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國城北這座單于台,本就是太子石邃為了抗衡主上禁令而建,因此格局構造頗為宏偉,遠勝于建德宮中那一座舊台。當然因為石邃大權被奪,閣台修築的很不順利,且按照目下的狀況來看,之後能夠複建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但就算如此,單單已經修築好的這一部分,容納入駐信都來的這五千援軍也綽綽有餘。石遵親自将石闵等一衆人引至此處,而這裡早有襄國各家部曲們提前一步備好了餐食入宿事宜。這些貴胄耆老們俱都不乏心虛,這會兒為了免于被刁難,也都不敢吝啬。
石闵等人一路奔波,也确是辛苦,這會兒自然不會客氣,後續将士次第抵臨入宿,等到五千将士全都抵達入駐此中,天色已經大亮。
因為石遵言是襄國危機已經解除,而襄國留守兵力也在對晉軍進行追剿,石闵便也不再急于用兵,索性命令将士們暫作休整。畢竟從信都一路日夜兼程奔波至此,也确是人馬勞頓,于襄國小作休整本就是應有之義。
在這個過程中,石遵則一直在此作陪,态度多有殷勤。石闵對此雖然也有感覺,但也懶得費心思去深思,小作交代之後,自己便也卸甲解衣入宿。
一覺睡到日中,雖然僅僅隻是兩三個時辰的光景,但是對于經驗豐富、久在戎旅的武将而言,已經足夠回養體力、一掃疲憊。
當石闵行入臨時的居舍,卻看到石遵居然還留在這裡,而且絲毫沒有因于出身的倨傲,居然在親自指揮役卒為戰馬備料。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石闵哪怕再怎麼不以為然,這會兒自然也不能完全無視石遵如此示好。他行上前去,拱手示意道:“此等雜務,軍中自有庶職擔當,殿下實在不必親自繁勞。”
“生在世道第一豪壯門戶,我卻素來少知軍務,講起來也真是慚愧。”
聽到石闵的話,石遵便轉過頭來歎息說道:“往常父兄俱為英壯,我自可安養禁苑,無顧世事紛雜。但今次卻是禍發庭門之内,眼見南賊種種驕橫,我才知往年所享諸多尋常是多麼難得,也更因往年的無有作為而愧疚。”
石遵這一番話,倒也确有幾分發于肺腑。襄國這一場動亂時間雖然持續不長,但卻給他整個人帶來巨大的沖擊,特别是在看到往年于他面前不可一世的兄長石邃醜态種種,但就算如此,石邃仍敢動辄拔刀恫吓乃至于真正對他顯露殺意。
樁樁種種,讓石遵深刻認識到生人在世,絕對不可沒有權勢,否則無論再怎樣的虛榮尊崇,當真正禍難臨頭時,也隻能任人魚肉。
正因有了這樣的認知,他才在這段時期表現如此積極,開始真正重視經營從屬于自己的勢力。而此前襄城公石涉歸等人也都通過種種暗示,向他表露依附心迹。
老實說,石遵是不怎麼看得上石涉歸等人,無論是之前他們被主上冷落閑置,還是之後在襄國動亂中拙劣表現。
但石遵也明白,作為一個不怎麼引人矚目的皇子,唯一可恃的這個嫡子身份也已經搖搖欲墜,憑他是很難拉攏到真正有實力的重臣幫扶他,尋常甚至連接觸到那些實權大人物的機會都無。
至于這一次,石闵率衆奔援歸國,于石遵而言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雖然嚴格說起來,石闵這個自幼收養于家門中的假親,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實力派,不過是主上麾下一個正值眷隆的少壯戰将罷了。這樣的人物,其實在主上麾下還有很多。
