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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心滾燙

我要當球長 漢風雄烈 4101 2024-01-31 01:11

  六月的武漢,熱的恍惚在流火。整個城市像一座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邱家的老黃狗趴在地上吐出鮮紅的舌頭,馬棚裡,邱甲山的坐騎鼻孔一呼一吸,每一呼吸都張得特别大。石質的養馬槽中,清晨灌上的清水已經隻剩下淺淺的一層,還滾燙滾燙的跟沸水一般。

  邱甲山被邱家逐出家門了,但他現在也成了複漢軍武昌府的府警察局長。這是一個相當于過去通判的職務,當然具體的講是遠沒有通判的權力大的。

  在複漢軍新鮮出爐的漢家官制中,府一級的正職局級幹部是六品,知府是四品,知縣的地位提高了很多,屬五品。至于是正是從,那就要看資曆和位置了。像警察局這樣的重要單位當然是正六品了。

  武昌又屬于特例,所有官職一應提升一等,邱甲山這個警局局座就是從五品了。

  漢王治下還沒有省一級建制,據頒布下的官職典章,省級也僅是正三品,道台一級被撤掉了,漢家隻剩縣府省三級制,州也給撤掉了。在往上的中央部委,頭頭腦腦也隻是正三品,隻有入閣的才是二品,而一品大員得到榮譽就隻有首輔和次輔才能享受了。

  邱甲山不為自己被逐出家門而傷心,因為他知道這是邱家的自保之道,甚至于這麼做都提前征得了他的同意。三個月前,走投無路的邱甲山為了宗族皿親,賣了武昌的中和門,成為了複漢軍輕松奪取武昌城的大功臣。他與鄭家的鄭景春,如今一個是武昌府的警局局長,一個是武昌縣的知縣老爺。但接到任命的時候,兩個人卻誰也無法露出一絲舒心的笑,那尴尬生硬的笑容仿佛他們接到的不是官帽子,而是要命的毒酒。

  滿清的粘杆處在随後的日子裡幾次對邱甲山進行了刺殺,鄭景春也是如此,直到他們在武昌城内的兩處窩點被搗毀以後,邱甲山家的日子才安穩了下來。

  這中間的驚險不需要多分說,清廷的幾次刺殺未果,倒真的讓邱甲山對新鮮出爐的漢王和魯公二位殿下多出了幾分衷心感激。尤其是近倆三月複漢軍的發展,讓邱甲山是始料未及的順暢。向南,複漢軍奪取了嶽陽,當初武昌剛剛戰罷,複漢軍就抓住機會把抵到簰洲灣的一萬多湖南綠營打的潰不成軍,湖南巡撫方世俊扮做民夫才狼狽逃出一命。然後複漢軍以兩三千陸勇加上水師營一部和後勤水軍,就全取了武昌府各縣。還有那簰洲灣一戰,複漢軍的水師營是輕輕松松的全殲了湖南水師,俘獲戰船三十多艘,然後順江而下輕而易舉的奪取了嶽陽。那進軍之順利,讓當時惶恐不安的邱甲山為之目瞪口呆,心中自然的就安定了三分。

  同時,漢川的川兵也被複漢軍打的大敗。隻是馬銘勳好歹是久經沙場的老将,比方世俊更有經驗一些,在敗軍之中還帶走了三五千人,然後在京山稍作整頓,又收攏了兩三千敗兵,一路投到襄陽去了。

  兩三萬俘虜被送到武昌城外,整個武昌惶恐不安的氣氛立刻緩和了下來。當時邱甲山還閉門家中,聽到消息後都兔子樣的跑到城外專門看了看。那一片片灰頭土臉的清軍戰俘,那一面面被繳獲的旗幟,就像一股冰泉澆得他火冒三丈的心一下子安定了。随後他被火線任命為武昌警局局長,第一個任務就是籌備組織警察,維持戰俘營外頭百姓的秩序。

  整整大半個月,在俘虜營被帶着北上之前,那裡都是警局和武昌駐兵的重點監護地點。每日裡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跑去觀看,很多還是專門從鄉下來的。那戰俘營外頭都聚集了好些賣茶賣瓜子的小攤。

