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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1一發全身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3397 2024-01-31 01:10

  困頓多日的冀中右翼戰場,在十月裡終于又有了新的突破。

  負責這方面戰鬥的兖州府兵,雖然于開戰伊始便在廣平列人城重創羯軍,并開始了對廣平全境的收複,但是由于缺乏騎兵機動戰力,之後便遭到了羯軍在野戰中的反制,使得局面一時間困頓不前。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蓄勢之後,兖州軍終于發起了反擊,将主胡潤親率三千精騎自延平大營迅猛而上,另有先期抵達北面各處營戍據點的遊騎隊伍群起順勢而應。

  雖然羯軍方面對此也不乏警覺,但因為此前的優勢所在難免心存怠慢,認為晉軍不可能在短期内掌握到他們主力隊伍的确切行蹤,反應不免就遲鈍了一些。

  胡潤北進之後,依靠前期鋪設的各處據點接應配合,短短三天時間内奔走于五處戰場,與羯軍交戰五場,特别是在前三場的戰事中,由于羯軍反應遲鈍,接連給敵人造成重創,斬殺、俘獲羯軍将近兩千之衆。

  單從戰況上來看,這一次蓄勢反擊較之此前的列人城戰鬥斬獲遠遜,但那是因為對手的不同。
這一次參戰雙方俱為機動力強的遊騎,騎兵作戰本就變數更多,擊潰為主而殺敵數少。

  而他們的對手上白羯軍騎兵主力統共五千餘、不足六千之衆,被斬殺、俘虜便将近三分之一,若再算上潰逃于野,損失必然更大,可以說是喪失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至于最後兩場的戰鬥,由于羯軍方面終于警覺起來,加上此前被牽制于東路戰場的羯軍主将石闵返回,率領部伍及時後撤,避開了胡潤所率主力的狙擊。

  受困多日,胡潤心中憤懑難當,自然不甘心讓羯軍成建制脫離戰場,整合戰場上軍力,率領五千精騎繼續浩浩蕩蕩北上,終于在廣宗城外再次追上羯軍逃亡之師。

  雙方于廣宗城外曠野中鏖戰一個晝夜,王師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将剩餘羯軍分割圍困剿殺,最終羯将石闵并麾下數百軍衆突圍北走,不知所蹤。
困阻王師北進步伐的上白羯軍,除了這一支突圍而走之外,餘者盡沒!

  結束了戰鬥之後,胡潤率軍返回曲周,兖州軍主力也開始離開延平次第北上,以曲周作為新的大本營所在。

  與此同時,來自廣宗方面的乞活使者也在金玄恭的引領下進入曲周,表示願意歸降。

  對于廣宗乞活,胡潤印象談不上多好,雖然目下所掌握情況來看,廣宗乞活軍并沒有直接參與到與王師作戰的正面戰場上來,但這并不意味着廣宗乞活就是什麼恭順之人。

  特别在廣宗城外交戰時,胡潤曾經傳告廣宗乞活希望他們能夠出兵稍阻北路,以求盡殲羯軍,但廣宗乞活對此卻置若罔聞,并不出兵。
雖然最後戰果還算好,但卻走失了羯将石闵,實在不可稱為全功。

  盡管廣宗乞活也算是表現出了誠意,将此前王師于廣平境内遺失物資返還一部分,但胡潤對于廣宗的使者仍然客氣不起來。

  前路最大的敵人已經被擊敗,區區一個廣宗城并不被他放在眼中,特别随着延平方面的主力北上,許多強力的攻城器械已經到位,廣宗城即便不歸降,他也有信心在旬日之内将城池攻克。

  雖然心中是有些不滿,但胡潤也不敢專制此事,戰報稍作整理,連同廣宗城的情況一并向後方大将軍儀駕所在彙報過去,等候大将軍的指令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九月下旬,沈大将軍便率部離開了三台,暫駐列人城,縮短了與前線各路人馬交流的距離。
廣宗城下戰事并非中路所有作戰任務,隻是一個側翼戰場,中路軍最主要的作戰目标自然還是羯國舊都襄國。

  胡潤戰報送抵大營之後,大将軍心情也談不上有多振奮,雖然戰勝總是一喜,但于此際才解決了上白羯軍,表現隻能說是尚可,談不上優異。

  身為執掌行台軍政大權的大将軍,沈哲子着眼點并不在一城一地一戰得失,而在于全線的布局。

  上白羯軍的頑強阻擊令得兖州軍于戰場上的配合出現了脫節,以至于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形成對襄國的完全圍困。
而且由于廣平的失控,也影響了後路資用向北集輸的節奏。

  眼下已經到了初冬時節,南北水道俱都衰竭,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要進入真正的寒冬,屆時後勤方面的壓力将會更大。
入冬之前,前線各方所儲備的軍資都因此受到影響。
儲備的不足,将會直接限制到這個冬日王師在河北行動的布置。