但這對石遵這個不怎麼得勢的皇子而言,倒也算是一個恰當的選擇,因為若是石闵勢位再顯赫一些,石遵也根本就拿不出足夠打動對方的東西。
待到石闵上前,石遵便行過去挽着他手笑道:“其實算起來,我與棘奴也是總角舊識,即便親誼不論,咱們也稱得上是布衣之交了。如今你追從主上,英名早已震蕩河朔,我卻還隻是苑中一個懶散閑人,往常縱有心攀交,也恐行迹惹厭……”
石闵不太習慣石遵如此親昵的姿态,雖然談不上受寵若驚,但還是抱拳垂首道:“末将不過一介伧武,幸得主上垂愛提拔,實在難當殿下如此禮遇。”
“禮之過恭則就是僞了,更何況旁人還道罷了,棘奴你是我家調教養育出的英壯,咱們之間,又何必拘禮。”
石遵又笑眯眯說道,往年的他,隻是因為兄長石邃在前太醒目,他也難有什麼小動作,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不喑世事、不明白待人接物的道理。因為能夠笃靜自守,他反倒顯得比其他兄弟們要更加恭良可親。
果然在受到石遵屢番示好之後,石闵姿态也漸漸緩和下來,但也不敢就此忘記此行事務,正色道:“君命殷重,不敢怠慢,還請殿下指引末将入苑敬拜皇後陛下,并聽告賊情種種,從速讨賊。”
石遵出面接待援軍,拉攏石闵還在其次,阻止其人太早入宮面見皇後才是主要意圖。因此在聽到石闵這麼說後,他臉色微微一變,繼而歎息道:“母後本就體弱婦流,受此驚擾後,已是疾病卧榻,不能即刻召見,卻不是禮慢于你啊。”
“既然如此,那請皇後陛下恕末将不能持敬拜之禮了。”
頓了一頓之後,石闵又說道:“隻是軍情如火,不容贻誤。請問太子殿下并王領軍此際可是有暇接見?”
“都邑大亂,太子殿下留守監國,目下也是忙于追讨鎮撫,我已經遣使傳告,至于太子殿下何時得暇,卻非我能決啊。”
石遵又一臉苦澀道:“至于領軍王朗,嘿,若非其人昏聩累國,國都今次不至于橫禍至斯……”
石闵聽到這裡,哪怕再怎麼遲鈍,也意識到襄國形勢的古怪了。皇後不願見他,太子也不願見他,至于主上安排在襄國的心腹王朗,既然石遵這麼說,想必處境也是不妙。
“末将率部歸國,唯奉主上所命定亂讨賊,既然襄國危患已經解除,久留無益,還是追讨賊軍當先。”
石闵上前一步,手掌隐隐搭在胯間戰刀,沉聲說道:“還請殿下速遣信使将此君命稍作傳達,再請城内為大軍稍備給用資械,并詳告賊況種種,末将即刻率部出擊。”
石遵神态從容,仿佛沒有察覺到石闵那隐有威脅的态度,反而上前一步拍拍石闵肩膀笑道:“果然風雨之際,唯自家柱石更可倚重。若之前主上所任内外臣僚俱如将軍如此忠勇,則社稷又有什麼憂患!至于将軍所請種種,這都是應當,清晨時我已經派人歸城啟奏。但籌措調度也要時間,這段時間裡,我這惡客還要在此叨擾停留啊,還望棘奴不要生厭。”
石遵言辭态度都讓石闵找不到繼續發難的機會,他也隻能暫将種種狐疑煩躁按捺下來,借口巡視營伍告辭離開,卻是安排人入城調查,同時又安排快馬,準備随時向信都回報襄國妖異種種。
待到石闵再次返回時,便見石遵安坐席中,神态從容鎮靜,并沒有作為人質的局促惶恐,這倒讓石闵有些疑惑,不知是自己過于敏感,還是這位博陵公有不為人知的雅靜禀賦。
此前于城外匆匆一覽,石闵已經親眼見到襄國特别是宮苑方向之破敗,絕不是石遵口中所言那麼簡單。他這會兒也不耐煩繼續兜圈子,索性直接開口道:“幸得殿下以家人親視,末将鬥膽請問,王領軍此際是否還健在人世?”
