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山東最火的話題不是複漢軍要用多長時間拿下整個山東,而是孔家降了複漢軍。
這可真的叫不要臉到極點了。
整個山東誰不知道老夫子p圖的那事兒,早早就被孔家人認定是複漢軍幹的了?那混元教僅僅是複漢軍的一顆棋子。
這幾年裡有多少孔家人把陳惠陳鳴父子罵的狗皿噴頭,詛天咒地的發誓要跟複漢軍不死不休,結果複漢軍還沒打進兖州呢,孔家就降了。
而且不僅孔家降了,孟家、顔家、曾家,儒家四聖的後人是都降了,其外還有與他們關系密切的大小家族十多個,全都無恥的當了大青果的叛徒。
并且他們是帶着整個兖州府做了投降的獻禮。
兖州知府聽到孔家降漢的消息後,自己摘了烏紗帽,挂印而去。等到孔昭煥帶着一兩萬‘義軍’殺奔兖州的時候,還留在城裡的兖州同知和通判,已經拔下了城頭的龍旗,換上了紅豔豔的赤旗!
那時候陳鳴剛帶兵走到平邑寨。
不過這些人真正的苦逼心情又豈是旁觀者所能明白的?孔昭煥領着人獻了整個兖州府,等來的卻是輕飄飄的一句:“大都督有令,……爾軍繼續向西攻取濟甯,授孔昭煥為山東招撫……”如此而已。
孔昭煥立刻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說,陳漢,尤其是陳惠陳鳴,對于自家真心的不是多麼看重,更不滿意。
孔昭煥滿心淚水的終于真相了。
他舉一府之地而降,陳鳴真的沒立刻動孔家的理由。但孔昭煥這一兩萬人馬跟混元教、清水教的人馬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他們是能夠多消耗就要多消耗的,頂多人死了給點撫恤。
一二十個緊密團結的家族,湊到一塊竟然能拉起一兩萬民勇,還舉一府之地而降,這可真的不能小觑!
可是……,陳鳴看着情報又覺得古怪了,孔家這麼深厚的根基曆史上怎麼沒聽說過他如何撲騰呢?一樣很不解的陳鳴根本不知道‘異端邪說’大盛的複漢軍,對于孔家的‘威懾’是多麼的巨大!
兩日後陳鳴帶兵行到曲阜,雖然心裡對整個孔家沒有半分好感,但再怎麼着,對孔老夫子他還是要表現出一定的敬意的。不僅大禮祭祀了大成殿,還有陳惠派人傳來的祭文,規格還是很高的。
作為孔家的掌事人,孔昭煥人在前線,卻不敢擅離崗位。整個祭祀過程都是由孔氏族老陪同陳鳴!
晚上,陳鳴已經入睡了。
“殿下。青州前線戰報。”劉武看了看手中的戰報,想起先前陳鳴的吩咐最終還是輕聲叫醒了他。這是北路複漢軍兩個旅部隊會師以後的第一場硬仗,清軍駐守青州的兵勇數超過兩萬人,但劉武覺得守備二師沒有失敗的可能,勝利是無疑的。可既然是殿下要關注的,那也拖不得。
陳鳴睡地正香,聽到了幾聲響兒,擡起頭來一看,陳大偉在門口站着,劉武在床頭立着,手裡還握着一本奏折,“是哪裡發來的?”看了看五裡的落地鐘,都十一點出頭了。
“殿下。是青州前線的捷報。北路軍已經順利攻占了青州,守城清軍人數雖多可鬥志脆弱,我軍殲敵五千,自身損失無幾。”
青州?是了,青州之戰也該結束了。雖然那裡有兩萬多清軍,但那隻是一個開胃小菜。“濟甯可有消息傳來?”陳鳴用清水擦了把臉。倆字――精神。這可不是在南方,秋冬時節已經很冷了。
“炮聲已熄,但尚無消息傳來。“估計也快了。常在陳鳴身邊跟着,劉武自然知道他地性子,留心着呢!
