍遍地撫摸過這人的臉頰,仿佛要用手指親自确認對方的存在。
氧氣罩擱在一邊,聽這人說兩句話又虛弱的樣子,趙明軒将氧氣罩拿起來給他扣臉上,然後趴過去給肖少華掖好被角。

  “過兩天搬塔裡住吧,這周就别去研究所了,待家裡好好休整。
”趙明軒說,“何師傅煲的一手好湯,想喝什麼跟他說,讓小山去買。

  肖少華擡手摘下氧氣罩,笑着說:“别這樣啊,真沒什麼。
補兩天氧氣就好了。

  然而趙明軒一反常态地固執,“少廢話,就這樣定了。

  “……嘿,我說你這人,”肖少華挑眉,眉尖雖蹙起,但沒有生氣的意思,“做實驗嘛,出點小意外難免,要都我這樣,大家都别做了呀。

  “你這是小意外嗎?
人都成這樣了!
”趙明軒忍不住喊道。

  肖少華“嘶”了一聲,扶額道,“你聲兒小點,隔壁還有别的病人呢。

  趙明軒看他這樣,不知為何地想哭,他想說:這一次失去了我的向導,下一次是不是要徹底失去你的時候你才會告訴我?

  但他将淚意憋回眼眶内,語氣聽起來更強硬:

  “總之這回你聽我的。
我明天就把你東西搬過去。

  “講講理啊親,你知道我有多少進度壓着嗎?
”肖少華不是沒感受到對方好意,但他也無奈。
柴啟說的是他說的,但從就任助理到現在,他還看不出對方是個什麼人,那才見鬼了呢。
“還有幾天就月底了,已經砍了好幾個項目。
下季度的進度彙總需要出一點成果,不然資金批不下來,這個組就真要散了。

  趙明軒卻被肖少華的态度徹底激怒,諷刺的話語诘問而出:

  “你們組是什麼研究?
一周不做能怎麼樣?
國家就會死嗎?

  随對方話音,笑容終于從肖少華臉上褪了下去,他淡淡道:“趙小二,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們晚些談好麼?

  趙明軒氣得刷一下站了起來。

  “研究研究!
你一天到晚隻有你的研究,覺醒的時候――”他指着那個人,終究忍不住說出那兩個字眼,聲音帶上了哭腔,“你有哪怕一秒想到過我嗎?
”心中的痛苦與怒火無法控制般地傾瀉而出,“有時候,我都懷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說完,他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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