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他定有過人之處

第三十八章

他定有過人之處 天如玉 5157 2024-01-31 01:10

  因為愛女歸家,今日趙國公夫婦難得都在家中,就在前廳裡坐着。

  裴元嶺剛走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清悅的喚聲:“父親,母親。

  神容腳步輕快,一陣風似的進了門。

  榻上坐着的婦人立即起身,朝她伸出手:“終于回來了,一直在等你。

  神容快步上前,想要屈膝見禮,被攔住了,順勢就親昵地挽住她胳膊:“母親。

  她母親受诏命封賜,被尊稱裴夫人,平日裡最為端莊得體,隻在她這個小女兒跟前才會如此不拘。

  一見面,裴夫人先捧着她的臉左右看了看,蹙着細細描過的眉道:“瞧着好似瘦了點。

  “沒有。
”神容笑着拉下母親的手,轉向榻上另一邊坐着的父親,屈膝:“父親。

  趙國公穿一身軟袍便服坐着,人至中年也保養得宜,面貌堂堂,臉白無須,早就看着愛女,隻笑起來時才露了眼角微微細紋:“回來就好,幽州那種地方,叫你受苦了。

  一聽到幽州二字,神容臉上的笑便更深了:“何曾吃苦,幽州刺史趙進鐮與他妻子分外照顧我,凡我入山探風,出山住宿,一概事宜都料理地妥妥帖帖,就連開礦的人都是他親自陪同我去挑選的呢。
”這些都是實話,隻是沒說全罷了,有關那男人的部分全略去了。

  說完她的笑又隐去了:“其他就沒什麼好提的了,遇到了個舊人而已。

  裴夫人本還想找話問起那姓山的小子,不想還沒開口,她居然自己先說了,不禁看丈夫一眼。

  趙國公想了一番,記起之前他去信幽州官署時,趙進鐮對山宗半個字未提,或許的确是沒什麼好提的。

  但他還是有些狐疑,試探地問:“既然遇到舊人,便無事發生?

  神容臉色無波,搖搖頭:“無事。

  裴夫人當即沖丈夫搖了個頭,示意他不要說了。

  原本是她想問,此時女兒真在跟前,又怕再說下去叫她不痛快。

  趙國公當年也是個風流公子,年輕時四處尋山探地風都要帶幾個美貌女婢。
哪知後來一朝得見裴家女兒,忽然收斂心性,再不沾花惹草。

  他與裴夫人婚後恩愛非常,膝下一子一女都疼愛有加,神容自小容貌能力無一不過人,更是寵上加寵。

  所以眼見妻子這一眼色,他也不忍心問了,最終也沒說出那個名字。

  長孫信就在這時進了門,笑道:“父親,母親,我早說了,阿容在幽州好得很,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
”說完悄悄看一眼神容。

  兄妹倆方才就商量好了,為叫父母放心,不如自己先将事情挑出來。

  裴夫人拉着神容在榻上坐下,寬慰般笑道:“也沒什麼,反正你已回來,幽州的事可以忘了,後面的事交給你哥哥就好。

  神容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些輕:“我知道了。

  長孫信聽他母親這話就知道沒事了,笑着問:“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幽州了?
那麼大的礦,我們長孫家如此重要的功勞,我不去可不行。

  趙國公早有這打算,隻是在等神容回來罷了,點頭道:“總讓老尚書坐鎮也不行,你去準備吧。

  長孫信松口氣,又沖妹妹遞了個眼色。

  待拜見完父母出來,兄妹二人走在廊下,才算徹底松快下來。

  長孫信低聲道:“多虧大表哥口風穩,沒叫父母發現。

  神容嗯一聲,不知在想什麼。

  長孫信看了看她臉,忽而問:“我怎麼覺得你回來了不太高興?
莫不是那姓山的……”他聲音低下去,“莫不是他又惹你不快了?