  最起碼入冬之後針對襄國方面的戰事,胡潤的兖州軍已經不可再發揮出原定的戰略效果,沒有足夠的給養支撐他們投入到襄國戰場上來。

  當然也不可因此就否定胡潤的功績,判定其為失職。
畢竟兖州軍擺放在這個位置,主要定位就是為了策應中路和東路這兩處戰場。
上白羯軍的拔除,保證了東路軍的後勤通道不受侵擾,也能讓中路謝艾部更加心無旁骛投入到針對襄國的作戰。

  之所以有遺憾,也是相對而言,眼下的局面隻能說是好,卻談不上極好。
如果沒有上白羯軍的阻撓,王師各路齊頭并進,能夠在冬日之前拿下襄國,于羯國的信都東西兩側形成兩個拳頭,讓羯國在整個冬日都不敢擅作反擊,從而鎖定更大優勢。

  眼下襄國還不在王師控制之中,沈牧的東武城大營在這個冬日裡便需要承受更大的軍事壓力,短時間内需要獨力承受來自信都的威脅,以至于原本已經收複過半的渤海都不得不放棄一部分占領區,将更多兵力集中于東武城。

  而為了保證東武城安穩無失,還需要繼續增派力量,胡潤麾下的騎兵部伍還需要繼續增加,以加強對東路軍的策應效果。

  總體而言,胡潤表現還是合格的,最起碼沒有将戰事拖入真正的寒冬。
若不然,沈哲子便需要換将,讓謝奕代替胡潤出掌右翼兖州軍,否則也很難在衆目睽睽下偏幫過甚,在胡潤明明表現不佳的情況下,還将新增的幾萬騎兵半數撥其麾下,如今則沒有這個問題。

  戰場上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一處局部的戰場,都不隻是一個孤立的存在。
比如東路軍因為側翼配合沒有達到,不得不将前線卒力退回東武城,但這并不意味着王師在東面戰場給羯軍造成的壓力就有縮減,原因則是遼地方面幾個月前的突破。

  如果遼地仍然保持着慕容皝為主、繼續依附羯國,那麼羯國幽州方面壓力更小,可以抽調更多卒力南來于渤海等各郡設防。
可是現在慕容皝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慕容部本身陷入崩壞,羯國幽州刺史張舉便不敢擅離境域,隻有石虎之子石斌率部南來。

  同樣的,溫放之等人搶在入冬之前構建起了秦皇島等據點,王師也能趕在入冬之前沿海路向北輸送一批給養,可以保證徐茂的水軍沿渤海繼續進入章武,而不是受迫于時令撤回青州休養。

  如此為了确保沈牧部與徐茂部能夠達成呼應,所以東路軍的騎兵力量還需要繼續增加。
而胡潤這一次打掉上白羯軍,便能确保來自河東的戰馬并各種資用及時沿廣平線路輸送到東武城。

  所以在看到胡潤在戰報中所講述的廣宗問題後,沈哲子也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決定,而是吩咐胡潤盡快将廣宗使者送到列人城,包括新立戰功的金玄恭一并召回。

  列人城距離曲周并不遙遠,信令下達的第三天,一行人便抵達了列人城大營。

  田舉作為廣宗乞活的使者,心情并不輕松,曲周方面遭受了胡潤的冷漠,又見識到王師各種攻城器械之強大,也意識到他們父子此前所設想一旦談不和便據城固守的想法有些淺薄。
沒有了城外野戰的牽制,王師想要夷平廣宗城也實在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他倒不後悔放棄石闵這個野戰助力,畢竟他們乞活上下不可能為羯國陪葬,隻是此前王師在廣平境中遭到石闵的壓制,讓他們不可避免的對王師的實力有所低估,認為自己還有足夠的底氣可以争取一些優待。

  可是現在看來,這種可能實在不大,如今的廣宗已經徹底暴露在王師兵鋒之下,禍福如何,已經難由他們自己做主。

  所以這一路上,田舉隻能不斷的向金玄恭示好,盡管臨行之前其父田弗曾經交代,金玄恭其人位卑言輕,不可過分倚重。
可問題是除了金玄恭之外,他也接觸不到王師其他重要人物,像是那個準備示好的胡潤胡厚澤,他在曲周待了幾日甚至連面都沒有見到過。

  得知自己有幸能夠南面觐見南國沈大将軍,田舉心中也是又驚又喜,因是一路都在纏着金玄恭,詢問大将軍性情喜好如何,希望能夠搏于一個好印象。

  金玄恭對此雖是煩不勝煩,但也不忍拒絕。
他今次能夠載譽而歸,老實說也要承情于乞活軍,若是乞活軍當時真的出兵奪回上白,他也難有活命。
可是對于田舉的問題,且不說他與大将軍接觸也少,就算是有什麼深入了解,也不可能嘴碎到四處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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