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燦帶領着士兵好不容易擺脫了清軍馬隊的追擊,趕上了鹽城撤退的大部隊,長長的船隊在運鹽河上排出了十多裡長。?????.ranen`這中間有大批的複漢軍後勤士兵和人員,也有一個與唐文燦營一樣的戰兵營,還有足足四個超編的新兵營。
之前沒想過能在鹽城撈到那麼多的人,就陳鳴就制定下了四個新兵營的框架,等發現鹽城投軍的百姓超溢的時候,也隻能暫時超編了。
三四百艘鹽船,白日裡船隊在運鹽河上行進,倒也顯不出什麼。可等到傍晚,隊伍上岸宿營,一個個的小道消息就飛快的傳遞在一片又一片宿營地裡。
其中以劉墉被刺殺的消息最為勁爆。
唐文燦中午時候就聽到了這一消息,在南下清軍控制範圍之外,複漢軍傳遞消息還是很快的。高興的中午喝了好幾碗酒,清軍失一肱骨重臣,這是複漢軍的大喜事,這消息在隊伍裡傳來後,連新兵營的人看起來都振奮了三分。而且他還想到了自己給肖長春、魏長空的人情,這二位這次立下了大功,這下可真真落到實處了。
等到這支隊伍順着運鹽河抵到泰州,泰州城已經整個變成了複漢軍的軍營了。
又彙聚了一支複漢軍,還有兩個戰兵營和四個超編的新兵營,一下多出了三四千人,複漢軍的在江北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四萬人了,如此算上揚州、高郵和江南沿線的留守兵力,總兵力妥妥的超過五萬,五萬戰兵。若再加上後勤辎重部隊,七萬是沒有六萬五朝上是肯定的。
自從福建亂起,江南蘇北多有人前來投軍,很多人都是運河沿線的漕工船夫,或是無地無産的赤貧階級,陳鳴已經從中選出兩千人送到了九江,後者的造船廠所産戰船已經有了一定規模,整個用意水師營的演練操習。
但新兵營一個也沒向九江和安慶送。清軍南下的這支大軍,江蘇即将展開的這一戰,關系太大了,新兵營戰鬥力再差也是一股力量。
複漢軍的營壘從泰州城西的姜堰鎮開始,到泰州城東的塘頭鎮結束,聯營幾十裡。唐文燦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大陣勢,前幾個月複漢軍兵分兩路渡長江的時候,那百舸争流的模樣不比眼下的遜色。可隊伍彙入其中,立刻的他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同。
“這士氣倒是振作了很多。”唐文燦向自己熟悉的同伴求問。
那同伴雖隻是一個營副,但他是主力營的營副,些許消息知道的更多。自劉墉遇刺之後,這時間已經過去了五日。
“再不振作,大都督就要退到長江南了。你隻知道暗營下辣手殺了劉墉,還不知道現在的山東團練是什麼樣了吧?他們可是把鹽城糟蹋的厲害。殺人搶掠jianyin,什麼壞事都幹了個遍。清軍的大部隊趕到鹽城,又詳盡搜查了兩日後得不得開放了城門,綠營八旗的軍紀也差得很,鹽城的老百姓是早了苦了。城門一開就有無數百姓從鹽城逃出,将山東練勇和滿漢兵的所作所為都盡數說開,眼下南下清軍在淮安府的名聲怕是頂風都能臭出三裡。
暗營還趁機放出謠言,隻說山東團練無了劉墉,便無人為他們做主,要被八旗大爺們拿來當炮灰用。現在那萬把山東團練已經鬧得不得安甯了……”
“敵人内亂,如此的機會就在眼前。若是還鼓不起鬥志,白白錯過,真就是廢物了。”營副說道最後,唐文燦都能從他身體上感受到一股噴勃的戰意。
劉墉一死,上萬山東團練竟然大亂了,這是唐文燦沒有想到過的。他對于暗營刺殺劉墉的用意,隻看到了震懾和此消彼長的士氣上。不曾想劉墉于山東練勇這般的重要。
唐文燦臉上的失色讓他那朋友很是自得,唐文燦根基畢竟淺薄了一些,雖然是正職的營官了,可比不得他的消息靈通。山東團練大亂的消息,他絕對是軍中第二批知道的,第一批都是指揮一級的重将。
複漢軍營級之上就是旅,可是陳鳴組建的幾個旅級建制全是過硬的拳頭部隊,那些沒有鐵甲拿着刀槍鳥槍的新兵營頭他實在看不上,于是就醞釀而生的多出了一個‘指揮’的頭銜。
指揮――少則倆營頭,多則三五個營頭,更是一種臨時的差遣。總指揮也一樣,隻是手下的兵力更多,且擔得上總指揮的人多是旅帥一級的重将。比如九江的陳永生,安慶的高平山,還有之前的黃捷,再有教導旅的陳啟。
“現在軍隊中的士氣膨脹了好多。揚州和鎮江那裡,大都督本來都吩咐聚集漕船,接應大部隊過江了,現在總算把住了高郵,大部隊轉移到了泰州。”
“虧得大都督沒有再讓撤退,不然主力營上上下下,從大頭兵到營官隊官的臉,就全丢了,丢的是幹幹淨淨,滴點都不剩。”
來人一口喝盡了碗裡的酒,帶着兩分幸甚的口氣說,他是主力營的人,也位列丢臉的人其中啊。當初隊伍從高郵撤退的時候,一路上他臉皮子都是火辣的,那個時候隊伍裡上上下下已經知道了劉墉被刺殺的消息,軍心是還挺振奮的。按理說隊伍行進的時候,每營的正副營官一個頭一個尾,都是要跟着隊伍行進的。可實在太羞人了,他們營的營官隻走了一日,一碰到騎兵走過,或是與炮兵等碰面,就低頭縮肩,羞于見人。第二天就說自己有病了,跑去了辎重部隊的船上去了。留他一個随軍行進,接下來的一日真心丢人丢大了。
還好隊伍走到瓦窯鋪,大都督突然下令全軍轉向泰州,而不去揚州了。然後隊伍裡就有消息傳來,是陳啟、黃捷等軍中大将跪在大都督面前苦苦哀求,發誓要與清軍決一死戰。大都督撥不得軍隊裡大将的面子,才答應大軍轉向泰州,在這熬鹽之地與清軍做一次決戰!
