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織看見了軒悅萌,急忙過來,從大牛的手中接過了軒悅萌,“一個這麼大點兒的小孩?每天到底是在忙什麽呢?有這麼忙麼?”
軒悅萌笑了笑,“明天我還要去京師一趟呢。”
徐香織吃驚道:“你這麼點兒大,就知道京師啦?你去京師做什麼?”
軒悅萌覺得好笑,徐香織還以為他隻是給洋人做翻譯,隻是每天去租界玩玩,什麼都不知道呢,如果徐香織知道自己是身家幾百萬兩大清官銀的大老闆,不知道會不會把她吓死,“去有一點事情,别擔心了,個把月就回來,絕對趕回來過年的,你明天得跟我到租界去一趟。”
徐香織:“我跟你去做什麼?”
軒悅萌:“别問了,就去幫我簽一份文件,我們不是要在租界蓋一棟樓嗎?我想在房契上面寫你的名字。”
徐香織識不得幾個字,軒悅萌知道她一定看不懂遺囑,都是洋文呢,就随口的編了一個理由。
徐香織:“這怎麼可以?就寫你自己的呗,你連上十萬兩銀子都敢拿着到處跑,還怕管一棟房子?我這輩子什麼都不要。”
軒悅萌看着徐香織:“你才十歲,現在就說一輩子還太早。我困了。”
徐香織的小大人位置瞬間被軒悅萌的眼神給挑翻了一下,不過徐香織馬上又恢複了鎮定,她很奇怪,為什麼她剛才跟軒悅萌說話的時候,反而感覺像是軒悅萌大,自己小?
花月容見徐香織還要繼續問萌少爺,悄聲道:“四奶奶,少爺累了,别說了吧?”
徐香織見軒悅萌已經眯着眼要睡了,急忙住了口,看着軒悅萌肥嘟嘟的小臉,輕輕的笑了笑,隻有軒悅萌在睡覺的時候。才像一個徹底的小孩。
第二天,徐香織又追問軒悅萌為什麼要讓她去租界一趟,又為什麼要在房契上面寫她的名字,軒悅萌不勝其煩。“沒有為什麼,四房不是我當家麼?我覺得該寫你的名字就要寫你的名字。”
徐香織不言語啦,頗為委屈,你當家?有一歲不到的小孩當家的麼?但是,這家還的的确确是軒悅萌在當。
軒悅萌他要去京師的話。就隻有找李鴻藻這一條路。
李鴻藻跟軒宗露的關系,軒悅萌是清楚的,兩個人曾經在禮部共事多年,軒宗露到原先的天津三口通商大臣衙門之後,和李鴻藻也一直不曾斷了來往。
李鴻藻是典型的頑固派,頑固派領袖倭仁的得意弟子。
軒宗露現在住的是一個同僚的家,那人以前在天津做官,後來去了外省,房子一直空着,軒宗露和軒周氏便暫時住在這裡。
兩個人現在的日子也還算是過得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軒悅萌以為老頭的日子會很難過呢,沒有想到,兩個人的兩個丫鬟照樣留着,吃穿用度也并不緊張。
軒宗露沒有想到軒悅萌會來看他,抽了水煙,笑道:“悅萌,你怎麼來了?”
軒悅萌也笑了,對于軒宗露這一點,軒悅萌是很欣賞的。不管這人有多小氣,有多顧老二那一房,對大房是如何的刻薄寡情,但是軒宗露的神經是堅強的!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将這老頭擊倒。除了生死攸關的時候,老頭會像正常人一樣恐懼,脫了死亡的威脅之後,即便是财産遭受了毀滅性的損失,但是老頭居然這麼快就走出來啦?
軒悅萌雖然拿光了老頭的财産,但是老頭還有人脈。是軒悅萌拿不走的,找以前互相有交情,彼此有把柄的老兄弟,弄個幾千兩銀子,過個相對來說還算是富足的晚年生活,對于軒宗露來說并不難,更何況,軒宗露的志向并沒有熄滅,老頭不會甘心就此就退隐的,軒宗露還在做着複出的努力!
