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夏九歌頓時也是一個頭有兩個大。
這倒不是因為她害怕狴犴,而是上回見面時,發生的事情……嗯,不算特别愉快,也就是一不小心拆了他的房子,傅子恪又用承影劍和縮地成寸的法術忽悠了他一回……
“那個……”夏九歌抱着一線希望問道,“你們那位狴犴大人,喜歡記仇不?”
朝戈撓了撓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有所保留,沒想到卻被方才捧了花名冊來的那個鬼差給揭了短:“小爺,您忘了麼,上一個甲子時,您弄壞了狴犴大人養的花,結果他就把您罰去了畜生道,讓您在那裡足足輪回了十世,每次都是……”
朝戈果斷一腳踹出,把那鬼差連同花名冊一道踹進了忘川。
得,夏九歌已經果斷領會到了,那個狴犴豈止是一般的記仇。
弄壞了花兒就落得進畜生道輪回十世的處罰,那她和傅子恪把他的房子拆了,豈不是要被打入地獄道永不超生?
朝戈幹咳了兩聲:“你看這件事,還是算了……”
最後一個語氣助詞還沒說出來,夏九歌已經擡頭堅定道:“帶我去找狴犴吧。”
“啥?”朝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眼珠子都快要瞪得掉出來了。
反複确定了夏九歌的意思後,他的臉恨不得皺成一團:“你可想清楚了,他不一定……他最讨厭有人破壞冥界的規矩了,是肯定不會答應把那女人的魂魄給你的,還很有可能為了上次的事把你們都給扣下!”
夏九歌隻是點了點頭:“帶路吧。”
朝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晌才拱手,沖她做了個誠心誠意的揖:“夏姑娘真乃女中豪傑,佩服佩服!”
夏九歌沒工夫和他貧嘴,隻催他快點帶路,眼角餘光卻忽地瞥見了某隻毛球正蹑手蹑腳地往一邊挪去,頓時皺了皺眉,伸手捏住了他的尾巴。
“怎麼,臨陣脫逃啊?”
嘲風一梗脖子:“老子是那種沒膽子的人麼?老子隻是……隻是……内急,不行麼?”
夏九歌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兜裡一揣:“内急也忍着,冥界那麼大,你不許到處亂跑。”
嘲風心裡百般着急,卻又不能說出自己不想見狴犴的真實原因,隻好在她兜裡掙紮:“臭丫頭,你不放老子出去,老子就在這裡解決了啊,你可不要後悔!”
“你敢!”夏九歌沖他一瞪眼,“你敢亂來的話,一會兒見了狴犴,我就先把你送給他當見面禮!”
她這句威脅,倒是誤打誤撞地正中某隻腓腓的心病,讓他頓時蔫吧了。
傅子恪低眉一笑,覺得夏九歌有時候機靈得很,有時候又很是糊塗。tqR1
比如,她能覺察出朝戈的身份不一般,卻始終沒有懷疑過身邊最親近的這隻小獸的身份,其實,他的名字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而且,之前薛遇已經對她說過狴犴的來曆,這丫頭竟然還沒從名字聯想到嘲風身上,神經也真算是大條的了。
看了嘲風一眼,傅子恪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
有些事情,還是當事人自己坦白比較好,反正他的原則隻有一個,隻要在不傷害到夏九歌的前提下,其他事情便可順其自然,靜觀其變。
跟着朝戈到了狴犴的住處,看到才剛修繕了一半的房子,以及另外半邊的殘垣斷壁,夏九歌就覺得有點莫名的心虛,偷眼瞄一瞄傅子恪,卻發現他這個始作俑者倒是很坦然。
咳咳,看來是她的臉皮厚度還不夠。
朝戈雖然對上回被罰下畜生道的事心有餘悸,但今天這事兒顯然和他無關,他又被好奇心驅使,不想錯過這樣的熱鬧,于是自告奮勇進去通報。
結果是狴犴說了,隻見夏九歌一個人。
“哎,弄塌他房子的明明就……”夏九歌郁悶地瞟了一眼傅子恪。
“放心,我就在這裡等你,”傅子恪遞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并擡眼看了看眼前的這座半成品房子,“他若敢為難你,我不介意替他再拆一遍屋子。”
他的語氣輕松平常,但言語間自帶的氣勢,卻讓人一聽就知道不是随便說說的,而是言出必行。
朝戈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不虛此行,見到的全都是……英雄啊!