唐文燦四十多歲的人了,臉皮厚,且一直都在非主力營頭,并不了解主力部隊的驕傲。
來人則咬牙發狠的對唐文燦說:“俺們都是魯山南陽拉出來的老兵,要麼就是鄂西北便投靠過來的老人。一路上破荊州下武昌,掃蕩長江,縱橫江南,手底下殺敗過多少鞑子?打破了多少堅城險地?”複漢軍的老兵是天下公認的精銳敢戰之士。
“結果入了淮安成,過了大黃河,明明是大好事,卻反倒變的不會打仗了。鞑子從北壓來,還沒過黃河,大都督就帶着隊伍後撤。大軍就一退淮安,再退高郵,三退揚州,大半蘇北之地不到半月就要丢個一幹二淨,老少爺們們的顔面都丢盡了。
騎兵營、炮兵部隊笑我們步兵,我是又氣又惱,這臉皮子都燒火。”
這人與唐文燦卻是不一樣,别看他同唐文燦的交情很好,卻不是唐文燦降将一類的出身,而是早早就投效了複漢軍,一直在主力營,雖然中間受傷的時候有一陣被調去了新兵營,正趕上唐文燦那一撥,兩邊打下了交情。可主力部隊出身的驕傲,縱橫湖北,橫掃長江的傲氣,席卷江南的雄心壯志,這些天下第一等的敢戰精銳,所思所想,所看問題的角度,與唐文燦這種人真大大的不一樣,不相同。
後者作為非主力部隊,成分複雜,投降的綠營、民勇加上地痞流氓,還有一些漕工貧民,混雜在一塊,就是一群爛兵,戰鬥力比之綠營強不到哪去,爛着爛着就沒臉沒皮沒尊嚴了;而前者是一場場勝利鑄就的驕傲,讓他們突然間的向後者看齊,真比殺了他們都痛苦。
胡文賢在唐文燦這場酒喝完以後磨磨蹭蹭的湊到唐文燦的身邊,他現在是唐文燦營的文書。秀才麼,有功名的人,之前表現又不錯,現在的職務也就高一些了。
“營座,這主力營的人就都這麼傲氣麼?看這位的話頭,那是不把官軍放在眼裡啊。”
胡文賢投複漢軍的時候,鹽城早就沒主力營了。而且他在複漢軍的時日還短,今天第一次看到主力營的人這麼說話,内心很驚奇的。
“你要是一年裡能從河南打到江南,沿途橫掃十餘萬大軍,連破多座名城雄關,你也能這麼牛!”唐文燦看了一眼這個剛入軍中的文書,“你小子,在部隊好好學着吧。什麼時候混進了教導旅的随軍學堂,在裡面塌下身子嚎嚎學上一年兩年的,夠你終生受用。”
作為非主力部隊,那是很能理解複漢軍的主力營頭的驕傲和自傲的。雖然外人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兩樣,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複漢軍裡還分主力與非主力。但自己人知道自家事,非主力部隊與主力部隊的差距,能有三條街。
唐文燦夾了一塊豬頭肉狠狠地吞下,什麼士氣高士氣低,唐文燦就沒啥感覺。那些軍中流傳的’傳聞’,他倒不認為是假的,而是他覺得複漢軍如果真的有士氣低落,那低落的絕對是主力營,而不是他們這些連藤甲都沒有的非主力部隊。
複漢軍要跟五萬南下的清軍大戰一場,頂梁挑擔的必須是主力營頭。而他們這些非主力部隊就是敲敲邊鼓的。“等吧,等到清軍什麼時候開到泰州,那就會有一場真真的好戰了。如果咱們這仗能打得赢,這天下氣數也有三四成歸到大都督身上了。”
悟性有點差勁的唐文燦明明又想到了一個複漢軍士氣大振的理由,可他偏偏隻是嘴邊這麼一說,并沒将之與複漢軍現今的士氣上漲聯系到一塊。反而是胡文賢,聽了唐文燦這話眼睛一亮。
可不是麼,這一戰複漢軍赢的話,清軍一時半會兒還真拿陳鳴沒辦法,到時候這幾萬大軍坐在東南就大有可為了,真就有三四成奪得天下的氣數了。複漢軍上上下下明白這一點的人何其之多,再加上陳鳴故意放出的消息、言辭,與另一方面的激将之法,合力将複漢軍的士氣重新鼓動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