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離開的時候,張其震特地讓邱建軍同坐一輛車。
等到車隊駛出溝口,走上大路的時候,張其震這才沉聲問了一句,“你覺得周良安和賀雪怡之間沒有産生什麼矛盾吧?”
大老張雖然一路都笑眯眯的,不過眼睛當中卻看到很多事情,比如說兩大老闆明裡暗裡的角逐,又比如說那些存在的感情糾葛……
隻不過人年紀大了,看東西隻會選擇性的看,有的事就當看不見了。
但是當這些問題成為了主要任務上的絆腳石,他就不得不着重關注。
邱建軍說,“赫氏對内地的投資,在一年之前就已經提上了議程。”
“四海與君豪之間的合作,隻存在價格的問題,項目會有序平穩的開展。”
張其震在得到這樣的回答是,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周良安的家裡真的出事了嗎?”
這種事情邱建軍真的不好開口,但是偏偏訊問的人是張其震,所以他也就三言兩語的一筆帶過,解釋了一個大概。
張其震這樣的過來人對這種情況也是深有體會的,他略帶暗示的說,“周良安現在的家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不屬于他自己,該給予的看護與照顧,一樣都不能少,世道也沒有表面上看着那麼太平,多增派一些人手。”
“他們家内部的問題,官方不便插手,不過在外部存在的隐患,我們還是要将其扼殺于搖籃之中嘛!”
邱建軍心想,四海物業如今已經在三壩多條街道出現,替官方将那些混亂的街道整理的井井有條,在周良安家附近,更是有他曾經那些最為信賴的下屬們布守,稍有一些來路不明的陌生面孔,就逃不過那些人的眼睛。
再加上邱建軍早就已經布控了一些專職人手,周良安的家人還是很平安的。
張其震又問,“你對周良安請了一位老外入主他的極運有什麼看法?”
邱建軍隐隐感覺到這件事情,似乎脫離了自己預料的發展方向,按說以大老張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在車裡跟他讨論這些事情的,以邱建軍的覺悟,很快意識到自己似乎迎來了什麼機遇。
邱建軍說,“那個老外,隻不過是周良安找來的傀儡,放在那裡當擺設的,真正厲害的在于,君豪入股之後,就變成了一家具有港城資本的合資企業。”
“如此,有人想動極運,就得掂量一下了。”
張其震與邱建軍想的一樣,所以這不算什麼陰謀,算是周良安的陽謀,偏偏還拿他沒有辦法。
張其震想到這裡的時候,笑了笑,卻又有了苦澀,“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之下,該放開的地方就一定得放開,有的人還占着那一畝三分地,準備開着曆史倒車,搞風搞雨,這也就成為了市場上最大的阻礙啊。”
張其震這句話明顯針對的是信産部的某些個人。
也正是因為這些歪嘴的和尚念錯了經,才導緻郵電系統的陳舊思想得以延續。
讓他們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思進取。
張其震淡淡地說,“他們殊不知改革早就已經開始,去年我去深圳考察的時候,有一位年輕人,靠自己的背脊梁,往返于深城與港城之間,硬生生的背出了一條物流配送的渠道。”
“春意盎然,萬物複蘇,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幾塊石頭想擋,是擋不住的。”
邱建軍微微一笑,這話茬不用再接了,他心裡明白,對于周亮案手上的四海将會迎來一波最強大的扶持。
……
來的時候,賀雪怡一路上都在笑,總會發出那種讓旁人聽來極度誇張的笑聲。
可是在回雲城的路上,她一直在閉目養神,但是Peter有好幾次,從後視鏡當中看到了老闆睜開眼睛,眉頭緊鎖着,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呆滞。
這一切都是因為周良安吧?
Peter捏了捏拳頭,很氣。
不說再見,也不做糾纏,不問未來,也不抱希望,這是賀雪怡最後的尊嚴,她認為用這樣的方式至少會換來周良安假惺惺的挽留,可是這個男人在關鍵的時候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永遠以最冷漠的方式做着最精準的判斷。
賀雪怡已暗自發誓,他和周良安之間以後隻會存在交易,不會存在感情,畢竟這個像大海一樣的男人太深不可測。
眼睛長在頭頂的港城豪門小姐,被剛剛開始大搞經濟的内地的一位暴發戶給搞得情緒失控,說出去,誰信?
賀雪怡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然後閉上了眼,再也不想睜開眼睛,她又想,如果這個時候有某人的肩膀可以借一下,說不定會舒坦一些。
……
工作組的到來并沒有打亂白馬山下的秩序。
工作組的離開,也并沒有帶走這裡的熱鬧。
過往的旅客當中,站着一個胖子,他猥瑣的點了一支煙,還特地用紙疊了一條小船,這樣就可以把煙灰彈進船當中。
對面就是白家的房子,大廳當中坐着周梁安于文靜和那個意見很大的小白靈。
大家都走了,楊濤沒走。
楊濤拼命的說服自己,周良安今天可能過不了這一關,他和于文靜鬧大了,下不了台,很可能需要一個陪她喝酒發洩的人。
“我楊濤當仁不讓。”
但是在楊濤的心中最深層的地方,還是希望看到周良安翻車的樣子,不過每當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楊濤就會罵自己,楊濤,你怎麼能這麼賤呢?周良安他不當人,可你是他兄弟呀!你怎麼能幸災樂禍呢?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楊濤的身邊突然又多了一個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人應該是趙工。
當初的傻子二人組,讓周良安趕走了一個,不知道為什麼,楊濤覺得趙公此時的表情頗為眼熟。
他焦躁他期待,他手足無措,她的模樣仿佛在對木屋當中的那個美貌姑娘,傳遞一個無聲的信息,“沒關系,我不在意的,踹了周良安,我接盤。”
楊濤突然覺得他這樣的神情,似曾相識,隻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呢?
周良安就是一張網,将這麼多不相幹的人網成一群,讓他們感受着他的情緒,被他的節奏所左右着……
周良安在于文靜驚訝的目光當中,說出了那句不要臉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