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一百四十二年,六月十九日,工商署斜對面的一處茶樓裡。
穿着一身便服的陳鳴正看着工商署門前,一輛輛四輪馬車行到台階處停下,然後一個又一個穿着绫羅綢緞的商人魚貫而入。這些就是他寄以希望的種子啊,也是他真正改動中國的第一步,推動工商,推動工商,放開資本的籠頭,希望自己今天的舉動能有一個美好的結果吧!
幾千年的抑商社會,一遭為這些資本掃清了障礙,他們能爆發出多大的力量呢?何況他們背後本身就有複漢軍的權貴身影,這是一種不是秘密的秘密。他們要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又要用多久時間來醞釀呢?陳鳴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在具體商議這個問題的時候,汪輝祖、熊炳章、柳德昭都不約而同的提到過‘官督商辦’,話語雖然不同,意思卻都能歸類到這四個字上,這讓陳鳴不得不感慨曆史的巨大慣性。或者說中國社會在向近現代轉型的過程中,很多思維根本不是時間和不同的國情所改變的,而是在于文化,要從幽深的曆史淵源出發才能解釋的了得。
不然,怎麼這個年代的汪輝祖等人怎會想到‘官督’呢?這個方式本質上是封建勢力對于資本的控制,追根究底免不了還要扯出中國傳統文化當中對于‘商’的歧視和抑制。
陳鳴幹淨利索的否決了。在向老爹訴說的時候,陳鳴直接就道:“如果官督商辦,雙方在權利上先天上就不平等,這些商号公司最終隻會是官權不斷膨脹,商辦成分日益的減弱,從而使之逐漸變為官僚私産。因而從實質上看,官督商辦是官方對商人的控制多于扶植,這不是什麼坦途大道,而是一種扼制。”要想推動工商,最快的看到效益,那就隻能撒開籠頭的任由他們奔馳、從另外一個方面再說,當官已經有了大權,再有金錢,再有皿緣,再是親族,也不會放心的吧?
何況那些商人背後本就有很多他們的身影了……
鄭文博與周鴻結伴而至,兩個人眼睛也沒想茶樓看一眼,他們根本就沒發現斜對面的茶樓有什麼不對的地兒。
那幢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茶樓,實際上裡裡外外都被陳鳴的親衛給戒嚴了,裡頭的親衛連着外頭站崗的士兵,就像當初陳惠在南郊告祭天地一樣,周遭十裡方圓内都陳兵守備着,幾千上萬人将一個郊壇圍得水洩不通,旌旗招展,外頭圍觀的百姓除了看個熱鬧,陳惠的影子都看不清楚。除非是拿了把巴雷特大狙,高倍的光學瞄準鏡,否則以線膛槍的射程對于陳惠根本沒半點威脅。
陳鳴身邊也沒帶其他的人,大都督府這個時候忙着呢。軍功田莊已經得到了士兵們的廣泛響應,就如陳鳴說的一樣,沒人願意在安安沃沃的時候離開自己的老家。軍功田莊一經出現在大兵們的眼球中,就立刻赢得一片的歡呼。
當然,陳鳴計劃中的軍人合作社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出去的,誰敢把這個口風露出去啊,或者膽大包天的貪天功為己有,那是妥妥要試陳鳴的刀子利不利的。
陳鳴很快就要離開魯山了,他要去北線、東線戰場走一走,看一看。複漢軍大部隊進入根據地也有倆個月了,等到陳鳴從北線和東線回過來,軍功田莊也就分得差不多了,部隊也差不多完成換防了,讓大批的新兵替換回北線和東線的老兵。然後趕在八月前,對宜昌、施南和漢中發起攻勢,對湖南發起進攻,後者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隻要趁着水師之利,好好地掃蕩一下洞庭湖畔就可以了,在正式入冬之前徹底解決西面的隐患。
一張大大的中國地輿圖上,陳鳴面對着複漢軍文武重臣,還有自己的父親,教鞭點在漢中的位置上,向着東面長江出海口,如用劍劈出一樣一揮而下,”拿下漢中,就徹底隔斷了四川與甘陝的聯系。待到明年我軍嶽陽、九江、武昌三地的船廠再出戰船,水師部隊順長江而下,決斷東南。”
“徹底的把長江以南地區與長江以北地區,分割開來。整個滿清,一分為二,他們除非于海上……”清軍的外洋水師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敵人。
今年入冬以後,河南戰場,漢中等地都不會再有大的戰争爆發,因為那時候清軍要進攻更困難。清軍丢了湖北,阿桂被抹掉了頂戴戴罪立功,乾隆皇帝更關注八旗新軍和大炮的産量。同時貴州、雲南大批的邊軍和贛兵被調入湖南,不管雲南邊兵和貴州的贛兵是不是向複漢軍發起猛攻,陳鳴也準備在冬天時候好好地打一打湖南了。
再有江南的黃捷理所當然的被提拔為師帥,所部整編為第三師,下轄兩萬戰兵,兵力比第一師、第二師都要多。四月末給南京送去的鐵甲和大炮已經交到了第三師的手中,船隻因為長河汛期的原因,停留在安慶。暗營傳遞回來的江南戰報,清軍根本就打不動那個鐵三角。他們沒有大炮,在霰彈越來越多的裝備到江南炮兵部隊的時候,清軍人數的威力已經大打折扣。
幾十年後的拿破侖戰争最後一戰的滑鐵盧戰役,英普十幾萬軍隊也才三百來門大炮,拿破侖傾盡全力也隻湊齊了二百五十門。可是現在的江南戰場上,複漢軍兩萬人就擁有不遜于拿破侖最後一戰時――滑鐵盧戰役中法軍大炮的總數量,雖然質量上還有些差距。但是英法普肯定沒有複漢軍那麼多的虎蹲炮、臼炮,乃至飛雷炮!