他佩服地朝傅子恪抱了抱拳:“好漢,我終于明白她為啥要你做夫君,不要我了。”
傅子恪雲淡風輕地一颔首,惜字如金:“明白就好。”
看這兩人聊天,夏九歌一臉黑線,這要進去和狴犴談判的是她啊,這倆人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來回瞪着朝戈和傅子恪,朝戈卻會錯了她的意思,自以為好心地提醒道:“你快進去吧,那家夥脾氣不好,最讨厭等人了,尤其是女人。”
夏九歌頓覺壓力倍增,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立下的豪言壯語,便硬着頭皮進去了。
自己惹的麻煩……跪着也要扛住!
剛進門,就看到了一個黑衣少年站在裡面,見她來了,便淡淡轉過了身子。
這少年倒是生得相貌堂堂,說不上特别的帥,但勝在端正二字,濃眉大眼的,一看就挺正氣的。
夏九歌掃了他兩眼,然後東張西望了會兒,沒發現上回見過的那隻巨獸,便開口問道:“哎,你們家的狴犴大人呢?”
黑衣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的下一句話給嗆住了。
“不會是這麼巧,去茅廁了吧?”夏九歌滿心不爽,覺得狴犴根本就是在和她過不去,剛剛還說隻讓她一個人進去,現在就躲了個不見蹤影,怎麼着,想給她個下馬威啊?
黑衣少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嘴角還在抽抽,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九歌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個遍,終于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高高地揚起了眉毛:“你可别告訴我……你就是……”
狴犴的屋子就像是一間公堂,沒什麼彎彎繞繞,就這麼一大間,壓根沒有能躲人的地方。
她在外面并沒有看到狴犴離開,那麼……眼前這黑衣少年,就是狴犴的化身?
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夏九歌果斷決定先下手為強,在對方發火之前就把今天的來意說了個一清二楚,然後就等着他的回答了。
狴犴倒是沒流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隻是問了個問題:“你打算拿什麼來交換這個凡人的魂魄?”
“啊?”夏九歌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朝戈不是說狴犴特别遵守冥界的條例麼,怎麼聽這話的意思,是隻要她能拿出足夠的酬勞,這事兒他就答應了?
心裡猛然一激動,夏九歌竭力闆住臉,盡量不讓這份激動流露出來:“小女子也隻是凡人一個,身無長物……”
談判有如去菜市場買菜,殺價那是必須的,而哭窮又是殺價的前提。
夏九歌苦着一張臉,把哭窮的戲碼演了個十足十,就差說自己身無分文吃了上頓還不知道下一頓在哪兒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狴犴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揮揮手:“本座是不會要你什麼财物的,你把定魂珠還來,我便把那個凡人的魂魄給你。”
“定魂珠?”夏九歌故意睜大了眼睛,語氣茫然,“那是什麼東西?”
狴犴眯起了眼睛,語氣也變得冷厲起來:“上次你們來冥界,就是為了偷走定魂珠,你現在還裝傻?”
夏九歌理直氣壯地挺一挺腰闆:“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偷的了?”
這句話問到了點子上,狴犴愣了一下,才答道:“就算不是你親自下手,但你也是幫兇!”
“那真是稀奇了,你不去找偷東西的正主兒,找個幫兇有什麼用?”夏九歌不假思索地張口就來,氣得狴犴無話可說。
沉默良久,他才咬牙道:“好,那換個條件。”
聽這口氣,有戲啊,看來狴犴已經決定要放李楚月的魂魄還陽了。
有了這個認知,夏九歌頓覺有底氣多了:“什麼條件?反正我事先聲明過了,要錢沒有,要命……更沒有。”
狴犴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我要你身邊那男人……”
夏九歌頓時大驚失色:“靠,你要男人幹什麼!”
她上上下下地把狴犴打量了幾遍,眼神從驚愕漸漸變為狐疑。
她身邊的男人,那就是傅子恪了?艾瑪,這狴犴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看他的樣子,變成人形也是個翩翩少年,難道是在冥界待久了,興趣和取向都脫離正常人的範疇了?
媽蛋,剛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不寒而栗。
狴犴奇怪地看着她,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給補齊了:“……的劍,那把承影劍。”
夏九歌這才恍然大悟般地松了口氣,還心有餘悸地拍拍心口:“說話大喘氣,差點吓死本姑娘。”
咳咳,她還以為這家夥看上傅子恪了呢,還好還好……等等!
“你要他的劍做什麼?”她重新瞪起了眼睛。
狴犴冷笑:“誰說那是他的劍了,那明明就是父神的劍,怎麼可能落在這樣一個凡人手中?”
“你說的父神……”夏九歌想起了薛遇上次說的話,狴犴是龍神九子之一,那麼他口中的父神,難道就是龍神?
不知道為什麼,“龍神”這兩個字鑽入腦海時,她瞬間就想到了傅子恪身上那個奇怪的龍形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