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婷這不着調的,一把年紀了還那麼任性。
今天生辰又不早說,害得她早上接到電話,下午就要啟程進城,時間太趕,她連一份像樣的禮物都來不及買。
封家不算大門大戶,也不是小門小戶可以随便一份禮物打發的,要麼就不送。成年後的初次登門要空手去,心裡着實不安,用自造的美容膏?别逗了。
别看她整天忙得團團轉,做的東西多半是傷藥,連袪痕膏都沒做好。
送女人最愛的香水?這個她倒是有不少,幹媽遇到适合年輕女孩用的香水,必定買一瓶給她,現在家裡攢着很多。
可那是長輩的一番心意,她就算不用也舍不得送人,就是這麼自私。
神煩,封婷的電話來得急,她根本沒時間準備,等到了封家隻能向封伯伯和嬸嬸告罪一聲。
“你别唠叨了,你們兩家熟,又是臨時通知,沒禮物很正常吧?”難得見羅小妹為一件事犯愁,田甜不以為然,“我最怕你們這種大門大戶,經常小題大做……”
小事攢多了,兩家分分鐘反目成仇,活得忒累。不像她們這種人家,日常拎一串香蕉上門搞定,如果不行,那就一個精美的果籃。頂多一盒燕窩,朋友圈推薦的。
“唉,我也怕。”羅青羽無奈。
在青台市買一條絲巾?肯定不行,除非是國外買的,不然送不出手。看封婷的朋友圈便知道,她自己買地攤貨可以,但作為朋友不能送這麼廉價的禮物。
“半生半熟的交情最令人頭疼。”羅青羽總結一句。
“嗯。”田甜深有同感,随口問,“你生日是什麼時候?”作為自己的救臉恩人,每年要定期問候一下。
“早過了。”羅青羽不告訴她,“我從不讓人為難。”
被富養慣了,她也不收地攤貨,更不收花和水果。瞧瞧她家,滿山的小野花和水果,樣樣都比外邊的好。
田甜:“……”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值得同情。
還好,下午的時候,有一位帥氣的紳士到訪。
封旭,比羅哥大一歲,今年剛好三十。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在同輩人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一身得體的正裝顯得他器宇軒昂,儀表不凡。
這麼帥的男人,封婷居然看不上,唉,姻緣一事果然妙不可言。
“旭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我自己開車去嗎?用得着你送?”羅青羽招呼他在院裡坐,給他泡一杯自己山裡采的野茶。
“你姐怕你不去,讓我親自來接。”封旭喝了一口,先是眉頭一皺,繼而舒展,心情略愉悅,“這是什麼茶?在哪兒買的?”
茶味濃郁,味道挺獨特的,喝着醒神。
“野茶,我外公以前種的,好多年咯。”
野茶,是外公年輕時圖新鮮種下的喬木大樹茶,整座枯木嶺隻有兩棵。茶味純粹濃烈,全家就他一個人愛喝,後來大家流行泡紅茶粉,漸漸地把它忘了。
直到小外孫女陪他巡山,每次經過茶樹那裡,老人都要介紹一遍,扶着高大的茶樹回憶當年。
現在采它可不容易,要爬樹。量不多,僅夠一兩個人喝些日子。
說着說着,羅青羽眼睛一亮,“旭哥,封伯伯愛喝茶不?我就送這個,前陣子剛采的。”
百分百的新茶,炒好了裝在玻璃罐裡,連茶葉帶罐一起送。被年哥養成的癖好,他送的玻璃瓶、瓷瓶全部用來插花或者養草用。
他送的器皿頗具藝術感,适合當裝飾品。
而她每次出外,看到外邊的瓶罐好看就忍不住手癢癢要買回來備着。另外,山上能做的東西太多了,買些瓶罐回來裝茶葉,或者裝果脯、肉幹什麼的,忒方便。
“今天好像是你姐生日。”封旭逗她。
對于這位從小被家長要求表演節目的小妹妹,他印象深刻。多年不見,她在人情世故方面依舊不情不願,卻又随遇而安。
“她臨時通知,活該沒禮物。”羅青羽沒好氣道。
話雖這麼說,她想了想,給封婷送一包花茶也不錯。花茶是去年秋天做的,裡邊有些藥材枝梗,具有通便的作用,拿自己在外邊地攤買的茶葉罐做包裝。
野茶她是圖新鮮采的,花茶是每年必備,送就送了,就算封婷不喜歡扔了她也不心疼。
山裡不缺鮮花和藥材,再做兩罐并不難。
“還好小婷知道你的脾氣,讓我幫你準備禮物。”封旭微笑說,“你什麼都不用準備了,趕緊打扮打扮,人去就行。”
這樣啊,羅青羽瞧瞧罐子,那麼花茶就送給封伯母吧。年紀大了,容易消化不良或便秘,喝這個正好。
于是,她把封旭扔在院裡,自己忙去了。
許久不來了,封旭脫下西裝的外套,開始在院裡遛達觀賞。院裡種的藥草他不會碰,标明有毒呢。他不是三歲小兒,更不是手賤的青春叛逆期,安全第一。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後院,遠遠看到一名陌生的女子背對着他在喂雞,逗着幾隻小貓和兩頭小奶狗玩。
似乎察覺身後有人盯着自己,那女子蓦然回頭,一張夜叉臉把他吓得心裡咯噔一下……
等羅青羽打扮完畢出來,發現封旭和田甜在前院聊得挺開心的,一點兒不受那張臉的影響。
她沒多想,拎着給長輩的禮物,叮囑田甜看家,有空的話繼續幫她把藥膏切片,然後招呼封旭走人。
羅青羽開的依然是年哥的車,她要當天去,當晚歸,不想在市裡過夜。
巧的是,到了鐵圍欄的門前,恰好碰到陳功和兩位朋友親自過來邀請她。
“不好意思,我姐也是今天生日,得去她家。”
羅青羽再次婉拒,下車把鐵欄門鎖好後,和封旭的車一前一後地離開。
“啧啧,大戶人家慶生就是不一樣,看那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約會。”瞧着那兩輛車遠去,陳功的朋友揶揄道,“看見沒?人家的生活環境跟咱們不一樣,醒醒吧。”
“就是,人家慶生去的大酒店,開着名車,穿着名貴的晚禮服,有公子哥接送,多威風。哪像咱們,小客棧簡簡單單的一餐,人家哪看得上?是吧?”另一位朋友自嘲說。
“是呀,人貴有自知之明,胖子,咱死了這條心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攀不上的花?”
“等你有錢了,多的是女人讓你選。”
朋友越說越不像話,陳功白他倆一眼,“人家那是正常應酬,哪有你們說的那麼不堪?龌龊。”
“行,我們龌龊,你的女神最單純,行了吧?今天你牛一,你說了算。”
說完,兩人哈哈笑着,帶着一個人的落寞離開了枯木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