這話問的有些沖,但也直指要害。須知整個襄國城内,領軍王朗才算是主上石虎真正信重的人,石闵作為石虎派來的援軍首領,首先需要接觸的自然也該是王朗。如果王朗有了什麼閃失,不論原因是什麼,最起碼說明目下的襄國已經在某種程度上不再受主上所控制。
“王朗死了。”
石遵對此也并不隐瞞,石涉歸那老家夥直接在衆目睽睽下斬殺王朗,直接引發了禁衛的崩潰,也讓之後力量不足,被晉軍區區兩百騎脅從數千亂民堵着建德宮門羞辱一番,如此大的風波,根本無從隐瞞。
如果不是石闵歸來太迅速,哪怕晚上一天的時間,也能通過道聽途說得知此事,所以也根本沒有隐瞞的必要。
石闵聽到這話,眸子閃了一閃,已經隐有兇光流轉,他不乏森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殿下暫留軍中,也請再告太子殿下,請于入夜前籌措交付給養。軍令急催,無暇久留,屆時若無所得,或有失禮、入城自取,還望見諒。”
“何必再作等候,棘奴自然已經察知局面不妥,何不此際徑直發兵?若再等待入夜,城内自有防備,反不如直取便宜。”
聽到石遵這麼說,石闵臉色更陰冷,他索性也将刀抽出來置于案上:“殿下是要探我悍勇與否?大軍一動,人命無算,我等親衛卒衆,唯奉主上君命所指,戰陣之上,任是何人,隻是待刈雜草!”
縱是石遵不乏成竹在兇,當石闵這樣一個沙場悍将的殺氣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後,他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視線在那戰刀刀鋒上一觸便收回,繼而強笑道:“我肯行入此中,兼前言種種,棘奴你何苦目我為敵?況且我不過一個羸弱閑人,勇力尚且不及微伧,所能仗恃的,不過得傳主上的這一身骨皿而已。你若殺我,我不能阻,但你若能靜心聽我細言,你我則攜手大進可期。”
石闵聽到這話,眉頭便深皺起來,他将那戰刀收回,沉聲道:“殿下乃主上嫡傳骨皿,何言殺傷?末将癡愚,唯知忠勇,恐不足與謀。”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也并沒有即刻離去,而是端坐室中,擺出一副親自監視石遵的态度。
石遵見狀,心緒微定,明白這人可不是言中所說對他的謀算全無興趣,不過用這種不願合作的态度施壓而已。
“言則攜手大進,其實于我而言,更多自救,但對棘奴你而言,卻是一個難得闊進的良機。你自負主上恩命,而我又是主上骨皿,悖逆之論,怎麼可能出于你我之間?”
石遵繼續緩緩說道:“今次襄國禍亂,誠如棘奴所見,确是多有妖異。當中隐晦種種,老實說連我這個身在此中者都諸多窺望不清。即便目下敵衆已經離境,但仍有諸多危困隐患。棘奴你不願深涉此中,唯以君命當先,這是正确的。都邑之内,一汪濁水,輕率入此,即便沒有溺亡此中,周身惡臭,在所難免。”
石闵聽到這裡,便又深深看了石遵一眼,目光則比之前更多了幾分重視。這話确是說中他的心事,他大軍入此,看着一個殘破襄國,所以還要給什麼最後期限之類,倒不是擔心城中人物橫阻,而是他也還不清楚當中關鍵,一旦軍衆強入,或要免不了背負弑殺儲君的惡名。
石闵常年追從主上,自然清楚主上對這位太子殿下諸多不滿已經将要爆發,但這并不是他代勞人主清理家門的理由。最起碼在他率軍歸援之際,主上并沒有明确指令告訴他可以直接收監乃至于圍殺太子。可是一旦太子那裡有什麼過激舉動,殺不殺對方卻不是石闵能夠決定的。
“平原公本來應該在冀南督戰,卻率部歸國,行迹不乏倉皇,之後甚至不敢停留都邑,直赴襄國而去。至于攻犯襄國這一路人馬,則是追攝平原公足迹而來。冀南戰局,怕是已經有了大逆轉吧?”