  南北兩路清兵的完敗,據說讓孝感前線的阿桂吐出了一口老皿。四月裡,複漢軍大舉北上,分出一部分兵力向西進攻荊州、宜昌,但主力還是往北的,徑直将阿桂所部逐出了湖北,并且強勢攻取了河南信陽州。而這一切靠的都是大炮。

  荊州的朱珪落荒而逃,跟神鬼不知的逃到那裡的湖北巡撫範時绶一塊逃到了宜昌府。複漢軍的兵鋒停在了枝江。因為大軍的主力已經北上了,單靠西向的兵力打到枝江也到了極限了。

  四月十四日,複漢軍圍住了襄陽城,随後就打通了與豫西南的陸路聯絡。那之前一直滞留在武漢江面的一艘艘運船,就順着漢江駛向了襄陽。

  至今邱甲山也不知道那一兩千艘船隻裡裝的都是什麼,隻親眼見過有不少鹽船和布船,但數量隻占了總數的的一部分。後來說豫西南的那些’老人’看見了白鹽都喜極而涕,直接抓起來往嘴裡塞;民間還有傳說那一船船裝的全是金銀,鹽布啊之類的下面全是金子銀子,邱甲山都是堅決不信的。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魯公為什麼對老根據地念念不忘的緣故了,他想很多人都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原因。

  在河南老巢勢頭不妙的時候,不是讓老巢搬家去江南,而是自己千裡回師。

  那就是因為鐵甲大炮——因為複漢軍的老巢有着極其強大的兵器鐵器制造生産能力。

  在陳鳴大軍打通與老根據地的聯系之後,在一船船的物質流入老根據地的同時,一船船的鐵器鐵甲鐵炮,也被源源不斷地運出了豫西南。跟之前一船船的攤開的鹽船布船一樣,那一船船的鐵甲和一根根壯年人大腿粗的炮筒,看着就震人心眩。

  幾乎是船隊抵到武昌的當天,邱甲山下午從警局衙門回家,就看到街頭巷尾的複漢軍巡邏部隊穿的已經不再是單薄的号衣了,而是威風凜凜的鐵甲了。大熱的天,那些巡哨士兵熱的汗直淌,可他們臉上蕩漾的卻是無盡的自豪和自信。

  那一日邱甲山回到家中也是汗流浃背,他的内心中的雀躍和震驚,也如噴發的火山,炙熱滾燙,一發不可收拾。當天晚上對着老妻狠狠地重振了一把雄風。

  那天下午申時剛過【下午三點】,整個武昌城,城内的巡邏士兵,城牆的守備士兵,還是閱馬場的兵營,所有戰士統一更換戰甲,幾千鐵甲真的看傻了整個武昌城十數萬人。武昌城外的四萬戰俘還恍如昨日,這才大軍北上幾天?那麼多的鐵甲就運回來啦。而事實上警察局内的二百武警也在那時候更換了鐵甲。

  二百副鐵甲,他們被取出來的時候還帶着桐油,邱甲山當時都看傻了。回過神兒後他心裡就堅信,複漢軍絕不是秋後的螞蚱,複漢軍的前景還遠大着呢。雖然不見得能真正的推翻北京的龍庭,可滿清朝廷想要滅掉這些披甲的複漢軍,談何容易呢?

  是的,複漢軍的老巢是很缺鹽,甚至現在有了湖北的複漢軍依舊很缺鹽,這地方沒有鹽産地。雖說這‘缺鹽’也是在相對條件下比較的,豫西南和湖北也不是沒鹽堿地,那鹽堿地裡的鹽一樣也是能吃的,隻要多幾次處理,再加上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邱甲山還聽說過魯公之所以棄了江南回師湖廣,都是因為将軍府缺鹽之勢越來越重,因為南陽那地方連鹽堿地也不多,至少不夠整個根據地幾百萬人吃的,事情已經到了必須解決的地步了。他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不管怎麼說,邱甲山都不再是三個月前彷徨不安的邱甲山了。複漢軍明顯兵鋒還盛,魯公大軍回師湖北這都幾個月了,江南的官軍至今沒有把南京拿下,一些謠言已經不攻自破了。他現下既不怎麼相信複漢軍能推翻滿清,複興漢室;卻也不信複漢軍危如風中的火燭,下一刻就要被官軍吹滅。

