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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檄文

農夫三國 蒼山虎 3461 2024-01-31 01:11

  雒陽城内,董卓一把大火燒過的痕迹至今可見,南宮、北宮地俱已為瓦礫,公卿貴族豪宅與民居也大多被焚毀。

  田疇可來不及感傷,他得忙着與焦觸安置民衆。

  文獻上有洛陽二十四街之說,除南市、馬市、金市外,大大小小通往城門的街道還将雒陽城分為數十塊居住區,南下前,民衆們便已劃分好屯、亭,到此地後,先搭建好臨時住所,再按屯分片清理廢棄房屋,還算便宜。

  清理花費去三四日功夫,接着就可着手修補、粉刷等事項,被火焚燒過後,房屋牆壁卻大多還在,隻缺瓦片、房梁,城外伐來長木架上,再到野外割茅草墊頂,這比重新建屋要快得多,都是亂世中掙紮的,多不怕幸苦,這些事用不到田疇等費心,常德、伍恭等老人就可指揮。

  民衆們湧入内後,鄧季才知曉低估了人類的生存能力,在這般廢城中,亦還躲得有數百半死不活的難民存在着,少不得安置一番。

  春耕在即,要保證四萬餘戶民衆不誤生産,真正忙碌的事情是丈量土地、分配牲畜、糧食等事項,這耗去田疇、焦觸大量精力,足将匈奴手中救回的文士全辟為吏也不夠用。

  至于田豐,入城第二日便病倒了,李當之看過,還好并不嚴重,小心調養就是。

  田疇等外出大緻看過一遍,雒陽附近耕地雖夠四萬戶分,卻有些擁擠了,便按原議定的,隊伍到後第二日,又在雒陽之西北、黃河南岸的平縣、平陰二縣各安置了四千戶民衆。

  河南尹共有雒陽、平縣、平陰、谷城、河南、新城、梁縣、偃師、缑氏、鞏縣、成臯、荥陽、卷縣、原武、陽武、中牟、開封、苑陵、新鄭、密縣、京縣二十一縣,才到地頭,偵騎便就四出,查周邊縣城、山野中狀況。

  陽武、中牟等離得遠不必花功夫去探查,雒陽周邊近些的七八座縣城俱都不放過,隻梁縣靠近南陽郡,城内尚有數千避難民衆,其餘都是空城,因此,鄧季等才好占去三縣之地。

  函谷關有西涼軍在,附近又掠無所掠,再過幾日,三崤山(注)情況也探明回來,内裡隻有數百戶逃亡難民,并無流寇山賊等,将難民引出與河内投奔來的流民一起組成戶編入戶籍,附近最大的軍事壓力便隻是函谷關的西涼兵。

  除留五萬石備用,大半糧食都被分到戶,分下去卻隻夠四口之家的民戶吃兩月左右,要熬到秋收至少還缺半數民糧,田疇、焦觸等忙得腳不停地,抽不出時間來,鄧季隻能獨與病況稍輕了些的田豐共商尋諸侯借糧一事。

  所處這房屋不知是哪家貴戚居所,在豪宅群最偏遠角落裡,甚是寬敞,财物等雖盡無,房屋卻大都幸存下來,鄧季令人收拾幹淨,才請田豐家搬進來。

  兩人共議,雖已有官身在,西面董卓卻是不用指望的,隻能在臨近的關東群雄中想辦法,也不過袁紹、張楊、曹操、劉岱、張邈、袁術這幾家罷了,按田豐原先之謀,将麾下衆盡數假托為受其等戰事受害、自匈奴手中救出之河南民,責以大義,群雄中如張邈之流好名者可不少,定能借來部分糧食救急一二,餘下再遣人入荊州購買。

  去南陽求購糧食的人已議定,便是那行商出身的王玮王德亮,出使群雄卻另需一能言善辯之士,可如今麾下士子雖多,卻俱都不堪大用,田疇、焦觸兩人自有才幹,卻有重任在身忙得不可開交。

  出使數家,一來回可不止兩月,等不得田疇、焦觸忙完,但此時竟左右尋不到人選。

  “罷了,既無人能用,待再過兩日,由我親往便是!”

  商讨過一番,無非焦統、伍恭之流,卻都不能讓兩人放心,田豐想想,竟準備自己去了,隻是剛說完話,又咳了兩聲。

  諸侯心性不一,這趟又不是隻去一家,兇險可大,鄧季如何能舍得讓他去冒險,霍地站起來:“田師哪裡話?便是不指望關東群雄,有王玮往南陽購糧,亦不難!豈能讓田師涉險?”

  田豐搖搖頭,歎道:“所缺甚大,便是錢财足夠,南陽恐無這許多糧,因孫破虜事,袁術、劉表已成仇,若從荊州它郡購糧,往河南卻必經南陽或豫州,皆為袁術治下,焉能放錢糧安然而過?”