黃捷在江南的戰鬥有些像複漢軍在河南的防禦戰一樣,依靠着純粹的火力優勢,輕松的抵擋着清軍的一次次進攻。
當江南大雨傾盆的時候,三座城市的複漢軍都可以輕松丢棄平原上的陣地,揚州守軍甚至可以全面的撤入城中,清軍望着城牆上搭着雨棚的虎蹲炮、臼炮和成排的火槍+手榴彈,依舊要望城興歎。
陳鳴都已經很久不再關注江南戰局了。那裡的戰鬥在他的認知中都成了‘僵持’的代名詞。
“咦?”
不經意的擡頭讓陳鳴頓住了動作,他看到了誰?鄭文俊,就是海上鄭家鄭連福的三子。三月份的時候就趕到了湖北,那時候陳鳴開沒有打開武昌城呢。然後就一直跟着隊伍回到了豫西南。但是今天工商署開的是商會啊,他來幹什麼?
“殿下,是韓騰給他的帖子。”身邊的人很快就查清楚了一切。
“韓騰?”【角色出場,書友清妙元皇天尊】
“是工商署綜合司的副司長。四川成都人,鹽商世家。”随從都是跟随陳鳴的老人,清楚陳鳴的性格,在打聽事的同時也把韓騰的簡曆要來了一份看了。
“四川鹽商,怎麼跑來咱們這了?”副司長也算是工商署的一号人物了,每個司可就兩個副司長。陳鳴身子向椅子裡靠了靠。
“他家的産業被當官的瞧上了眼,設了個套,鑽進去就沒了。韓騰之前以跑私鹽為生,去年跟暗營聯系了上,成功的向根據地運送了三批鹽貨。今年開春走貨的時候露了痕迹,被清兵派兵堵截捉拿,好不容易跑來根據地。大王放他在工商局做事,現在……”工商局成了工商署,韓騰也就在工商署有了一席之地。
“他跟鄭文俊是什麼關系?”
“兩人在結下的交情。”
陳鳴嘴角抽了抽。那種地方,才穿越的時候還有兩分想往,現在麼,呵呵,他是一輩子也不會去的,光家裡的女人他都已經招架不住了。五月陳惠舉行大典,山東、福建、台灣的人等都派人過來拜賀。攜帶的東西雖然不多,卻無不是珍玩瑰寶。尤其是剛剛接替自己老爹位置的楊明昭,不僅派人送來了好幾箱珠寶珍玩獻給陳惠,還專門有一批寶貝獻給陳鳴,另外還送來了倆美人。把李小妹氣的都甩臉子給陳鳴看了,雖然她很快就收起了脾氣。可越是這樣,就越能證明李小妹當時是真的氣急了。
這事兒引帶起來的一個後續反應就是陳鳴他老娘開始關注陳鳴的身體了,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年多征戰在外,也不是沒女人伴着,怎麼這麼多房内人一個懷有生孕的都沒有啊?然後讓醫署的幾位搜羅來的豫鄂名醫輪流給陳鳴把脈文看,沒一個說陳鳴身體有虛,精力不足的。但陳鳴還是連着喝了半個月的補藥,搞得身體本就很好地陳鳴每夜無女不歡。
這現在陳鳴都回魯山快兩個月了,十幾個莺莺燕燕,也還是沒一個懷孕的。隻能歸為天意,萬幸他現在還年輕,而且已經有了陳鼎了。
随着工商署内商會的召開,一些消息也源源不斷地送到陳鳴面前。
兩年前在魯山還顯赫一時的李、王、許幾大家族現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反正是找不到影子了,這些士紳家族留下的宅院就被複漢軍拿來當成官署衙門,梁窪鎮張、丁、許、梁四家人也隻剩下了丁、梁還在,但現在丁、梁兩家全都議事廳中前面坐,他們當初沒逃,現在又大着膽子下場來,自然會有滿足他們胃口的收獲。
“殿下,這一家是舅老爺的門下……”
“這家是七公門下……”
“這劉家是四爺的親戚……”
“這王家是老舅公的……,妻族……”
“胡扯。我我舅姥姥娘家姓夏,這,這不是麼……”陳鳴指着另一張紙,剛才過去的。
“小的真敢欺騙殿下,這位胡奶奶年方二八,……,是黃老舅公新娶的良妾。”随從一邊說着一邊看陳鳴驚愕的臉色,心想這種爛事,估計還沒人告訴殿下吧。
“沒事,咱們接着往下說。”陳鳴驚愕的時間很短,良妾再良妾,那還隻是個妾,不是妻。随舅爺折騰去吧。他如果真的能一樹梨花壓海棠,壓出一個胖娃娃來,估計他奶奶都要高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