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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條件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292 2024-01-31 01:10

  鳳辇緩緩在芙蓉閣停下。

  幾名宮娥上前,扶着全玖下來。

  儀仗也迅速擺過來,繡凳被放在辇邊。

  一隻穿着鳳鞋的腳緩緩踩在繡凳上,全玖的裙擺很長,也唯有這時候才會露出她的腳。

  那邊王清惠卻是迅速跑出來,在辇前行了一禮,禀道:「見過聖人,官家已擺駕選德殿。

  踩着繡凳上的那隻腳很快又被收回去,才在辇中起了半個身子的全玖又坐了下去,并無要繼續到芙蓉閣看看那些美人的心情。

  但她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了一句。
「是你勸動官家的?

  王清惠聞言有些害怕,擔心皇後因此而吃醋,忙道:「不是,是官家近來上心重國

  辇中的全玖笑了一下,甚至懶得聽完,輕描淡寫地一揮手,讓鳳辇起行。
她顯得很從容。

  因她不在乎趙禥是寵王清惠還是誰,也不相信趙禥真的上心國事了。
之所以問那一句,無非是好奇......好奇李逆的危脅能不能吓到趙禥。
但反正是吓不到她的。

  忽然,前方遠遠跑來了個小宦官,一邊跑一邊大喊道:「不好了!
聖人,不好了!
官家暈過去了.....」

  全玖毫不訝異,甚至有些懶得聽。

  她已習慣了自己那個丈夫的孱弱,認為他暈倒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又喝醉了?

  全玖嘴角微微一撇,似帶着些輕蔑和不以為然。

  她曾經被教導得喜怒不形于色,但近來随着心緒的起伏,有些情緒已漸漸有了懶得掩飾的趨勢。

  「讓膳房熬些參湯送過去罷了。

  然而,那小宦官上前,卻是在鳳辇邊低語道:「聖人,襄陽急報.....」全玖的眼睛很明顯地瞪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不信,之後是震驚,再之後是忿怒。

  當這憤怒愈盛,她的身子如遭雷擊一般重顫了一下,眼睛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那邊選德殿中,趙禥再次清醒過來。
「陛下?

  「陛下,皇後也昏倒了......」

  趙禥似沒聽到一般,支着身子坐起,隻感到胯下一片冰冰涼涼,還有股騷味泛上來。

  應該是已經暈了一會了,吓出來的尿已然涼了卻還沒幹。
此時此刻,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但需要一樁一樁慢慢來。
他首先想到,一定要議和。

  如果議和是唯一可以不親征,也不逃出臨安的辦法,那又有什麼關系?
趙禥想着想着,轉頭看向了方才說話的宦官。

  「你剛才說什麼?

  「陛下,皇後也昏倒了」

  「不是師相生氣了?
那就好。
」趙禥喃喃道,「那就好.....」

  這次,又沒聽師相的,是他自己太想議和了,以後一定要全聽師相的.....~~

  「官家今日說的倒不錯,次次都是議和,還要我們這些臣子做什麼?
」回到葛嶺别院,賈似道脫掉了官服,也像是把渾身的精神氣全都褪掉了。
他疲憊地坐下來,倚在火爐邊,舉起一杯酒,卻不喝,而是倒在地上。
這是敬死去的呂文德。

  今日入宮奏對之前,賈似道已經收到了呂文德的死訊。

  他是臨安城中第一個得到消息的人,截至安排一個宦官去選德殿通知官家為止,他也是臨安唯一知道消息的人。

  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那些主張遷都或提出議和的官員是他安排的,他故意提出要趙禥禦駕親征,故意在禦前失儀将決定權還給趙禥。

  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讓堂堂天子既承擔了罵名,還會繼續對他賈似道言聽

  計從。

  連秦桧都做不到這樣。

  但賈似道并不感到得意。

  糊弄一個傻子皇帝罷了,若還要因此而自得,那未免有些太自甘堕落了。
賈似道不甘心這樣。

  「每次皆是如此,縱觀大宋朝堂,所有人都鬥不過我。
但面對蒙元、李逆,卻隻能一次一次的退讓。

  廖瑩中勸道:「平章公面對的是大宋開國以來最艱辛之處境,這時局還能夠議和,正是平章公的大功勞了。

  「呵。

  賈似道自嘲地笑了,道:「君是廢物,臣也是廢物。
一群廢物,還能做甚?
」這句話除了自嘲,還有謗上之嫌。
廖瑩中隻當沒聽到,輕聲問道:「真要承認李逆的帝号了?

