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脅裹到田豐家人,鄧季領全軍西向。
其實鄧季自己也不知留下田豐能有什麼用處,隻是一種亡命徒心态作祟,心想就算自己在這亂世這不幸死了,有個名士陪葬也算不錯,反正他跟着袁紹将來也沒什麼好下場。
這心裡有些龌龊,可這是他最真實的心裡,再加點如後世粉絲們追星的心态,于是乎......
可不比蛾賊們死裡求生,一貫風餐露宿的,生怕細皮嫩肉的田豐一家受不了奔波之苦,最好的兩輛有車廂的牛車都讓給他們,鄧季觀察過兩日,見田豐雖然面皮鐵青,給他喂食時倒不抗拒,應該并無求死之心,也就給他松了綁,讓他和家人呆在一起。
吃食上,蛾賊們平日充饑之物大戶人家可是看不上眼的,不過這上面田豐家和之前那些擄掠到的大戶人也并無兩樣,不吃便要挨餓,再挑食也抵不過饑餓,田峑哭鬧兩次未果後,都乖乖跟着啃起麨團。
在黃巾隊伍裡過了兩日,田豐雖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但知道由這位自稱“雷公”的少年蛾賊帶領的老弱殘軍是從下曲陽戰場逃來的後,倒透露出個重要消息,郭典一路追殺到常山國栾城境内,陣斬了個名為羝根的黃巾渠帥,才引軍而還。
渠帥死了,田豐本意是要看看這些蛾賊的笑話,但讓他失望的是,和鄧季一樣,其他蛾賊對這個消息也沒太在意,隻顧一路西行。
不過死個渠帥而已,這有什麼大不了?
從趙國方向進入巨鹿的河流甚多,大都注入廣阿澤内,有兩條便堵在前路上,倒讓黃巾們花了好一番功夫,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入趙國之後,鄧季等人終于松了口氣,郭典麾下的官軍重甲騎再厲害,他也隻是巨鹿太守,除非在那邊便吊上,否則絕不敢越境來追。
趙國官兵就好應付多了,西面就是太行群山,據說因黑山賊鬧得厲害,現任趙國太守不敢到任,至今仍留在京中,太守如此,就别指望官兵會出來盡力剿賊。
進趙國兩日,崔度便來辭行,他傷勢已好了七八分,鄧季曾答應過讓其離去,有了田豐心滿意足,言而有信贈驽馬一匹,讓他自去了。
松下氣來,鄧季才開始挑選強卒,大浪淘沙,下曲陽戰後幸存的百餘精壯好手不少,鄧季足挑到二十餘滿意的。
除這百餘精壯外,于羝根部的傷兵也漸有人痊愈,渠帥不知逃走何方,現在隻能先跟着鄧季,他們中不少是大賢良師兄弟親自教導過的,好手更多,每日都有幾人來挑戰,做了領袖後,鄧季瑣事漸多,每日要為此花費許多時間,當初那“打赢老子才是老子的卒”的豪言便有些如同兒戲了。
之前挑到的強卒,細分下來,有用槍矛類長武器的,用刀的,用弓的,蠻力驚人的幾大類,和車黍、韓齊商讨過後,将他們按特點分為槍卒、刀盾卒、力卒、弓卒四類,由之前挑出的近四十卒兵各自讨論,定下各類卒的挑選細則。
比如槍卒,能用長槍刺穿尺厚硬木而槍柄不斷裂者可入,刀盾卒由于盾牌稀缺,暫隻求刀法,能利落劈開尺厚原木者可入等等,四類卒兵都有明細标準,由其自擇,再不用鄧季去親曆親為,除非有不在四類中的,鄧季才去親挑。
統領方面,槍卒由鄧季親領,刀盾卒韓齊,力卒車黍,弓卒沒有統領,暫歸鄧季管制。
四類卒人數仍是槍卒最多,刀盾次之,弓卒第三,力卒最少,因此鄧季仍稱屯長。
人數少,另兩人鄧季本隻欲給個什長的,車黍韓齊聯手反抗,隻得封為隊率,韓齊在官兵北軍五校時就是隊率,跟了鄧季後貶為伍長,如今連升兩級自然心滿意足,又對車黍這黃巾前軍侯幸災樂禍不已。
國人做官曆來隻能升不能降,鄧季所為有些随意,尚喜車黍是個粗線條類人物,絲毫也沒有和鄧季争權的心思,畢竟這支黃巾最高統領也不過是位屯長,對此倒不甚在意。
隊伍基本定下,傷兵便源源不斷補充進來,綿延太行進入視線時,鄧季麾下已有了六十餘卒。
黑山雖在太行南端,但張燕早棄了黑山,更多活躍于太行北面,離太行漸近,鄧季、車黍沒察覺,韓齊心中卻生出不安,出言提醒過後,鄧季深以為然,于是全軍又改了行程,往南走。
羝根死了,這支幾乎全是老弱的殘軍,要想别人收留幾乎就不可能,在黑山賊各部眼裡,鄧季等的辎重牲畜可着實不少,就如幼童懷抱金錠明晃晃行走大街,别人不想生出别樣心思都難。
黑山賊搶得良民官府,自然也搶得蛾賊,若不多加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八百裡太行東接冀州,西連并州,北達幽州,南抵司隸,華北平原和山西高原就是由它分割開來的,有車黍指點,小心翼翼避開幾支黑山賊的勢力,沿山巒邊向南十餘日後,沒了大股的黑山勢力,這才進山,在一峽谷中時,斥候回報,前面有座縣城,城邊河流經過,堵在路上。
到了群山中,車黍等冀州人也不認得路徑地理,不知這山中縣城是那,一路行來,隻要發現城池鄧季都讓小心避開,正要全軍轉向離去,斥候又報,那縣城城門洞開,城門城牆并不見有人。
鄧季大奇,親自領車黍、韓齊去城外看了,果真如此,非但外面看不見人影,從敞開的城門看進去,裡面道路兩旁也不見人的蹤迹,路上滿是泥土和蒿草,已荒廢有一段時間了。
該縣在太行中,估計是被那支兇殘的賊軍打劫過,鄧季剛想派兩人進去看個究竟,車黍一拍腦門:“遭了,咱們又走到魏郡來了,這裡是涉侯國!”