濟甯是當初大運河鼎盛時期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而且維系着山東與蘇北的聯系,清軍在兖州、沂州都可以大踏步的後退,可濟甯總要打一打的吧?
過了濟甯再往西就是曹州,而曹州再向西就是歸德和開封,向南是徐州。
複漢軍當然會越過運河線,殺過曹州,威脅河南清軍。但清軍的反擊如果猛烈的話,陳鳴還是會退出曹州的,保着濟甯就行,他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早日主力南下,徹底消滅蘇北的清軍。
縱覽中國的地圖,江蘇省徐州府這個向西探出來的角,那就是位于河南、山東、安徽與江蘇四省的最中心處,交通四省,戰略位置不言而喻。
它上是山東,下屬安徽,西面就是河南。複漢軍如果奪取了徐州,再攻克歸德府,與陳州府連成一片,對于中原戰場的影響之大小姑且不說,隻說對安徽的清軍,那就是一最緻命的打擊。因為到時候整個安徽都被複漢軍包裹了。
所以接下來的徐州之戰,就是複漢軍與蘇北清軍的對決。而這個期間,他很難預料阿桂會不會過來插上一手,還有安徽的清軍。
複漢軍要打徐州,濟甯就是一個再重要不過的屏障。
“殿下,濟甯之地關系重大。很可能還要兩面受敵,以山東民勇的戰力……,恐怕難以承擔重任。不如讓卑職所部留下。”果然就像劉武認為的一樣,濟甯被拿下了。然後山東民勇跨過運河,繼續向曹州府進攻。
兖州城裡,楊明昭眼睛看着被從前線召回的孔昭煥,目光裡全是挑釁和戲谑。對比無奈而降的孔昭煥,他楊明昭可是複漢軍的元勳了,早早的他頭上就戴上了複漢軍山東總兵的帽子。
“楊師帥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山東民勇之戰力比起天兵來自是大大不如,可對比你們卻未必遜色。然而楊師帥可不要忘了,這兩年來是什麼人把爾輩圍在大山之中,難以逾越的?”
孔昭煥不知道自己頂的這一句話會不會讓陳鳴心生反感,可他孔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被楊明昭之輩嘲笑挑釁吧?他拱手對陳鳴說道:“殿下願意将重任交付于我民勇之手,臣等粉身碎骨,亦保濟甯無失。”這已經是間接的軍令狀了。
陳鳴臉上露出滿意狀,“好。你們的忠誠本督是信得過的。”到時候濟甯要面臨的不僅會是山東的清軍,還極有可能加上阿桂派來的中原戰場清軍。壓力之大都是現在就可以預料的。
“濟甯為我軍後背,此戰中關系巨大。二等勿要讓本督失望。”陳鳴聲音中滿是肅重。孔昭煥迎着陳鳴的目光,兇膛挺得高高的。就像真的接到了一個關鍵無比的光榮+重要的任務一樣。
可實際上呢?誰都明白的一件事,濟甯就是真的失手了,清軍從複漢軍背後殺過來,又能咬了陳鳴一跟鳥毛去嗎?根本不可能。陳鳴手中握着三個旅,旁邊再有混元教兩三萬人馬在,甚至到時候揚州高郵的複漢軍也會殺到淮安,距離徐州就一步之遙,他會怕個鬼哦。
山東民勇要真的守不住濟甯,陳鳴轉過臉來就能把他們徹底遣散了,而孔昭煥等輩,即使不死也可以剝掉他們一層皮。陳鳴打的這般主意,防守濟甯的任務自然落到了山東民勇的手上。
孔昭煥是既興奮,又深感壓力山大。
不是傻子的孔昭煥當然清楚他要是守不住濟甯了會是怎樣的悲劇,但他更憧憬自己能守住濟甯,還是在滿清一波接着一波的沖擊中,在清軍海浪一樣的拍擊下,牢牢地守住濟甯城後的榮耀。那不僅會是孔家的榮耀,他孔昭煥的榮耀,還是整個儒家的榮耀!