軒悅萌:“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說一聲,我要去京師一趟,我想去拜訪李鴻藻大人。”
軒宗露很奇怪,李鴻藻和曾紀澤不是一路人啊,既然現在你軒悅萌都已經成了曾家的未來女婿了,就沒有必要去接觸李鴻藻這一邊的人啦吧?李鴻藻是清流,不會和你這一口洋文的小洋鬼子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軒宗露不動聲色的,隻是點點頭,“你怎麼會想到要去拜訪李鴻藻大人呢?”
軒悅萌将他想銷售戒煙力丸的事情大概的跟老頭說了一遍,其實軒悅萌這次來找不找軒宗露,對于他來說都沒有什麼,都不會影響到他去找李鴻藻的,軒宗露并沒有跟大房徹底的撕破臉,而且這個年代,就算是徹底的撕破臉,除非是将大房從家譜上除名,否則,對外,還是一家人啊,軒悅萌才不會傻到有關系不去用。
軒宗露聽完了軒悅萌說的話,沉吟片刻,有些動容,“好,這是大好事,我可以給你修書一封給李鴻藻大人,他賣我的面子,應該會見你的,否則,你一個人去找他的話,他反而有可能因為公務繁忙,就不見你了,我這位老師的脾氣怪的狠。”
軒悅萌沒有想到軒宗露會這麼支持,他之所以來跟軒宗露打個招呼,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事如果做的不好,朝廷怪罪下來,整個家族的人都會受到牽連的!他倒不是真的想得到軒宗露的支持,隻是覺得做事不能偷偷摸摸的,等到出了事,老頭還蒙在鼓裡的話,就有些不像話啦。
軒悅萌:“那就最好啦,你支持我做這件事情嗎?這事情很大,弄不好會落個滿門抄斬呢!?”
軒宗露笑道:“大清國會落個滿門抄斬的事情還少嗎?上回天津的教案,咱家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不是也差一點弄得滿門抄斬啦?這次是你主動去做,跟上回的情形又不一樣啦,這回弄得好的話,也說不定會成為大好事呢,悅萌,你想讓爺爺跟你一起去嗎?”
軒悅萌有些吃驚了,老頭願意跟他一起去,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畢竟跟軍機大臣接觸不是容易的事情。沒有交情的話,想使銀子,别人也不見得會見你,會收你的銀子!
軒宗露見軒悅萌沒有作答。知道軒悅萌人雖然小,但是一肚子的心思,笑道:“你放心,爺爺不會害你的,過去爺爺是對大房做的不夠好。偏心了一些,但是爺爺再怎麼樣也不會做出故意還自己親骨皿的事情。”
這點,軒悅萌還是相信老頭的!在不傷害老頭或者是軒洪波利益的時候,老頭也同樣希望大房好。
軒悅萌笑道:“我是怕你的年紀大了,路遠勞頓。”
軒宗露笑道:“爺爺的年紀大嗎?爺爺比李中堂的年紀還輕些呢!人比人不能比,爺爺雖然沒有李中堂混的這麼好,但是爺爺的心并沒有老啊,如果讓爺爺再重活一次的話,爺爺定然精神抖擻不弱少年。”
軒悅萌也笑了,沒有想到老頭還有這樣的雄心壯志。隻是,人人都想重活一次,上哪兒弄那麼多重生啊?又沒有批發藥賣。
軒悅萌笑着道:“你願意同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也省的我過多的打聽人事,周旋于各家豪門大戶。”
軒宗露苦笑着站起身,将軒悅萌抱起來,“沒有想到我軒宗露在官場轉了半輩子,最後還需要靠着我這個不到一歲的小孫子,我這是沾你的光啦。你上京師,要見人,你都帶夠了銀子了嗎?到了京師,每走一步。可全都是銀子呢!爺爺如果有銀子,早就去了一趟京師啦。”