  也就是從那天起,武昌城中的潑皮開始頻頻強剪他人辮子,一根辮子可以在政府手中換兩斤大米,或是一碗雜碎湯兩個大饅頭,一天的吃食都能解決了。那哪裡還是辮子啊,那是糧食,那是不餓肚子。

  至于被強行剪了辮子的人找政府哭訴,呵呵,複漢軍的政府是比滿清的政府要門檻低上很多,可就是對這類事情置之不理。這還不是隻武昌一地出現的現象兒,是整個湖北。所以,很多之前甯願多交辮子稅也不願意剪辮子的人,就都自己剪掉了。

  自己剪了也能留在家裡,否則到了政府手裡,那就是一個字——燒。

  不少人跟死了親娘老子一樣,哭的稀裡嘩啦的。那段日子邱甲山也頻頻能看到眼睛腫的桃兒似的,魂不守舍的人。

  再說,五月中旬,在漢王稱王的前幾日,鐵打的襄陽城也沒能真正抗住複漢軍的炮彈捶打。城中守軍很突然的自我崩潰,先是襄陽城守兵和川兵發生了混亂,然後混亂迅速波及了襄陽民團,最後是湖北綠營,然後複漢軍兵不皿刃的就拿下了襄陽。湖廣提督德泰與四川提督馬銘勳沒于混亂中,趙永吉等将或死或降,襄陽兩萬餘部隊就此覆沒。

  民間傳說是陳家有龍氣,襄陽守軍熬了一個月了,偏偏在陳惠稱王前夕崩潰,并且這一個月裡複漢軍都沒有出動大部隊進攻過城池。這不是上天護佑真龍天子,這是什麼啊?

  邱甲山敢拿自己的小命發誓,這傳言絕對是暗營放出來的,各地官府有在推波助瀾,忽悠無知百姓的。是的,那不是老天爺在護佑真龍天子,那是老天爺在忽悠泥腿子呢。

  邱甲山可是知道挨炮轟的滋味是什麼樣的,襄陽城都挨了一個月的炮擊了,外無援兵,看不到一絲兒希望,裡頭的兵卒發生營嘯,自我崩潰,邱甲山一點都不奇怪。被大炮不停的轟炸的煎熬,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最有有資格說道。

  漢王剛剛登基,就頒下旨意,要舉行論才大典,隻要自負有本事的,都可以前往報名,還要舉辦科考,不問出身,隻需識文斷字,願意一試的,也都可以報名。從各地政府,現在不叫官府叫政府了,開示身份證和路引,拿着這兩份東西就可以去魯山了。

  身份證就是複漢軍的又一項新政策了,實際上就是牙牌,前明時候就開始用象牙、獸骨、木材、金屬等制成版片,上面刻有持牌人的姓名、職務、履曆以及所在的衙門,視身份和地位、功能的不同而有别。在錄入身份信息時,有時還會寫上“籍貫”什麼,或标示冒用牙牌、不用牙牌的罪過等警示語。到了清朝,這東西已經開始向中下階層轉開了,複漢軍這是一步到位,全民要辦。

  警局戶籍科都忙活好幾個月了。邱甲山更覺得這是一次丁壯普查。

  而路引,名是路引,實際上是一本折子,上面印着‘通行證’。裡面詳細記錄着相貌籍貫,家庭住址,和親人,還有聯保之人的前明畫押。

  今天邱甲山挺早就下班回家,在兩名穿着甲衣的武警随行保護下從衙門安然回到家中,這是他的保镖,不僅是他,鄭景春等都有。另外邱府院子内外,不分白天黑夜,都始終有一班荷槍實彈的武警在做着安保工作。後者跟警察局裡的一般警察不一樣,在邱甲山看來,這些武警更是全副裝備的駐兵,縣級警局就沒有。整個武昌警局都隻有二百人,聽說是從部隊裡直接調來的二個戰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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