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上,八裡橋東面的清兵陣地上突然響起一陣不可抑制的驚呼聲。原來就在青泥河的對岸,陳家軍立起了兩根旗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躲過河對岸清兵的耳目的,這旗杆每根都有兩三丈,上頭都挂着一連串的人頭,皿淋淋的撼人心魄。再細細一數,怕有小三十顆,有眼力好的還在哪兒說,人頭面相看着都很熟悉。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從那一幅幅猙獰和呲牙咧嘴的人頭上看出原來的面目的。事實上清兵們都已經猜出來那些都是誰的人頭了,昨夜裡出去摸營的百十條好漢,可一個都沒有回來。
“轟轟轟……”
天色剛剛大亮,陳家軍的炮火就開始了有組織的炮擊。清兵在八裡橋對岸修築的栅欄、兇牆等等防禦措施,在炮彈的有組織轟擊下節節崩塌。
隻一個上午,八裡橋對岸清兵就有些繃不住了。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陳鳴内心的那種感覺告訴他,對面的士氣軍心很低迷很散亂。
“發令,讓前線部隊組織一次進攻!”陳鳴心裡并沒什麼把握,畢竟有幾十米長的河道在,眼下的八裡橋怎麼看都應是清兵死守之地。
八裡橋對面的清兵當然布置的也有大炮,隻是清兵的炮火力量遠比不上他們的對手,畢竟這裡的火炮隻是清兵所有炮火的一部分,秦光遠這個河北鎮總兵很平庸的将手中的火炮一分為二,分别布置在了八裡橋陣地和許州城牆。結果今天上午的炮戰沒進行多久,清兵方面就被陳家軍徹底的壓制住了。
幾百米火槍兵出現在青泥河對岸,他們背後,十門飛雷炮蓄勢待發,還有兩個隊的甲兵,這些人擡着木筏子,隻待後方沖鋒号響起來,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沖到河道,每張木筏子五個人,他們要用最短的時間劃過河面,沖上對面河岸。
在這個期間,飛雷炮和數百杆火槍就是他們的掩護火力。
“滴滴哒滴滴哒滴……”
熟悉的沖鋒号在槍彈中吹響,清兵軍官又不是啥傻瓜,眼睜睜的看着陳家軍做好戰前準備。清兵裡的鳥槍兵被他們的軍官驅趕到河沿邊,與陳家軍火槍兵隔着一條青泥河展開了一場很有騎士風采的對決。
兩邊就像是兩個巨人,你一拳我一拳,公平較量,輸的人找不出任何的理由來推脫。
清兵的鳥槍兵有上千人之多,面對着青泥河對岸隻有自己一半數量的陳家軍火槍兵,卻被打成了狗一樣。士氣亢奮的陳家軍火槍兵根本不是清軍裡的鳥槍兵們所能比的。要不人怎麼說真正的精銳都是戰争裡磨練出來的。陳家軍一場勝仗接着一場勝仗,屢屢以少勝多,一股‘我很強’的自信自然的就會從陳家軍上下的心底裡升起。尤其是火槍兵,幾次對決,都是以寡打多,還偏偏就将清兵的鳥槍兵虐成了狗。這讓他們如何看得起清軍的鳥槍兵?
這種内心對敵人的蔑視和自我強烈的自信,對于排槍擊斃時代的火槍兵來說就是最最重要的兩層光環,有了它們的buff,陳家軍火槍兵戰場上一打二清軍鳥槍兵,不在話下。
“沖啊……”高平山舉着手裡的刀盾大吼着。作為高家的一名子弟,高平山沒有像高靖輝那樣在最初的時候就得到了高鵬起的強力支持,然後沒什麼功勞卻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了一營之首。而高平山進入陳家軍的起點卻僅僅是一個排長。
但高平山不服,憑什麼自己就不能成為一營營官了?隻因為高靖輝更貼家主的心?
現在的陳家軍不是之前的陳家軍,最初的時候高平山還樂意看到自己隐身在一群大頭兵中,那可時候的陳家軍就宛如一隻小小船,清風一吹就會翻沉水底。所以他當時并不妒忌高靖輝,甚至心裡還暗自好笑。
高平山這樣的心思在半途入夥的高家和黃家旁系偏支子弟中很有些市場。所以高靖輝和黃安兩人的驟然‘高升’,在最初的高家和黃家隻是引帶起了一層不起眼的漣漪。直到陳家軍一步步的壯大擴大,直到陳家軍發展到今日,如高平山這樣的人很多都看到了一抹希望,他們的心才開始不平衡起來。
這種不平衡的心态有兩種表現,一種自然是很糟糕的妒忌羨慕恨;另一種卻是如此刻的高平山這樣,準備用一次次的戰功抹平自己與高靖輝的差距。現在高平山已經是隊官了,隻要繼續立下戰功,隻要陳家軍繼續壯大,他想成為一名營官很簡單很輕松。但是高靖輝想成為一名旅帥,卻是相當的不容易的。因為一個旅有三千人,打底的營頭就要五六個。陳家軍眼下的營官,即便不算教導旅的那些,也有七個之多。即使排資論輩輪到高靖輝當旅帥的時候,陳家軍怕已經要有五六萬人了。如果自己一直努力作戰,立下一次又一次的功勳,誰敢說到時候第一個當旅帥的高家人就一定是高靖輝而不是他高平山?
“大丈夫功名隻向馬上取。”
高平山内心咆哮着,舉着刀盾快步向河岸沖去。曆經了多次戰争的他早已經學會了該帶領手下的士兵發起沖擊,而又讓自身能得到一定的保護。在跳下木筏的時候,一定要果敢無畏,表現出帶頭沖鋒的勇氣,幾聲大喊的時間裡就能讓一些悍勇的士卒超過自己,然後要必須緊跟在他們的後頭,始終處在第一序列卻又不是最靠前的位置。
高平山不知道自己總結出的這套法子是不是能一直的有效下去,反正他現在正爽快的砍殺着清軍的鳥槍兵,這些人手中的鳥槍在近戰的時候連根燒火棍都不如。而讓他們拔出腰間的佩刀奮力拼殺,這些連隔着幾十米長度對射都支撐不下來的綠營兵,實在沒有太多的勇氣去白刃肉搏。
“大都督,清兵逃了。”沖鋒的兩支甲兵隊都屬于陳二寶手下。看到清兵被區區兩個隊的甲兵沖的七零八落,這一仗陳家軍已然勝券在握,陳二寶就想着陳鳴能立刻下令部隊出擊,他好帶着營裡剩下的人馬去抓俘虜。
“二寶叔追擊可以,但不要太逼近許州城了。”
“這你放心,肯定不會昏了頭的。”陳二寶拍着自己兇脯保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