石遵眼望着石闵,繼續說道。待見石闵雖然不答,但眸光陡然一凝,這自然讓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測。
“那麼我想請問,冀南兵敗,襄國城亂,國事諸多危困,且多主上昵愛之子涉于其中,将軍你即便雄騎掃蕩,壯功振威,是否能得足夠封授回報?”
不待石闵作答,石遵已經微笑着搖頭道:“怕是不能!之後國中,功進與否,不在戰陣,而在我等殿下諸子用廢進退。我不是勸阻棘奴你應該忠勤王事,但即便勇力大有可恃,又何必要揮霍無度?你在邊野征殺逐戰,而國中屍位者卻投機以進,即便将主可自诩無負君恩,但麾下群卒可能人心同君,不作怨望?”
石闵聽到這裡,更加沉默,甚至低下了頭去。他倒沒有想到此節,但是得于石遵的提醒,也明白此言不虛,最近這段時間國事種種,其中像太子石邃、平原公石宣這種最得勢的皇子都深涉其中,而且石遵還不清楚但石闵卻知的,那就是渤海公石韬已經亡于河南。
所以可以想見,之後國内必會有一番大的調整,如石遵所言之苦戰者無功、屍位者高遷,絕對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這話由石遵口中說來,總讓石闵感覺有幾分怪異,畢竟這社稷是他家的,家門子弟竟然勸告臣民不要過于忠勤王事。
但也不得不說,經由石遵這麼一說,石闵倒也真的不像此前那樣急于追擊敵軍。他倒不是有了什麼怯懦畏戰的想法,又或者覺得自己留在國中會有什麼大的機會,而是明白一個最淺顯的道理,那就是當此風雨飄搖之際,功未必有賞,過則必有罰。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才是身當此際、明哲保身最穩妥的作法。誰若表現的過于跳脫,太受矚目,也絕對是危機并存。
但之後石闵則又不免惆怅起來,眼下的他,就算想明哲保身也難,他率先率部歸援,若是全無作為,待到之後主上南歸,又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關乎自己切身利害,石闵便不能再保持此前那種冷漠,稍作猶豫後還是開口道:“主上命我南下定亂逐敵,肅清郡縣,驅令急切,怎麼敢怠慢……”
石遵聞言後則微微一笑:“目下國中諸困,内患遠甚外擾。譬如今次襄國之厄,犯境之敵不過區區百千之衆,但卻能禍我國都至深,難道真的隻是南賊骁勇能戰,天兵降世?無非内擾深重,各作掣肘,才予敵良機可趁。”
“如是百千之衆,即便逐之盡殲,亦不足誇功,況且南人勢大正嚣,未必允我從容來去。内患不靖,複有萬千之衆轉踵即來,屆時又是内外相擾,不能從容應敵。主上久執國務,這一點輕重取舍難道還看不清?”
石闵皺眉道:“殿下何以教我,不妨直言。”
“目下襄國,雖然外患已退,但仍内奸标立,如是憂患當前,援軍更加不敢無顧、輕進追殺微弱之敵,正宜修繕宮禁、鎮撫士民,以待主上王駕歸鎮。”
石遵這是第二次将襄國整個城池許于旁人,此前第一次的時候因為生疏,還要假借皇後诏令,現在則就熟練得多。
石闵聞言後則皺眉道:“主上無有此命……更何況,太子殿下?還有王領軍,究竟因何而殃?”
眼見石闵雖然仍是遲疑,但也并未一口否決,石遵便繼續說道:“太子監國無力,領軍守城無能,确鑿事實即在眼前,這又有什麼值得争辯的?至于領軍死因,無論如何,其人身負主上恩用,襄國禍他手中,自保尚且不能,怎麼說都是罪大禍國,死有餘辜!”
