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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查清楚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559 2024-01-31 01:10

  伍昂回到家中。

  他妻子葛翠打開門,才要說話,伍昂已提着幾串錢遞了過來。

  “錢收着,往後别一天到晚吵吵。
明日還有幾袋米,我給你爹娘送去。

  葛翠本愁苦的臉色瞬間舒展,歡歡喜喜地接過錢收了,迎了伍昂進門。

  “太好了!
終于能過個好年了。
這錢哪來的?

  “先去燒點水來,腳凍得慌。

  “好咧。
”葛翠拍了拍伍昂的衣服,笑道:“要沒這錢,家裡可連柴禾都沒,才不給你這臭漢子燒水。

  她一時竟是忘了方才想說的話,忙去把水燒上,又湊到伍昂跟前,道:“别逗兒子了,你差點沒餓死了他。
快說說,哪來的錢?

  “鮑哥哥給的。

  “借的啊?
”葛翠有些失望,問道:“二十貫,他說借就借了?

  伍昂悶聲悶氣“嗯”了一聲,并不顯得開心。

  “沒利息吧?
你那點饷錢,可付不起利息。

  “瞎說甚胡話,鮑哥哥能跟我要利息嗎?

  “說到這個,隔壁的洪阿六昨日提了幾斤肉回家,我聽說他的月饷比你還高得多,他憑甚啊?
以前就是摟虎手下一個弓手,你還是班頭呢……”

  “都說了别吵吵,你煩不煩?

  葛翠不敢應話,也不知又想到什麼,突然想起風才要說的話,猶豫片刻似乎不想說,但最後還是說了。

  “對了,蔣先生來過了,說是房主簿找你……”

  “你怎不早說?

  伍昂本已脫了鞋,連忙又穿上,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嘴裡還道:“你這婦人,見了錢,正事也不說。

  “這就去啦?
燒的水呢?

  “你自個洗吧。

  葛翠眼看着伍昂又走出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姓房的錢糧不發,大半夜的還支使人,呸……”

  ~~

  伍昂一路趕到縣衙,忽見對面一群人走過來。

  他眯着眼看了一會,忙上前行禮道:“小人見過李縣尉。

  “伍班頭?
這麼晚還來縣衙?

  “是,房主簿喚我過來。

  李瑕道:“我與房主簿有事要談,你明日再來見他吧。

  “這……似乎不妥?

  李瑕仿佛沒聽到,拍了拍伍昂的肩,道:“他們打包了些宵夜,帶一份回去。

  說着,他已轉進縣衙。

  伍昂正在發愣,那邊姜飯上前,手一提,鈎子上鈎着幾個油布包。

  “烙餅,你帶一份回去給孩子吃,還熱乎着。

  伍昂目光看去,見姜飯袖子上還沾着些皿迹,不由小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去吧。
”姜飯笑道,“怎這神色?
還怕哥哥我害房主簿咋得?

  伍昂接了一份烙餅,猶豫片刻,終還是低着頭轉了回去……

  ~~

  縣衙茶房。

  “縣令、主簿,李縣尉來了。

  “非瑜快進來,喝口熱茶。

  江春迎了李瑕進房,自有人關上門。

  “如何了?
可拿到那些逃跑的俘虜?

  李瑕搖了搖頭,道:“沒,怕是逃出城牆跑了,此事怪我,我一力承擔。

  “逃了啊。
”江春撫須感慨,道:“可惜,沒能捉住。
看來下次逮到蒙軍俘虜,還是殺了為好。

  “是啊。

  房言楷聽着兩人假惺惺的對話,淡淡道:“這些俘虜,就隻殺了張遠明、張世斐父子?

  “是。
”李瑕道:“幸而沒引起大的動亂,自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們也未在縣城放火?

  “是,他們正遇到張員外,張員外的護衛們及時喊來了民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房言楷道:“卻不知如何向張家交待,屍體……張家二郎可去領了?

  李瑕道:“說到張世卓,今夜卻還發生了一件小案子,讓人唏噓。

  房言楷有些無奈,這邊他直呼“張遠明”之名,李瑕就口稱“張員外”;他口稱“張二郎”了,李瑕卻又直呼“張世卓”,顯得頗不默契。

  “是嗎?

  “張世卓今夜沒有赴宴,身體不适隻是托詞,他其實是去……”

  李瑕話到這裡,搖了搖頭。

  江春隻好問道:“他去做什麼了?

  “此事已鬧得滿城皆知,縣令還是招人來問吧。
”李瑕道:“人我已帶到縣衙,不如到堂上去審?