楊明昭迅速回沂州去了,他們混元教人馬要借着蘇北清軍雲集徐州的機會,大舉南下。把海州等地吃掉,而揚州、高郵的複漢軍也會趁機北上,奪取淮安府之後,兩相會師,也就是徹底拿下除徐州外的江蘇,再視徐州戰局而動。
淮安城門口。
李侍堯回首望了一眼秋日下的淮安城,眼睛裡萬般情感閃過。作為河運總督兼職江蘇巡撫,他在淮安已經兩年多時間了,在容保走人之後,他更成為了滿清江蘇的軍政一把手。可惜,苦勞而無功。江蘇在他手下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一刻是完整的,現在更是要把蘇北之地丢掉大半,來搏最後一絲機會。
現在他就要走向命運未蔔的戰場,去用最大的努力,拼搏‘大青果’那最後一絲的生機。
李侍堯不敢想象完全丢掉了江蘇之地後會是這樣一幅滅頂之災。複漢軍已經奪取了半個山東,再加上江蘇與半個河南,安徽就要被他們完全切割了。後者那個時候還能支撐多久呢?就像現在的西南,雲南四川絕大部分還握在清軍手中,但那又如何呢?等死而已。
安徽、河南、山東被複漢軍奪取,整個大青果也隻是等死而已。
李星垣、鳳山等蘇北清軍滿漢軍将立在一旁,看着李侍堯滿臉的安然,一個個也神傷不已。這一别淮安,大清還有二複淮安的機會嗎?每個人心底裡都扪心自問,答案卻更讓他們悲哀。
……
萊州外海,萊州府城的西面,靠近濰縣的海域上。上百艘裝滿貨物軍需的船隻停泊在海上,三四百艘近海小船,忙碌的往返在海中的大船和陸地上的簡易碼頭間。它們和陸地上的一輛輛牛車、馬車、驢車、騾車等等,就仿佛是黑壓壓的螞蟻,辛勤的儲備着‘食物’。
在這支龐大的船隊的更外頭,十多艘大小不一的戰船,降落風帆,放下錨頭,停在海面上。
這場戰争他們根本就是來旅行的。清軍的山東水師早就完蛋了,在這廣闊的海面上,連一條‘蚱蜢船’這樣的小雜魚都看不到。
大衛無聊的趴在船幫上,一頭棕紅色的頭發在陽光下也似乎給染上了一層金色的閃光,他腳下的美人魚号的武裝商船的風帆已經全部降落下來了。實在是太安全,太沒有事情可做了。
他們似乎就是來的時候運了二三百人和一批貨物,然後,然後每日裡就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大衛往來中國與不列颠王國已經整整十五年了,可是他還是第一次來到被中國,來到山東。
“這裡的蝦蟹還有蛤蜊味道很好,但是我更希望能夠向北面一些。船長先生,能不能向中國人提議,讓我們往渤海去。去看看清帝國的天津!
