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甯波總兵來訪,沈廷揚就是一愣。他和什麼甯波總兵并未來往啊?況且身為文官,沈廷揚對武将極為厭惡。在他看來大明的武将都是些寡廉鮮恥之輩,前有吳三桂引賊入關,後有劉澤清橫行霸道。
而朝廷現在對這些軍閥聽之任之,姑息養奸,長此以往大明危矣。
當自己統帥的三百多艘漕船被劉澤清攔截,自己辛苦招募數萬家鄉子弟也都被劉澤清強行留下,而朝廷對劉澤清的這種行為竟然聽之任之,這讓沈廷揚心灰意冷,索性辭官回鄉。
對什麼甯波總兵的來訪,沈廷揚下意識的就想拒之門外,可是既然人家來到了家門前,不見的話有些失禮。沈廷揚想了一下,才讓家仆把任思齊引入府中。
“末将見過沈大人!”任思齊對沈廷揚躬身行禮。
沈廷揚神情淡然,并未還禮,隻是擺擺手示意任思齊免禮。
看他這副倨傲的模樣,跟在任思齊身後的熊二大怒,就要上前呵斥,被任思齊揮手喝止。
文貴武賤是大明的傳統,哪怕任思齊貴為總兵,地位也沒有五品郎中的文官高。可是現在已經是亂世了啊,有兵才是草頭王,這沈廷揚竟然如此迂腐,看不清形勢,難怪會被劉澤清吃幹抹盡!
“咱們素不相識,不知任将軍為何來到鄙宅?”等家人上過茶水,沈廷揚淡淡問道。
“久慕沈大人大名,末将行經崇明,特意前來拜訪。”任思齊笑呵呵的說着恭維的話語。
然而沈廷揚隻是嗯了一聲,神情淡淡的并未搭腔。
“不知沈大人對東平伯劉澤清劉将軍怎麼看?”見沈廷揚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任思齊突然問道。
見任思齊突然提起劉澤清,沈廷揚勃然大怒,兩條眉毛豎了起來,怒視着任思齊。
“豎子是來嘲笑老夫的嗎?”
“沈大人息怒,”任思齊笑呵呵,“末将豈敢嘲笑大人。隻是末将奉朝廷旨意,前往南京低于滿清的攻擊。然而南京以北,尚有劉澤清等四鎮數十萬大軍,若是他們肯忠心為國,自然不會讓滿人輕易到達長江邊,那時末将也就會輕松許多。聞聽沈大人您和劉澤清打過交道,所以才來拜訪,想聽一下大人您對江北四鎮軍閥的看法。”
聽了任思齊的解釋,沈廷揚臉上的怒火消除了下去。
“劉澤清,鼠輩爾,對内嚣張跋扈,對外則膽小如鼠。面對流賊屢戰屢敗,從未聽聞他打過一場勝仗。崇祯末,流賊攻打京師,先帝下召讓劉澤清領兵勤王,劉澤清懼敵如鼠,竟然按兵不動。
順軍挺進山東,身為山東總兵的劉澤清不打一仗,即放棄山東,逃到了淮安。
若是清兵南下,劉澤清定然不敢抵抗,多半會叛國投敵!”
仔細思考了一下,沈廷揚斷然道。
聽了沈廷揚的分析,任思齊暗自點頭。事情的發展就如沈廷揚所說,當清兵南下之時,江北四鎮除了黃得功以外,其他三鎮都一仗未打,直接投降了滿清。
如劉澤清劉良佐等人,世受大明國恩,統領數十萬大軍,身居伯侯之位,竟然一槍不發的叛國投敵。此等人物真是人間的敗類人渣!
“如沈大人所說,江北四鎮不足為拒,根本抵擋不住清兵。如此朝廷危矣!”任思齊歎道。
沈廷揚的臉上同樣露出黯然失色。
“值此社稷動蕩之際,大人您應該出來為朝廷效力,豈能安居城中?”任思齊正色道。
聽了任思齊的勸誡,沈廷揚不禁啞然失笑,黃口孺子竟然教訓起老夫來了!
“劉澤清如果降清,将會使滿清實力大增。本來滿人地處北方,不習水性。
可劉澤清部有大人您以前招募的數萬水兵,數百船隻。如此長江天險将不獨為朝廷所有,清兵完全可以依靠降兵渡過長江,攻打南京。”
聽了任思齊的話,沈廷揚的冷汗淅淅瀝瀝的從額頭冒下。被劉澤清奪軍之後,他隻是滿懷憤怒,從沒想到如此嚴重的後果。
是啊,本來滿清不習水戰,根本就無法和明軍在長江上争衡,依靠長江天險,如此朝廷能和前宋一樣偏安江南。
可若是劉澤清等部降清,他們部下有大量的水軍、大量的船隻,清兵完全可以依靠降兵渡過長江。如此大明危矣!
可偏偏劉澤清部的水兵是自己以前招募而來的,劉澤清部的船隻也是自己以前由漕船改造而成的戰船。如此自己豈不是成為了大明的罪人!
“任将軍你屬下有數百戰船,一定能把清兵阻擋在長江之上吧!”
沈廷揚放下了心中的成見,一把拉住任思齊的手,殷切的看着任思齊的眼睛!
“我手下兵微将寡,恐怕難以當此重任。”任思齊歎息道,他隻是岱山的小勢力,手下并不過兩萬,船不過三百,如何能夠抵擋兇悍的滿清大兵!
“可身為朝廷将領,雖然敵軍勢大,思齊也會奮力搏殺,為朝廷死而後已!”任思齊慷慨激昂的道。
“将軍真乃忠肝義膽!”沈廷揚贊歎道。
“劉澤清部的水軍既然是沈大人的部下,大人能否跟随思齊一起趕赴戰場,将來若是和劉賊作戰,大人振臂一呼,肯定會有以前的部下棄暗投明。”
任思齊道,這才是他來拜訪沈廷揚的目的。
沈廷揚以前招募的士兵,多是崇明及附近的百姓,沈廷揚在他們心中的威望很高。若是有一天和他們對上,沈廷揚振臂一呼,說不定真的會有很多人重回沈廷揚麾下。
“好!我這就随将軍前去!”聽了任思齊的話,沈廷揚毅然道。
在另一個時空,在南京朝廷被滿清摧毀之後,沈廷揚就在家鄉崇明起兵抗清,失敗後逃到舟山,被魯王任命為兵部侍郎,總督浙江水師,後來兵敗被清兵俘殺。
現在任思齊相邀,沈廷揚收拾了收拾,毅然跟随任思齊上了戰船。
沈廷揚幾年來一直負責漕運之事,對内河水道行船極為熟悉,有他的加入,對岱山軍意義重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