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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3幽州刺史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3395 2024-01-31 01:10

  徒河地緣徒水,徒水則是遼西一條直接注入大海的水流,因有這一樁便利,舊年北上之時,溫放之便将此處選作一個向遼西滲透的窗口,早前經由劉群等人之手流入遼西的物貨,主要也是從這個地點散出。

  到達徒河之後,溫放之等人可以說是基本安全。
特别随着馬石津方面的王師跨海抵達徒河之後,段蘭也不敢将溫放之等人強扣手中,自此溫放之等人才算是完全擺脫了受迫于人的局面。

  “末将徐朗,拜見始安公!

  率隊前來接應溫放之等人的是一名年在三十歲左右的将領,其人乃是老将徐茂的兒子,目下正于青州軍中擔任軍主。

  “徐将軍無需多禮。

  被人擺布長達數月之久,終于見到己方的将領部伍,溫放之心中也是倍感親切:“遼邊多奸詐,借力于人總是不如強軍在握。

  對于溫放之這段時間的經曆,徐朗也多有耳聞,聽到溫放之如此歎言,便也說道:“舊年多有困擾,軍士不便遠遣。
沈都督得悉始安公受困遼邊,也是震怒不已,一俟得于行台告令,即刻便遣末将入境,恭聽始安公遣用。
都督也有叮囑轉告,今次所遣前鋒一旅,若是仍不足用,後續渤海戰事稍告段落,還有雄軍增派,必殺盡遼邊抗命賊胡!

  聽到徐朗如此殺性十足的話語,另一側劉群、崔悅等人都不免側目。

  而溫放之聞言後又是一喜:“依将軍所言,看來冀中戰事進展良好?

  徐朗頓了一頓,轉頭看向劉群等人,很明顯是有些不信任他們。
劉群等人倒也識趣,見狀便起身托辭離開屋舍,溫放之也并未出言挽留,倒不是信不過劉群等人,但涉及王師軍務機密,還是不便太作宣揚。

  待到劉群等人離開之後,徐朗才将目下南面戰況稍作陳述。

  行台給羯國下達的最後通牒雖然是七月,但真正大舉北進的時間則是五月中,至于冀南方面的沈牧軍還要更快。
幾乎是春汛剛剛開始,青兖徐等三州府兵已經征調完畢,盡數進入了冀南。

  這一路王師達于八萬之盛,因為去年在冀南已經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今年用兵初期也是非常的順利,不說去年已經入手的平原、樂陵等地,清河郡也已經全郡收複,前鋒部隊距離羯國新的都城信都不過二三百裡。

  但是由于中路與西路王師還未到位,沈牧軍也并沒有直接向信都發起進攻,主要還是以掃蕩新複領土為主,最主要的軍事行動則就是針對渤海郡的進攻。

  渤海乃是河北最富饒核心的境域之一,羯國在此也放置精兵數萬,加上遊騎兇猛,正面戰場上還沒有大的突進,但是側面由海路發起的進攻卻是推進順利,徐朗之父徐茂所率領的水軍不獨在渤海郡沿海諸縣成功立足,之後更是層層推進,将渤海郡治南皮以東的道路完全打通。

  至于中州的推進情況,因為徐朗是直接自渤海受命入遼,所知并不多,加上于此境形勢也沒有太大關系,因此沒有作更多的講述。

  得知王師戰事推進良好,溫放之也是喜出望外,特别王師已經控制住了渤海郡的沿海區域,甚至已經滲透到了更北面的章武,這意味着之後對遼邊能夠施加到的影響更大。

  徐朗對中州軍情雖然了解不多,但也帶來了行台大将軍的指令,他之所以到六月才北上,主要也是為了等待行台的指令。

  當得知遼邊局勢又生變故,慕容皝居然死在其嗣子手中,徐朗也是忍不住大笑說道:“真是天佑行台,我本以為入境之後還要一番苦戰才能回挽局勢,卻沒想到始安公妙策鋤奸,身處囹圄尚能擊殺賊酋,實在令人欽佩!

  “還是多趁僥幸啊。

  對于這一次遼邊局勢的逆轉,溫放之自然也是不乏得意,但也不至于因此樂而忘形:“邊胡狡黠,可用而不可信,若無強力恫吓,任是智計百出,也難有實際闊進。
徐将軍此際北進,正可補我虛勢難當。

  他接過徐朗呈上的行台令函,展開入眼便見大将軍那熟悉的筆迹,嘴角忍不住顫了一顫,然後便仔細閱覽起來。

  大将軍這一封親筆信中,首先便是盛贊了溫放之之前在遼西取得的成果,對于之後的慕容皝逆反以及慕容仁的敗亡,倒也沒有更多責怪,隻是叮囑溫放之要小心保護自己,在處境沒有徹底轉安之前,不要與這胡酋作意氣之争。

  當時遠在洛陽的大将軍自然不知遼邊之後發生的事情,因是除了給溫放之的這一封書信之外,還有另一封是給慕容皝的。

  現在慕容皝已經身死,這封信便也沒了意義,溫放之便直接将之打開稍作一覽,信中措辭倒也不失和氣,并沒有過多斥責慕容皝這悖逆行為,隻是言中重點提及絕不可傷害溫放之等人:“否則遼邊河海漂紅,俱是慕容賊部逆皿,王師百萬盛甲待戰,勿謂言之不預也!