  江春一愣,心想此事若是要審,那李非瑜做得就太不幹淨了。

  他與房言楷對視了一眼,眼神頗為默契。

  事情若在明面上都說不過去,那他們這縣令、主簿,可不會替李瑕遮掩。

  三個縣官遂站起身,轉到大堂。

  ……

  堂上已點起燈火。

  江春目光看去,落在一個女子身上,不由眼神一亮,心道:“好一個風韻婦人!
在這小縣城許久未見這般妩媚姿色了!

  隻見堂中那女子跪在那,臉上滿是淚痕,衣裳也被撕破,披着一件裳子,捂着領口,好叫人心頭蕩漾。

  等江春回過神來,四下一掃,發現也不是正經開堂審案,隻是借用縣衙大堂,心裡又舒了口氣。

  他咳了兩聲,在主位上坐下來,下意識想拍驚堂木,卻又馬上收回了手。

  “哦?
袁兄竟也在?

  “江縣令有禮了。
”袁玉堂行了一禮,臉色有些尴尬。

  “發生了何事?

  袁玉堂遲疑着,竟是反問道:“江縣令,今夜不是開堂審案吧?

  “袁兄先說,發生了何事?

  “此事……如何說呢……”袁玉堂搓着手,道:“簡而言之就是……這位嚴姑娘說,張世侄想要強污她,她殺了張世侄……”

  “還‘世侄’呢?
”劉金鎖大聲道:“這張世卓也太荒唐了,他父兄被俘虜殺了的時候,他還在家中強污人家姑娘,不孝子!

  江春道:“又是你……你怎知道?

  “我正追俘虜呢,聽到有人喊‘殺人啦’我就帶人進了袁家,一看……瞎了我的眼!
那張世卓光着身子倒在那,他們都看到了!

  喊着,劉金鎖手一指,滿堂的巡江手、衙役、袁家仆婢紛紛點頭。

  “是,縣令,小人們都看到了……”

  “嘿,要不是這事,我也不會跑到袁家,那些俘虜也不會逃出城了,真他娘的,報應!

  江春道:“你小點聲……”

  “小聲有甚用?
”劉金鎖喊道:“剛才都傳開啦,滿城都在說呢,張世卓在他父兄遇害時正在強污民女……”

  房言楷擡起頭,掃視着堂中滿滿當當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李瑕臉上。

  李瑕臉無表情地坐在那,仿佛事情與自己毫無關系。

  房言楷卻知道,往後慶符縣若有人再提起張家父子遇害,談論的都不會是什麼逃掉的俘虜、張家與李縣尉的恩怨,那些人關注的,隻會是張世卓褲裆裡這點腌臜事。

  他卻還不願服輸,開口道:“屍體呢?

  “馬上就擡過來了。
”劉金鎖大聲道:“房主簿要看看?

  “看。
”房言楷道:“來人,去請仵作來,當堂驗屍。

  江春臉色有些難看,瞥了房言楷一眼。

  先開口的卻是袁玉堂。

  “房主簿,此事……不用再查了吧?

  劉金鎖哈哈大笑,道:“袁員外,不查也瞞不住啦!

  李瑕聽了,心想這就是韓祈安說的“僭用官稱”了,宋代“正員之外”的官太多,富戶也喜歡僭稱員外,到明清時幹脆全員外直接成了富戶的稱呼。

  那邊袁玉堂極嫌棄地瞥了劉金說一眼,神色愈發尴尬,一副倒了皿黴的表情,向江春行禮道:“縣令,能否容我上前說兩句?

  “近前來吧。

  袁玉堂上前幾步,與江春、房言楷、李瑕湊得近了,低聲道:“張家如今作主的是張夫人,她并不願檢舉此案,以免家醜外揚。
此案,還請縣令别再審了吧?
畢竟是……民不舉,官不究。

  “那你還來?

  “是李縣尉說的,該讓縣令與主簿知道……”

  房言楷闆着臉,道:“既出了命案,那便須查清楚。

  江春心中暗道:“查清楚還有何用?
李非瑜露了這一手,反正本縣是絕不可能跟着你一起對付他。

  這般想着,他沉吟道:“眼下是戰時,因戰而死者而還許多,縣衙豈有工夫查這小案子。

  李瑕道:“房主簿說得不錯,還是查清楚為宜。

  同樣一句話,由李瑕一說,江春則明白過來,這是要把案子查清了,省得往後有張家族人找過來。

  “還是非瑜想的周到。
”江春颔首不已,看都不看房言楷,向李瑕和煦地笑了笑,“還是非瑜說的對,那我們就把案子查清楚?

  唯有袁玉堂臉色更苦,心說房主簿和李縣尉說的不是一模一樣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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