  孫堅死後,豫州袁術自占,在治下之地收刮得可厲害,又有失信诓騙劉虞兵馬事在前,可不是個仁義的,錢糧經過其治下,确實堪憂。

  鄧季卻不顧道:“數年所積,錢财甚多,我等隻從袁術處買糧,價高罷了,且王玮敢稱自有商才,當是有本事的!袁術好奢華之物,應會允賣糧,此地尚有大戶,便是南陽不足,還有豫州糧呢!”

  田豐又咳了下,輕歎道:“蠢材,豫州黃巾亂數年,至今未平,又經孫堅與周昂戰亂,哪裡能有餘糧?”

  “田師有疾在身,正當休養,豈能冒此險!”

  “汝便敢違抗師命了麼?”田豐發怒,這話便說得急些,又扯動連連輕咳,待鄧季為他輕拍背,好一陣才接上道:“非吾欲以身冒險,隻事關這許多百姓生死,豈能不為?”

  他連師命都搬出來,鐵心要去了?鄧季隻覺焦躁起來,又恨自己實在缺人,不能尋個得用的出使。

  這時代要有電話該多好,何須再派人親跑,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幾趟,将谷中自己認識的人兒一一想過,隻苦思誰能代田豐出使,過了好一會,鄧季眼前突然一亮,道:“有了!”

  如今有誰可堪出使?田豐卻是不信:“何人?”

  “何須田師親往,亦不用善言者,隻需田師書檄文一道,遣使送往各處告之就是!”

  “此非兒戲乎?”連士人都得選派善辯的,怎能用檄文代替?田豐皺起眉頭,責道:“一紙檄文能抵甚用?”

  鄧季想想,又道:“便将田師欲言之物寫上,再多抄寫發往四方,令天下士民得知,田師前番曾言過,諸侯俱有異心,養望圖招天下英才,若得檄不救我等小民,豈不失其名?”

  “其等恐亦非俱愛名者,當親使人曉明厲害,”田豐有些猶豫:“又或得檄後,隻借千百石糧打發,奈何?”

  看他态度漸軟化,這應是可行的,鄧季立即興奮道:“能得幾分已是不差,所缺再往南陽購之就是,總勝過田師親手冒險!”

  不論能得幾分糧,又或分毫不得,這總是弟子一片孝心,田豐心裡還是有些感動,想想後問道:“若諸侯有肯借糧者,吾等該如何取之?”

  鄧季想想,小聲問道:“在檄文中說明,原借者遣民夫自送來雒陽,可否?”

  哪有求人借糧人家還得給你送到地頭的?又看他說完後一副怕挨罵模樣,田豐忍不住“撲哧”一笑,倒又引得咳嗽不已。

  待田豐止住咳,鄧季方厚起臉皮:“些許民夫不過小事,其等若同意借糧,當不在意才是!”

  田豐搖頭道:“此我亦不知!”

  亂世中諸侯真有這般好心麼?連田豐都不知,鄧季就更茫然了。

  “待吾先寫檄文來觀,成與不成,日後便知!”

  田豐長于計謀,并不擅文字,但寫篇檄文出來還是不費力的,鄧季在旁為其墨硯,扯塊布帛在面前攤開,閉目略思過一會,又調息待不再咳嗽,他才振腕疾書起來。

  六年下來,田豐等在涉侯國教導出來的學生們多半與鄧季一樣,能識文斷字,但時間多耗在武藝上,書寫缺少練習,寫出的字歪歪斜斜見不得人,可比不上那些正經士子。

  鄧季在旁看老師寫字,比自家可有美感多了,待他寫完,才接過來細細看過。

  文筆鄧季自沒什麼資格評判,其中言詞也算尖銳了。内容先将因群雄讨董,緻使河南民衆流離失所,被匈奴借機擄掠的慘狀叙一遍,總之要将責任歸到群雄身上;再講述到幸得新任雒陽令鄧季所救,欲将民衆帶回雒陽安置,隻缺吃食,若民衆再因饑餓而死,便都為諸侯罪過,今向其等借糧,約定秋收時歸還雲雲。

  這應能讓看到的關東諸侯們深思一番,隻是鄧季卻覺得,其中似乎有點欠缺。

  有何欠缺處?他想了想,拿起再仔細看一遍,是了,這些文绉绉的内容裡面,對不肯借糧者責之的隻是大義,此時看到,威懾力未免有些不足!

  看過兩遍後,新近上任的雒陽令開口問道:“田師,檄文上能否再添幾句?”

  田豐好奇,問道:“哦?欲加何語!”

  “吾等小民,前因諸公得禍,今又唯仰諸公方活命,生死皆公等一念間也。如若得食,幸苟延殘喘于亂世,自感大恩;若不得活,亦命數也,蝼蟻之輩,焉能撼諸公之基?不過臨死之怨,當令後世子孫誓咒,但有一線生機在,代代念之,當盡刨諸公墳茔,以還今日之恨也!”

  注:三崤山,今稱崤山,洛陽附近山脈,東漢帝陵所在地北邙山是其支脈。

  (有書友不喜看注,還請放心,章節中所注不會計入字數。)

  第二章隻發布一次便沒再管,忘了要發布兩次!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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