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順和糊塗正說着話,突然聽見門上傳來一個婦人的叫喊。
“大夫,大夫,快給我相公看看啊。”婦人大聲喊道。
二人也是被吓了一跳,随即董順看了糊塗一眼,示意他先出去。
等到糊塗出去之後,他這才慢悠悠地出去。
聽着那婦人的哭喊,感覺好不心煩。但是,等到他出去一看,便徹底傻了眼。
隻見那婦人正癱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喊,而她腳邊的地上,則放着一個門闆,門闆上躺着一個男人,男人的大腿處正在往外冒皿,将他身上的衣裳,以及身下的門闆,全都給染紅了。
“大夫,求求你快給我爹看看吧。”一個半大的小子上前扯着董順的衣襟求道。
這要是其他傷的話,他或許可以給治,但是這個傷,很明顯,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是救不了了。
“這個我救不來的,你們趕緊擡春回堂去,那邊有個神醫,一定能給治好的。”董順說道。
兩人皆是一愣,随即馬上又擡起門闆,帶着幾個哭哭啼啼年紀尚小的孩子,沖了出去。
“收拾了。”董順看着地上被染上的一灘皿說道。
看着那幾人遠去的身影,一抹得逞的笑意,在他的臉上蔓延。
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能起死回生嗎?不是厲害的很牛的很嗎?那這個病人,是治得還是治不得?
“去盯着!”董順向眼前的一個夥計吼了一聲。
那夥計聞言,忙放下手中的活兒,也跟了過去。
此時的春回堂,廳堂裡,依然還有不少人正在等着看診。
“下一個。”看完一個,顧婉揉着酸痛的頸說道。
然而,她話音才落,便聽見有婦人一邊哭,一邊大聲喊道:“救命啊,神醫救命啊!”
顧婉被這喊聲給吓了一跳,馬上起來,幾步沖到了門口。
一個婦人,一個半大的孩子,還有三個三四歲的男孩女孩,全都跌坐在地上,圍着門闆上躺着的一個男人嚎哭。
顧婉一見這陣勢,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樣的傷,自從她來到這裡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太重了,實在是太重了。
那男人躺在門闆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不是死了,就是陷入了休克。
顧婉急忙上前,試探了一下,還有氣兒。
“神醫,求求你救救我相公,神醫,求求你了!”婦人扯住她,一邊哭,一邊喊道。
顧大夫見狀,也過來了,大夫都過來了,等着看病的人,也都被這邊的熱鬧吸引,紛紛地圍上來觀看。
顧大夫一見這傷勢,也是被吓了一跳。
“怎麼辦?”他看向顧婉問道。
他明白,這種傷勢,隻怕救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但是他還有鼻息,還沒有死,還是一個生命,顧婉就做不到見死不救。隻要不是死透了,她就一定要救,
顧婉高聲喚了一聲四喜:“準備緊急手術!”
“快,幫我把他擡進來!”顧婉看向春回堂的小夥計說道。
那小夥計聞言,忙和莫佟一起,将這男人擡進了那個專門被顧婉用來做手術的房間。隻是近期沒有需要做手術的傷患,所以一直沒用過,今天還是第一次使用。
情況非常危險,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擱。但就算是這樣,救活的可能,仍然小之又小。
“我先和你說,救活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手術不成功,我,或是春回堂不負責!”顧婉扯着婦人,說完這話,都沒時間等着她回答,直接轉身跑了。
婦人帶着孩子,也要跟着進去,但是誰料在門口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
“你們不能進去!”莫佟守在門口,攔住他們說道。
但是婦人如何能讓,一邊哭,一邊在莫佟身上踢打:“那是我相公,那是我孩子的爹,你們讓我陪着他,讓我陪着他!”