走去走來居然又走回魏郡,鄧季等好奇地看着他,車黍苦笑道:“去年仲夏有支從鼓山逃往北面的黑山賊軍,據說涉侯國城裡遭了瘟疫,死者十有**,還傳到周邊,怕他們帶着瘟疫,平難中郞将曾下令各部不許和他們交往!”
“瘟疫?”
鄧季等人都毛骨悚然,在這時代,瘟疫的威力人人皆知,導緻滿城人死絕都不稀奇。
“這裡……這裡就在鼓山附近?”
鄧季驚道,若真是如此,這些人該遠遠避開才是,車黍指着東面群山中一條路徑,臉色凝重:“應該是了,之前我還不知,看那道路,應該是通往滏口陉,那是太行八陉之一,這才想到的!”
前世今生不明地理,鄧季好奇問道:“太行八陉?”
“嗯,山中斷絕處稱為陉,太行山百嶺,其中有八陉連接東西,都是咽喉要道,最是有名,滏口陉乃其中之一,之前官府還駐兵于此,後被黑山賊奪了,去年遭瘟疫,黑山賊也棄之不顧。”
韓齊道:“涉侯國?這裡就是代共王子涉侯劉绾的封地?”
車黍搖搖頭,咧嘴道:“我隻知這裡有個涉侯國,那個鳥人的封地卻不知!”
再看一下眼前城池,除了天空群鳥嬉鬧,别說人影,連點聲音都有絲毫,寂靜一片,估計裡面的人就算還沒死絕,也該逃離了。
近距離的,鄧季再一次感受到這時代瘟疫的恐怖,眼前的城池是座死城,瘟疫之地,鄧季可不敢再派人進去。
“那咱們繼續往南?”
車黍白眼道:“再往南就是河内郡了,那邊官府勢力大,不過拿主意是你的事,你說去就去!”
鄧季尴尬一笑,司隸乃大漢重地,就憑這點人手過去河内,背後沒黑山賊支應,定要死得連渣都不剩,他沉吟一會,問道:“過了一年,你們說這鼓山附近還有瘟疫麼?”
“鼓山?”
韓齊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皺眉道:“你想在這邊立營?”
“不錯,”車黍也拍掌道:“有瘟疫惡名震懾,不管是官兵還是黑山賊,短時内倒沒人會來找麻煩!”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鄧季點點頭,道:“咱們這些老弱,憑這點精壯可養活不了,隻有靠他們也出力,老弱陣前沖殺是不成的,開荒種地倒沒問題!”
韓齊疑惑道:“你是說,在這種地?”
“除了這裡,何地官府會容許咱們好好種地養活自己?”
“好是好,就是這瘟疫……”
正在猶豫中,斥候回報,東面有支十餘人的馬隊靠近,鄧季讓截下來一問,卻是支從青州駝鹽到并州販賣的商隊,并州有鹹水湖,産池鹽,可惜這些年官吏盤剝得厲害,匈奴也不斷襲擾,産量大降,隻得仰給青州海鹽,又太行黑山賊多阻斷交通,鹽價自然上漲,商人牟利,或向張燕繳過路費,或改走河内,滏口陉無賊,倒也有小商隊從去年冬便開始冒險從這裡過,他們便是其中之一。
諸人頓時大喜,有商人過境而無恙,這邊疫情定已有所好轉,隻要不進城便無大礙,可以留下來。
隊伍裡食鹽所剩也不多,既然決定留在此地,搶劫商人就是殺雞取卵,好在之前羝根得來的五铢錢還有不少,這些食鹽鄧季便出并州價買下,讓商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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