我想這會比現在的日子更加有趣,更加有意義。”
船上的二副雪萊的聲音想起,一塊來到的還有一杯朗姆酒。這可不是産自南美洲或是歐洲的朗姆酒,而是産自中國的朗姆酒,味道跟以往的相比似乎沒什麼不同。
陳漢統治了兩廣和海南、台灣之後,就引入了這種造酒工藝。甘蔗麼,台灣、海南、兩廣,那裡就是中國人的糖庫。朗姆酒的質量由陳釀時間決定,現在中國的朗姆酒都是一兩年年份的。雪萊有着一頭金色的頭發,色澤光亮,但他的面容卻十分兇惡,一點都不配那頭好頭發。
他本來是英國皇家海軍的陸戰隊成員,一次戰鬥險些要掉了他的小命,雪萊就此選擇了退役,然後來到了美人魚号。
“中國人不會帶着我們去天津的。”接過酒杯,大衛喝了一口,“但你不用感到無聊。很快的,我們很快的就要離開這裡了。”
“為什麼?”雪萊一臉的茫然。
“看看現在的天氣,越來越冷。海岸上一些退潮後留下的水坑都已經結滿了冰。知道嗎?這個地方冬天裡是封凍的。冰層的厚度有時候可以超過一英尺。”
這個地方是北路複漢軍接受補給的中轉站,從海路轉為陸路。奪取了青州後的北路軍正在向着濟南進軍,清軍的馬隊也完全活躍了起來。
就在大批的複漢軍殺奔徐州的時候,山東東北的戰争也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守備一師輕松奪取了邳州,大部隊通過運河向徐州先行,沿途經過的村鎮裡到處是驚惶不安的百姓居民。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小孩,看到穿着紅色軍服、背着火槍的複漢軍士兵時,一個個都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徐州境内大量的民壯被清軍強逼着抽調了出來,或是幫清軍加固城防,或是幫清軍轉運物質糧秣,必要時候他們還能做擋箭牌。
所以先頭部隊經過村鎮的時候,看到的最多的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尤其是正當年的壯勞力,就很少了。
士紳地主恭敬的站在路邊,帶着成筐成筐的滿頭、雞蛋、肉粥,面對複漢軍的時候謙卑地把腰彎得很低。這是對于新的征服者們的敬意,也是花錢買平安。當然,老天爺真的保佑了他們,他們遇到的是一支軍紀很好的部隊。
複漢軍的軍紀在這個時代的地球絕對是很好很好的。
一路上守備一師的進展地順利的不像話,預想中會出現的清軍馬隊也不見了蹤影。
與複漢軍修築堡壘時普遍使用的水泥不一樣,清軍倒騰出來的水泥質量很差,也不知道是工人不用心,還是别的什麼原因,雖然那水泥的造價很便宜,清軍也徹底的将之放棄了。
所以現在清軍的工事還是以土木工事為主,磚石還是靠糯米漿與石灰來做粘合劑。
徐州城就是一個典型,被李侍堯主動放棄的淮安城更是如此,而且工事比之徐州更多很多,雖然李侍堯在淮安留了五千兵勇。
守備一師就是靠着火炮和火龍彈,先頭兵力隻是一個旅的複漢軍,向着彙集了至少三萬清軍兵勇的徐州主動發起進攻,而清軍卻隻敢萎縮的蹲守,蹲守,一直的蹲守。
小型臼炮在這種戰争中不怎麼管用,中型和重型臼炮,外加中小型的火箭彈,就讓守備一師的第四旅順利的在徐州的外圍防禦工事中鑿開了一條通道。
一處又一處的土木混合結構的工事被輪番的蹂躏,大量清軍士兵被活生生的埋在倒塌的工事之中,或是直接被震死。
不過外圍工事好搞,過黃河的浮橋也難不住複漢軍,這個時候正是黃河的枯水期,但黃河南岸的徐州城牆就難搞了,還有那聳立在徐州城外的炮台。
第四旅手中可沒有握着太多的重型火箭彈。所以隻能退出戰鬥,在徐州城等候着主力部隊的到來。
城頭上的李侍堯望着退到黃河北岸的複漢軍,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比起當初時的交手,現在的複漢軍更強大了。可是清軍呢?
李侍堯好好地想了想,他覺得清軍或許也強大了,隊伍中的燧發槍和大炮确确實實多了來,可是戰鬥力呢?真的強大了嗎?李侍堯心裡面搖頭。
皇上把大把的新式槍炮裝備八旗新軍,卻又顧忌地方的意見和綠營可能的不滿,不得不從中分出一部分來裝備各省的軍隊。結果數量有限的新式槍炮就跟撒一撮芝麻一樣灑在了一張大大的面餅上,看似讓面餅的味道更好了,有芝麻了麼,怎麼會不好呢?可實質上呢?半點改變都沒。
它還是一張面餅,而不是芝麻餅。
這些芝麻如果集中的用在某一塊上,真的能把面餅變成更香的芝麻餅的,可現在滿清手裡的芝麻餅除了人數有限的新軍外,就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