軒悅萌點點頭,看了老頭一眼,心知道老頭說的是實話,老頭如果有錢的話,現在正是打點的好時機。天津教案已經過了身,天津海關道衙門和北洋衙門都有空缺,即便是老頭不想再待在天津啦,以軒宗露的年紀來說,回到北京任職,或者外放個藩司臬台衙門,都是不難辦的事情。
軒悅萌笑着:“我可沒有錢給你買官。”
軒宗露也笑了:“爺爺也沒有指望你出錢,你辦你的事情,我就幫你辦事,事情辦成了,自然有爺爺一份功勞,這不就是兩全其美啦嗎?記着,在官場上面,幫人就是幫自己。”
軒悅萌哦了一聲,笑着摸了摸軒宗露的胡子,“其實我也希望你重振雄風,你還并不老。”
軒悅萌也軒宗露相視而笑,甚為開懷,鬥歸鬥,但是家中之人,勝負已分,再互鬥,就蠢的厲害啦!軒悅萌和軒宗露都是聰明人,當然可以看透這一點。
不過軒悅萌也提防着老頭呢,你想占我的光,這是可以的,我又沒有損失什麼,但是你想側面打探你的錢是不是我弄走了,我可絕不能洩露。
這顯然是軒悅萌過于多心啦,其實老頭真的到了現在這一步,已經放下了許多事情,自己的子孫中能夠出一個能人,換做是誰都可以放下啦的。錢已經丢了,老頭早放下了去追回來的心思了。
軒悅萌接受了軒宗露的邀請,在軒宗露這裡吃了早飯。
軒周氏很開心,雖然軒周氏很偏愛三兒子軒洪宇,不過軒周氏和軒宗露的情況實際上也一樣,總歸是希望自己的後代中能夠出現傑出者的,兩個人在内心當中,其實早就接受了軒悅萌,軒悅萌現在在天津的名氣之大,早已經超過了軒宗露在天津為官多年的名氣。
老百姓可不管誰是三品,更不會管誰管着三口通商大臣衙門這樣的單位,很多老百姓甚至連天津知府是誰都弄不清楚呢,不過有什麼稀奇的事情,尤其是像軒悅萌這種的神童,是最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的閑談之資啦。
連兩個丫鬟也格外的開心,以前沒有分家的時候,因為軒宗露不喜歡軒悅萌,所以兩個丫鬟平時也連正眼都不看軒悅萌一下,現在都圍着軒悅萌,少爺長少爺短的叫着,服侍軒悅萌吃飯。
飯罷,軒宗露換了一身新衣服,讓丫鬟收拾了行裝,帶上個服侍的丫鬟小珍,便和軒悅萌出發。
徐香織很詫異軒悅萌怎麼會和老爺在一起,給軒宗露見過禮,抱起了軒悅萌。
軒悅萌并沒有說帶徐香織去做什麼,軒宗露也沒有過問,就好像這是一次很普通的遊玩。
幾個人在一大幫家奴和巡捕的護衛下到了租界。
遺囑簽訂的很順利,在場的有徐香織,軒悅萌,軒大力,李提摩太,還有兩個洋人律師。軒宗露沒有上樓,在樓下坐着抽煙。
除了軒大力和李提摩太,還有那兩個洋人律師,其他人都不知道簽署的是一份什麼樣的文件。
軒大力和李提摩太的眼圈都紅了,兩個人都明白軒悅萌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定下遺囑,顯然是對于這次和英國人法國人大交戰,非常沒有把握!
軒悅萌的确沒有一絲把握,國家這麼弱,自己個人再強又有什麼用處?
這次大部分賭的都是運氣,還有自己敢不敢做的勇氣。
軒悅萌反正是決心要大規模生産和銷售戒煙力丸啦!
不惜一切代價!
輸了,隻是他一條小命,赢了,卻可以救千千萬萬的國人,加上可以曲線挽救克林斯曼洋行,軒悅萌是一定要冒這個險的!(未完待續。)xh:.254.201.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