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師父從少年時起，就喜歡母親，可母親因為各種原因，沒能跟師父在一起，不過這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也不是母親的錯，母親又能欠了師父什麼？

　　“千痕是個癡情人，”藍語蓉歎息道，“那時他雖喜歡我，卻因自知身份低微，其實是有些自卑的，而不敢說出來，而我對他，也隻當是親人一般，并無男女之情，不過千痕待我，卻始終如一，有一次我被毒蛇咬傷，差點喪命，也是他救了我。”

　　“還有這事嗎？師父沒有對我提過。”

　　“他救過我，幫過我，照顧我，還教我煉丹，要他師父收我為徒，他能為我做的，都不會猶豫，我真的欠他很多。”藍語蓉語氣裡，充滿愧疚。

　　嶽芷凝原本不想提，但還是忍不住道，“師父因為要教你煉丹的事，一直愧疚，如果不是他讓厲元洲見了你，或許……”

　　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母親不會跟宗主父親在一起，也就不必再違心嫁給嶽正恺，不必郁郁寡歡，最終死的那樣不甘和痛苦。

　　“一切都是天注定吧，”藍語蓉卻并未因提此往事而難堪或者怎樣，而是很平靜，“我并未後悔過，也不覺得對不起誰，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千痕。芷凝，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嗯。”嶽芷凝将事情簡要說了。

　　“這我就放心了，”藍語蓉越發沒有牽挂了，“正陽雖然年紀大我很多，卻真的是個好人，有他疼你護你，你不會再受到半點委屈。不過芷凝，縱使嶽正恺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也不要再去計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原則，你與他本無父女之情，何必苛求他太多。”

　　“我沒跟他計較，他……”嶽芷凝本待說怎樣怎樣，但此時也沒有這個心情了，“母親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師父都不跟嶽正恺計較了，我還能怎樣。”

　　“千痕當真收你為徒了？”藍語蓉欣慰道，“看來他把你教的很好。”

　　嶽芷凝有點意外，“母親這話的意思是……”

　　母親過世時，她還在襁褓中，可聽母親這意思，早知道師父會收她？

　　“是我拜托千痕的，”藍語蓉幫她順順頭發，“當初我才嫁給嶽正恺時，千痕去看過我，還有些不該有的想法，我拒絕了他，後來有了你，想到你到底不是嶽正恺的骨肉，怕他會不肯善待你，即拜托千痕，待你長大些，就教你煉丹，你有了本事，在嶽府，也能立足，嶽正恺也會更疼你一些。”

　　嶽芷凝暗暗冷笑，母親的想法還是太單純，即使她會煉丹，在父親眼裡，她也隻是厲元洲的孽種，父親隻會利用她，而不可能疼她。

　　“原來是母親拜托了師父，當初師父跟我說明一切時，隻說是因為對母親和定川族的愧疚，才想要在我身上做出補償。”

　　盡管母親跟師父說的有出入，但這已經不重要，他們都是為了她好。

　　“是我不讓千痕對你說出事實，”藍語蓉苦笑，“我當時想着，若你将來長大，千痕告訴你，是我拜托他收你為徒，教你煉丹，你定會起疑心，我亦不想用太多的謊言來隐瞞自己的過去，不過我也沒想到，我命那樣命短，等不到你長大，或許是我的報應吧。”

　　“才不是！”嶽芷凝哼一聲，“是嶽正恺沒有照顧好父親，他……”

　　“算了，不提這些，”藍語蓉搖頭，“都過去了，如今見到你，知道你過的好，我也就安心了。芷凝，别擔心，‘彼岸花’我幫你拿，救千痕一命，我不再欠他，也可安心離開了。”

　　“母親！”

　　“聽我的，”藍語蓉堅決地道，“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誰都不能改變，我也該離開了。”

　　“母親……”嶽芷凝說不出話，淚流滿面。

　　“好好的，芷凝，一定要好好的，咱們終究還會再見面。”藍語蓉微笑的臉，越來越模糊。

　　“母親！”嶽芷凝猛地睜開眼睛，就見藍語蓉的魂魄，緩緩升了空，她追着過去，“母親，不要，不要走！”

　　摩诃低低地念誦了一句佛語。

　　夜逸雲将嶽芷凝緊緊抱在懷裡，“芷凝，一切都是定數，别追了。”

　　嶽芷凝沒有掙紮，隻是哭的厲害。

　　藍語蓉的魂魄越來越淡，最終消失在無邊的虛空。

　　少頃，一朵皿紅的“彼岸花”從天而降。

　　嶽芷凝伸手，“彼岸花”正落在她手裡，鮮豔奪目，花瓣上還有水珠，她知道，那是母親的眼淚，“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的……”

　　“去吧。”摩诃忽地一揮手。

　　夜逸雲和嶽芷凝即不受控制地，向上飛去。

　　“一切，都是定數，”摩诃衣袖一甩，吩咐冥使，“将藍語蓉的魂魄送上輪回台。”

　　“是。”

　　――

　　蕭風白這會兒，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看到了“冥毒藤”，非常非常多的“冥毒藤”，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悲的是，他伸不了手。

　　因為此刻，他全身被“冥毒藤”緊緊纏繞，藤上的刺紮進他的肉裡，又疼又癢，實在難受，他卻連抓一下，都做不到。

　　說起來，這三人之中，夜逸雲摔進忘川河，嶽芷凝直接摔過界，去了冥界，隻有他正好，摔在了冥界與人界的交界處，也就是三途河的另一邊，靠近冥界的地方。

　　問題是，太正好了，正摔在“冥毒藤”裡。

　　他試了多種方法，包括召喚“月炎皿翼鳳”，用“九絕化骨針”，全都無用，被綁在這裡，動彈不得，空有“冥毒藤”，卻不能拿，這心情，誰能體會。

　　“王爺跟芷凝呢，他們去了哪裡？”蕭風白挫敗地問。

　　“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有事。”“月炎皿翼鳳”同樣不能被召喚出來，隻能跟他說話。

　　“我怎麼出去啊？”蕭風白仰天長歎，“我要‘冥毒藤’啊！”

　　“冥使能解開‘冥毒藤’。”

　　蕭風白一愣，“什麼？”

　　難道是冥界上神的排洩物？

　　好惡心。

　　“冥界使者，”“月炎皿翼鳳”汗滴滴地解釋，“隻聽命于冥界上神，引導魂魄前往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