  “真是慚愧,一時疏忽,輕信慕容萬年,以緻大将軍遠在天中,仍心憂拙用安危。

  溫放之心中也是由衷感念,将這封已經沒有了收信人的書信折起收入懷中,然後繼續閱讀大将軍給他的指令。

  大概是擔心溫放之仍然被慕容皝控制在手中,這封書信也難免要受到監察,大将軍在信中也沒有提出什麼明确指令,隻是囑咐溫放之:遼事盡付,從權從宜,極盡暢想,不拘一格。

  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徐朗的口授:“目下行台專務滅羯,于遼邊能作施力者仍是有限。
但始安公若有大謀,樂安、渤海等境王師也會竭力配合。
但大将軍也請始安公能夠領會,即便滅羯之後,行台敵對仍不止遼邊一方,代北索頭蠢蠢欲動,之後王師也難從容由陸途奔遼。
之後遼邊經略定策如何,仍須側重海途。

  溫放之聞言後便點點頭,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在王師中曆練十數年之久,自然明白眼下各邊争進,做事的并不止他一個方面。

  而慕容皝此前所以敢于背叛行台,就是看準了塞上代國給王師後繼帶來的軍事困擾,大概想争取一個與代國并力南來,壓制王師之後形成一種平分河朔的局面。

  河北并不屬于王師傳統勢力範圍,即便是解決了羯國,之後無論是整頓地方還是兵員調度都仍不乏障礙,若索頭與東胡合力南來,的确能給王師帶來極大的壓力,左右不能兼顧。

  經由海路圖謀遼地,的确能夠更大程度的發揮出王師本身的優勢。
行台雖然壯大于天中,但根基畢竟還是在江東。
江東舊吳之地,水事昌盛,舊吳時期便循海路與遼東有所往來,到如今行台更是非常重視海路的經營,循此而進,遼邊這些勢力才根本沒有防備的手段。

  雖然行台給予了溫放之極大的權力與自主,但溫放之也知目下最主要還是河北戰事,并不打算招引更多王師部伍入遼。
眼下的遼邊仍需分化羁縻為主,若真打算用武力一勞永逸的解決,最起碼要有五萬王師打底,在當下這種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的。

  機密事務談論完畢之後,溫放之又讓人将劉群等人請回,開始讨論之後具體該要如何經營遼地。

  在讨論之前,溫放之先将行台幾項任命向幾人公布出來。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任命劉群為幽州刺史。

  言及莊重事務,溫放之也變得嚴肅起來:“年初劉公于遼西事迹種種,此前我已派人歸奏行台,大将軍對劉公高義也是倍感欣喜,并請劉公能更作繼力,再擔重任,為行台督治幽燕、更創殊功。
原本此令該有谒者專行受命,但危急權變,還望劉公勿怪大将軍失禮。
待到海晏河清,天下歸一,行台必也專設典禮,敬請劉公歸國犒封。

  “幽、幽州刺史……”

  劉群眼見到溫放之将行台封授诏書并一應符令書文擺在他面前,已是忍不住驚愕得瞪大了眼,至于所謂的從權怠慢,一時間更是無暇顧及。

  崔悅、盧谌等人聞言後,也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原本他們閑來無事時不是沒有讨論過,他們南歸之後将會是何命途,在經過劉琨身死之後,其實他們對南國不敢再抱太大希望,甚至隐隐有些悲觀,認為那位沈大将軍未必雅量能容,更是萬萬沒有想到,行台那位沈大将軍居然在連面都還沒有見過的情況下,便直接授予劉群方伯大位。

  雖然眼下的幽州仍在羯國統治中,未有寸土入治,但也并不意味着這一項任命就是完全的虛職,除了本職的幽州刺史外,行台還授予劉群假節并督幽、平二州諸軍事。
換言之,劉群便成了目下處理遼邊諸事的主官。
而且羯國行将就木,這是任誰都看得到的大勢所趨,不久之後,劉群這個幽州刺史應該便可以正式履任了。

  這一份任命,不可謂不厚重,要知道就連溫放之北行入遼的時候,也不過隻是散騎常侍加遼東流人都督,這一次是承惠于劉群的任命,才得以就任幽州刺史府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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