  “沒什麼。
”神容不想提,反正已經兩廂道别。

  長孫信搖頭:“算了,如今隻希望那邪壞的早些走,千萬别叫父親母親發現他來了長安,屆時你說不清,我也說不清,節外生枝,妨礙了礦山的事不說,還将大表哥給拖進來了。

  神容自然有數,朝高立的院牆外看了一眼,碧空如洗的長安天際,與幽州的雄渾蒼茫截然不同。

  她口中淡然說:“他事已了,指不定早走了。

  ……

  不管那人走沒走,反正趙國公府内是無從得知的。

  最受寵的小祖宗回來了,府裡便像是鮮活了起來。

  裴夫人總覺得女兒在幽州吃了苦,遇上姓山的小子想必也不痛快,連着兩日都叫人往她屋中送東西,還特地囑咐她多在家中休息,好好休養一陣。

  房間裡,紫瑞将那些吃的用的都收了,一件件在桌上整理着,看了眼坐在榻上看着書卷的身影,想了想,小聲說了句:“少主,東來今日要入城辦事,馬上就出門了。

  神容翻着書:“知道了。

  紫瑞便不多說了。
看來少主是不想打聽山使的動向,否則應當會順着她的話吩咐東來去看一看才對。

  神容又翻了一頁書,門外有個婢女來請,遞了張精緻的花箋進來。

  紫瑞取了送到神容面前,她将書卷收起,展開看了看,見上面寫着個地名,起身說:“是阿姊想要見我。

  她口中的阿姊其實是堂姊,名喚長孫瀾。

  幼年時其父母便因病故去,後來是在趙國公府長大的,一直養在裴夫人膝下,等同她和長孫信的親長姐。

  後來也就由裴夫人做主,嫁給了她大表哥裴元嶺,算是親上加親。

  神容也許久沒見到她了,接了花箋便叫紫瑞給自己更衣,又命一個婢女去母親處傳了話,出門去赴約。

  花箋上的地方是間茶舍,開在西市僻靜處。

  神容從馬車上下來時,正是午後,四下更加安靜。
還沒進門,已經看見舍中站着的身影。

  長孫瀾穿一身鵝黃襦裙,早已在等着了,在笑着朝她招手。

  她步入舍中,正要喚阿姊,手就被牽住了。

  “知道我今日為何找你在這裡見?
”長孫瀾由裴夫人撫養長大,也頗得幾分裴夫人的氣質,眉目清秀,神态語氣都頗為端莊。

  神容轉了轉眼珠,心想莫非大表哥已經告訴她山宗的事了?

  正思索如何開口,卻聽她道:“是有人托我來搭橋的。
好了,橋我已搭好了,該走了。

  說完也不多言,沖她笑了笑,領着婢女就出門走了。

  神容目送她登車而去,很快回味過來,八成是有人借她阿姊名義将她請了來。

  無非是裴家那幾個表親裡的,小時候他們就愛玩這種花招,被家裡管得嚴,又怕她母親怪罪,便找各種花頭請她出去。

  一旁茶舍的夥計來恭請,說是方才那位夫人早已備好了雅間,請她入内去坐。

  神容領着紫瑞入了雅間,裡面連茶都煮好了。

  案上一隻小爐,明火未滅,上面壺蓋被熱氣掀得一開一合。

  她斂衣坐下,手指挑着一動一動的茶壺蓋打發時間,想看看是誰在玩花樣。

  許久,隻聽門外紫瑞的聲音開了個頭,又戛然而止,似是被攔住了見禮。

  神容知道人來了,故意裝不知道,等腳步聲到身側了,才瞄了過去。

  一眼看到對方穿着雙馬靴,她不禁微怔,立即擡頭,眼神又瞬間緩下:“二表哥。

  站在身側的是裴家二郎裴少雍,一臉笑意地看着她:“被你發現了。

  神容打量了他一下,平日裡她這個二表哥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打扮,今日偏生穿了胡衣,踩了馬靴,頗叫人不适應。

  “你怎麼這般打扮?

  裴少雍在她對面坐下,看了看她,好笑般道:“我本想打馬去骊山尋你來着,出門時才聽大哥說你已回來了,怕在國公府上說話不方便,才想法子請你出來的。

  “有什麼話不方便的。
”神容伸手去揭茶壺蓋。

  裴少雍搶先揭開了,還取勺為她盞中添上了茶湯,一邊看她神情:“隻怕說了會叫你不快。

  神容知道他曆來最會照顧人,無所謂道:“你不說我如何知道?

  裴少雍放下茶勺,這才道:“我隻想問問,你這麼久沒露面,是真在骊山?
你若在骊山,為何又會在山家地界,你們不都已……”話到此收住。

  神容手指捂着茶盞,聞言擡頭去看他,卻忽然留心到他身後那扇開着的窗戶。

  窗外面正好有一行人騎馬過來。

  一行也就五六人,皆是兵卒打扮,就在街對面,正中站着的男人身高腿長,攜刀倚馬,實在太搶眼,一眼就看到了。

  他竟還沒走,居然還在這長安大街上!

  “阿容?
”對面的裴少雍見她盯着窗外,自然而然就想回頭。

  “二表哥!
”神容連忙喚他。

  裴少雍頭轉回來:“怎麼了?