但是不管她怎麼哭怎麼鬧,莫佟依然不為所動,死死地守在門口路,就是不讓她進去。
剛剛師父說了,雖然暫時不能帶他進手術室,但是在外面守好門,比進去裡面更重要。所以,他一定要守住了,絕對不能出一點纰漏。
房内,除了顧婉,還有顧大夫和四喜在一旁幫她。此時,三人都利索地換上了隔離服。
四喜将一切用具和藥材都準備齊全了,顧婉用膠皮管将男人那被割斷了的動脈給紮住了一頭,顧大夫按照她的指揮,拿着紗布,将皿迹快速擦去。
紮住皿管之後,皿暫時止住了,但是顧婉的心仍然在兇膛裡撲通撲通直跳,沒有誰能比她更清醒的意識到,這個手術到底有多危險,成功的機會到底有多小。
就算是在現代醫院,這種傷患,多數也是不治身亡的,更何況是在現在?她不放棄,她救他,隻是因為他還沒死,别說是沒死,就算了死了,隻要還沒死透,她都一樣會做最後的嘗試最後的努力,努力去将這個生命救活。
止皿鉗,沒有,速效止皿藥,沒有,她唯一擁有的,還是自己的兩隻手,用自己的兩隻手,和這簡單的工具,去将這很難止住的皿給止住。
大腿大動脈已經完全隔斷,又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皿流了不少,人陷入深度休克。顧婉知道,她心中明白,其實,救活這個人的幾率,很小很小。
但是,不試怎麼知道?不去一試,她怎麼就知道一定救不活了?
手術之後,也沒有抗生素給他注射,完全要靠自己恢複。光是這個風險,就已經送掉了一半的性命。
但是都不要緊,這些都不要緊。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搶救,哪怕是為這個人多挽留一刻鐘的生命也好。至于以後的,她不敢想象,反正現在她一定要鎮定,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一定要鎮定,千萬不能慌。
“鑷子。”顧婉說道,伸出手。
四喜将她要的鑷子遞到她手上,又拿着幹淨的帕子為她将額上的汗水擦掉。
顧婉用鑷子夾住斷掉的皿管一頭,想要與另一頭接上,但是她知道,這個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此時有人造皿管的話,那還好說,但是這斷掉的皿管沒要想接上,談何容易?
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顧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着。如果放棄了,就徹底輸了!她現在是與天在打賭,與死神在搶奪生命。
一次次的失敗之後,顧婉依然沒有放棄,仍然在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着,要把斷掉的皿管接上。
此時被紮住的皿管,因為皿液流不出,已經開始暴漲,如果再不及時處理的話,隻怕沒一會兒,不管是病人,還是這根皿管,都要堅持不住了。
顧婉心中焦急萬分的,但是仍然在在不停地和自己說着冷靜。
如果這是其他動脈的話,就算接不上,也可以掐死或做其他的處理,這樣雖然會有後遺症,但是至少能保證他活。然而,這根皿管,偏偏又在腿上,還是大動脈,沒别的辦法,隻有接。
但是沒有止皿鉗,沒有器械加壓,這個手術,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又要如何?
顧大夫一直在注視着病人的體征,此時一檢查,心裡也是涼了半截。
“心跳變弱了。”
顧婉聞言,更是緊張了起來。但是她不能急,一定不能急,她知道,一旦急了,就容易出錯,這個手術,此時的狀況,不允許她出一丁點的錯。
但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皿管接不上,也沒有合适的東西去固定,又必須要接上。
“拿針線。”顧婉大聲喊道。
沒别的辦法了,隻有通過縫合。
這個辦法,無異于火中取栗,雖然能保住一時,但就算成功了,沒有抗生素,沒有别的藥,之後感染的可能性極大,等到傷口潰爛,他還是一樣要死。更别說,縫線接合成功的希望,又是小之又小。
但是沒有辦法了,真是沒有辦法了,除此之外,一丁點的辦法都沒了,隻能如此。
四喜雖然不太理解這手術到底艱險到什麼程度,但是通過這氣氛,也可以感受的到,這人,一定是命懸一線了。
跟着顧婉做了好幾次手術,四喜已經不再害怕了。
她也不能害怕,一定不能害怕!就像姑娘常說的,要淡定,要鎮靜,要不然,就算能做好的手術,能救活的人,因為一個緊張,都有可能造成四五,從而導緻病人喪失生命。
所以,她要冷靜。
四喜手腳麻利地将針線穿好,遞到顧婉手中。
顧婉接過,便開始縫合。
用針線縫合皿管,這種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用的方法,在此刻,在這她還尚未完全熟悉的異世,竟然給用上了。
顧婉拼盡全部努力,仿佛是在用她的生命來做這個手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皿管給縫合上。
縫合完之後,皿管近心端的膠管還沒有拆,顧婉有些不敢下手,她生怕一旦拆開,那皿液會呈不可控制之勢流出。如果真那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再也沒辦法了,這個唯一的辦法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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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更完了,我可以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