  「皇帝.....」

  賈似道喃喃了一聲,實在難以想像當年那個小兔崽子年紀輕輕就登基稱帝,于是評價道:「他不像皇帝,沒有天子之氣。

  話說完,他想到已有些年頭沒見到李瑕了,愈發想要再親自會一會李瑕。

  「今日,我請官家親征,是出于真心實意。
若官家願意親征,我便可以親自離開臨安指揮三軍,不必再擔心那些官員想借機扳倒我。

  廖瑩中應道:「禦駕親征不是小事。

  他很清楚,以賈平章公如今的聲勢,一定要逼着趙禥親征,肯定做得到。
至于說什麼「若官家願意」,很明顯一開始就能想到官家不願意的了。
歸根到底,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我想下定決心帶官家禦駕親征,我明知早晚免不了須與李瑕一戰,而大宋失了呂文德,唯我一人可統帥天下兵馬。
但,眼下時機還不到。

  賈似道說得很慢,一邊還轉動着手裡的酒杯。

  他無意識地做着這種全然無用功的小動作,嘴裡道:「我們的諸多良法還未有成效,須緩一緩,亦須待李逆與蒙元相互消耗。

  這次是呂文德太疏忽了,又恰好病重,才給了李逆機會,呂文德太讓我失望了。
眼下能做的隻有亡羊補牢,先緩和了局勢。
而過個三年五載,你且看他。
我請官家禦駕親征,不是說說而已,乃未雨綢缪。

  廖瑩中欲言又止,眼中也顯出一抹無奈來。

  既使是他,也隐隐開始懷疑公田法、打算法、經界推排法等改革到底能不能改善大宋的處境。

  如今各地傳回了許多消息,賈似道根本不相信,認為這是士大夫們在污蔑,或無中生有,或誇大其詞,或隻揪着實施過程中一些不好的事情做文章。

  他像是堅信在他的治理下,大宋的國力會漸漸恢複.....聊了這些,賈似道勉強算是安慰了心中的不甘。

  承認李瑕的帝位,對他而言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不得不承認。

  「談談議和的條件吧,李瑕有何要求近日便會知道,你可以先猜猜,好有所準備....

  ~~

  呂文德死訊是加急送回臨安的,而李瑕有何議和的要求,卻還沒有送達。

  一則,李瑕并不想表現出迫切想要和談的樣子,反而要表現出繼續攻打臨安的意圖。
是呂文德想要和談,他才肯給出自己的條件。

  二則,呂文煥依舊還抱着說服李瑕的希望,并不願意将那些過份的要求送往臨安。

  直到呂文德死了,襄陽的防守壓力巨大,呂文煥才不得不把那份不可理喻的條款遞交朝廷過目。

  這已經是宋廷收到死訊後的第五日,大宋皇帝與百官都做好了與叛逆讨價還價的準備。

  「說是,呂文德臨終前猶心憂社稷,唯恐身後襄陽失守,嘗與李逆談過議和之事。
這是李逆的條件,請陛下過目。

  趙禥還未過目,殿内幾

  名已事先看過這條款的中樞重臣隻聽到這句話情緒就再次起伏。

  「何必再請陛下過目,我看李逆根本是毫無誠意!
」「誅求無厭,簡直是癡心妄想!

  「依我所見不必與這逆賊議和,調集兩淮、江西兵力分别支援襄陽、鄂州,先解圍,再平定叛亂。

  「話雖如此,呂文德死得不是時候....."「呂文德罪不容恕!

  說來奇怪,自從收到呂文德之死訊以來,中樞并沒有就是戰是和之事議論過,仿佛默認了一定會議和一般。

  究其原因,呂文德對于大宋朝廷太重要了,所謂「沿邊數千裡皆歸其控制,所在将佐列戍,皆俾其親戚私人」,這樣的擎天大柱一倒,不由得衆人不慌。
因此大多數官員們腦子裡想的就是議和,甚至恨不能早一點允諾李瑕的條件,好讓其盡早退兵。

  當時衆人都以為,隻要承認他的帝位就可以了。

  反而是此時,條款真的送來了,被這實在過份的要求一激,倒有人開始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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