  “你方才的話我沒聽清,外面太吵。
紫瑞,去将窗戶關上。

  紫瑞進來,去掩上窗,一下也看見了外面情形,卻見對面的人也發現了這裡,眼睛一下掃來。

  窗戶合上了。

  裴少雍看了一眼:“我倒沒聽見外面有動靜,特地選的這僻靜地方。
若你嫌吵,那我們換個地方。
”說着便要站起來。

  “不用。
”神容立即攔他一下,想了想,站起身:“二表哥先坐着,我想起車上落了個東西,先去取來。

  說完看一眼紫瑞,出了雅間。

  裴少雍皺眉,問紫瑞:“怎麼伺候的,為何不去替你家少主取來?

  紫瑞知道少主去做什麼了,垂首為她遮掩:“是少主貼心之物,所以她要親自取。

  外面,神容出了門,便見街對面的男人正看着這裡。

  她走過去,看清他臉,才算确信他真在。

  “你怎會在這裡?

  山宗早在紫瑞關窗時就注意到了那間茶舍,一眼看見裡面她正坐着,還有個男子背對窗口。

  沒想到她竟出來了,第一句就問這個。

  他看着她臉,言簡意赅說:“有事。

  他剛從長安官署過來,在等自己的兵馬集合回官驿。

  神容蹙眉:“你得趕緊走。

  山宗眼裡黑漆漆的,手上抱起刀:“為何?

  沒等神容說話,茶舍門口忽然傳來紫瑞的聲音:“少主……”

  神容聽出這是提醒,是她取東西太久了,倘若裴少雍此刻出來,一眼就會撞見他,而後認出來,接着消息就會傳到趙國公府。

  她想也不想就抓住他胳膊,推一下:“走,快些。

  山宗巋然不動,垂眼看了看護臂上多出來的手,又朝茶舍看一眼,心裡有了數。

  “快啊。
”神容催他。

  他勾起唇角,随着她那點力道邁動腳步。

  那邊裴少雍已出了茶舍,正在馬車那裡:“人呢?

  神容腳步更快。

  忽而胳膊被反扣了,山宗反客為主,拉着她幾步一拐,走去最近的一處院牆側處。

  神容側身站着,身前就是山宗,他的手還握着她胳膊。

  方才走得有些急,她平複了一下呼吸,垂眼時看到他的馬靴,黑漆漆的革靴,鞋尖帶塵。

  分明與裴少雍所着光鮮潔淨的那種一點不同,她先前竟然認錯了。

  “不想叫他瞧見我?
”山宗忽然問,聲音低低的:“還是不想叫長孫家發現我?

  神容擡頭看見他下颌,别開眼:“你自己不該清楚麼?

  耳裡隻聽見他低笑一聲:“我倒是無所謂,趙國公當不至于對執行京務的我做什麼。

  神容聽了微微氣結,鼻間輕哼一聲:“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山宗看着她,又說完後半句:“隻不過你可能會麻煩些。

  神容心想知道還說什麼,心裡有氣,動一下被他抓着的手臂。

  忽聞外面一聲喚:“阿容?

  神容臂上一沉,山宗不僅手沒松,還反而扣緊了,腳下一動,兇膛貼近,擋住她。

  “阿容?
”裴少雍一路找過來,轉頭四顧,隻看到側面路上一片院牆,牆邊站了個一身胡衣武服的男人,身姿颀長背對外面,一手撐着牆壁。

  多看了兩眼,才發現那男人另一隻手裡還捉着隻白生生的手,才知原來他身前還藏了個女人。

  裴少雍一個貴族子弟,什麼腌H事沒見過,卻也忍不住皺了眉,低低罵了句:“龌龊。
”一面沿原路回去繼續找了。

  神容被山宗堵在身前,方才清楚地聽見裴少雍的腳步聲近了,幾乎屏住了氣,整個人都縮了縮,臉快貼在他衣襟上,耳中清楚地聽見他的呼吸聲。

  這樣的呼吸她一路聽過幾回了,可又如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麼,他還是那副絕情模樣。

  想到此處,等那腳步遠了,她便伸手推了一下:“行了。

  山宗一直盯着她的額角,去看她神情,隻看到她垂着眼淡淡的模樣。

  他松開了手,退開了點。

  神容擡手理一理鬓發:“我也是為自己着想,請山使在此等候,等我們走了你再出來。

  說完她隻輕輕掃了他一眼,便轉身走了。

  山宗在原地倚牆而立,看她出去,心如明鏡。

  是因為他沒低頭,她不服輸。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