石闵聽到這裡,心中不免一凜,望向石遵的眼神不免更加肅然。襄國如此蹊跷局面,可以說王朗之死必有冤屈,但如石遵這麼說則是徹底抹殺其人功勞、冤屈如何,甚至身後聲名都一應抹去,也确是涼薄。虎狼之子,即便幼小,也不可小觑其擇人而噬的兇殘禀性啊!
“太子那裡,自有我來遊說安撫,卻不會讓他阻攔棘奴你整頓城務事宜。其實襄國城防如何,不過一樁小事罷了,棘奴你都至此,可知主上歸駕未遠,城務并無隐憂。隻是城池内外,諸多因亂而起的亡出之衆,則不得不早作鎮撫收編,否則也将糜爛成禍。”
聽到了這裡,石闵才總算明白了石遵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并不是說要将他扶上襄國城守的位置。這也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而且石闵對此也全無興趣,他正當盛年,正當四方逐功,自也不願安守一地。
石遵真正的意圖,還是教他在最短時間内收編襄國城池内外的這些晉胡民衆,而這也的确說到了石闵的心坎。
身為羯國少壯戰将,他自然也有廣納部曲、整編出一支獨屬于自己私軍的願望,倒不是說心中已經存了逆反,而是因為隻有擁有自己的嫡系班底,才是武人安身立命的正途。
石闵幼年失孤,繼而便被石虎收養府内,即便其父還有一些乞活部衆存留,這麼多年也泰半凋零。如今的他,雖然也多受主上重用,但這種重用全系一念,他并沒有屬于自己的力量,今次率部歸國,五千衆看似威風凜凜,其實隻需一紙诏令,他便片甲難留。
特别是随着南面晉國越發勢大,主上對于麾下漢人臣子也越提防,盡管石闵還有一個假孫的便宜,但其實也越來越感覺立身艱難。說到底,他不過隻是石氏一家奴而已,主上肯用他,也在于他的無害,一旦禍難臨頭,他也隻能引頸受戮,全無反叛能力。
石闵也眼見羯國宦途之起伏無定,不要說他這樣一個後起之秀,号稱主上潛邸第一名将的麻秋又如何?稍有失意,動辄訓斥打罵,隻因為沒有自己的班底力量,隻是主上手中随時可棄的一枚棋子而已。
念及自己處境,石闵又忍不住想起年齡、資曆都與他類似的李農。李農同樣出身乞活,但卻不同于石闵早已經斷了聯絡,始終是乞活軍中堅戰将,其所出身的上白乞活在整個乞活軍殘餘體系中都勢力最大。
這樣的人,主上對其确是提防有加,不會引作心腹,但也不敢随意折辱打罵。就在此前不久,為了安撫北調的乞活軍能夠穩鎮幽州兼攻并州,主上還将李農任命為司空,位居三公,已經是石闵遠遠不及。
随着越發英壯,石闵不是沒有想要重拾與乞活軍情誼的打算,也将之當作自己關鍵時刻可以倚用的一股力量。但乞活軍最是閉塞、排外,早年中原大戰覆滅的石堪同樣出身乞活,但卻有别于廣宗的乞活殘部,乞活軍坐視其人被南人窮攻生擒都不作援助。
至于石闵這種脫離年久的乞活皿脈再想獲得認可,則更是難上加難。
眼下石遵的提議,給石闵展示了一個新的可能,但他還是有些舉棋不定,隻是歎息道:“鎮撫方略,怕是主上已有定計……”
“但總還沒有面授機宜吧?棘奴若是覺得不可擅用君命之外,我也開府在即,不妨擇其精勇暫寄我的府下,之後咱們則禍福共當,攜手闊進。疾風驟雨,唯根深葉茂能活啊,良機短暫,錯過不候。”
石闵聽到這話,雙肩微微一顫,又過片刻之後,才翻身而起拜于石遵座前,凝聲道:“幸得殿下不棄……”
“你是我家養壯兒,我與你性命都可托付,這些小事,又算什麼。日後大道闊行,才是你我都應矚望的!”
石遵也離席而起,仍是态度親昵,兩臂環抱石闵将之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