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六個人,順着村委會前面額那條土路,往劉支書家裡而去,夏文博本該很累的,但因為今天一來就解決了兩件金廟村的大事,心情非常好,走路的步伐也感覺輕快了許多。
夏文博和他們一面聊着,一面放眼四顧,欣賞着群山峻嶺中的這個小村落,夕陽中,鄉村裡各家各戶炊煙袅袅升起,整個鄉村便籠罩于輕柔的煙霧之中,朦朦胧胧。村裡不時傳來幾聲奶牛喚犢的叫聲和幾聲狗追趕牲畜的吠聲,更顯示出鄉村的安谧與閑适。
泥土的幽香,野草的芳香,還有那鄉村各家飄出的飯菜的清香,飄蕩在整個空間,沁人心脾。
真是一片好地方啊,夏文博想,這裡的美不是城市的繁華可以比拟的,這是一種原生态的美,更重要的是,這裡是自己的領地,是自己叱咤宦海的起點,隻有把這美麗的土地建設好了,自己才能去接納更大,更多的地方。
“咦,哪裡在幹什麼,人很多,是集會嗎。”
夏文博遠遠的看到山下的一處院落裡,人影晃動,進進出出,而且那院子裡還有好幾股炊煙在袅袅升起。
“奧,你說的是李大頭家啊!他今天娶兒媳婦,辦着酒席呢!”
“這時候還在辦酒席?”夏文博有點好奇的問,要知道,城裡結婚一般是上午就請客結束了,哪有現在還請客的。
“夏鄉長,這是我們當地的風俗習慣,這叫流水席!”
“什麼是流水席!”
“流水席的意思就是說酒席像流水一樣,不會間斷的,從上午接回了新媳婦開始,酒席就開始了,但不是一起開,因為農村住的有遠有近,來的有早,有遲,通常是來人湊夠一桌子,就開一桌子的席,沒人來,就暫停,隻要夠十個人,就開一桌子,這樣下來,要折騰到晚上。”
“這樣啊,哈哈,我倒東嶺鄉真還沒有參加過婚宴,對了,他們咋不請你!”
“嘿,哪能不請我呢,一大早我全家都過去幫忙了,這不是聽說你來了嗎,我就是好抛下她們,去見你!”
“哎呀,要不我們也送點禮,過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吃一頓流水席!”
夏文博的興緻一下呗提了起來。
劉支書就笑着說,農村辦這樣的紅白喜事,都是不賺錢的,你送不送禮,隻要人去了,就要招待你,有的一家三四個人,送一二十元錢,在這裡連吃三頓都成。
“我們可不能白吃,徐主任,這裡有六個人,每人按五十算吧,你一會送三百!”
“好的,好的!”徐主任連連點頭。
夏文博又叮囑了一聲:“記得把我的名字也寫在禮單上啊!可别白送了,以後我結媳婦的時候,他們要還禮的!”
這一說,所有人都笑了。
大家繞着小路,走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到了李大頭的院子。
一進院子,夏文博就看到了院子裡面竟然在地下用磚石磊起了七八口床那樣大的竈,十多個婦女忙忙碌碌的在竈邊忙活着,院子旁邊還用木闆支起了一個十多米長的案闆,上面擺滿了各種菜肴,裝菜的盤子也是五花八門,有鐵的,有不鏽鋼的,還有磁的,除了盤子裝菜,碗裡也裝菜,碗的大小,花色,品種也各不相同。
顯然,這都是鄉親們各自從家裡帶來,借給他們的。
這李大頭一聽鄉長親臨家門參加婚宴,心裡那個高興和激動啊,試問,全村百十戶人,從解放以後到現在,誰家娶兒媳婦的時候鄉長能來?這是多大的榮耀啊,這在金廟村的曆史上都能寫下重重的一筆。
他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夏文博一看,我去,李大頭啊李大頭,果真名不虛傳,哪顆腦袋真的夠大,就算是劉歡的腦袋,也要小他一圈。
“夏鄉長,我代表我們全家,對你的到來,表示十二萬分的歡迎!快請進,快請進!”
夏文博剛剛踏進了院子,全體都有,幾十個客人呼啦啦的一起站立,鼓起了掌。
這陣勢,夏文博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手忙腳亂的給大家招呼着,他也不知道是該擺擺手,學毛主席他老人家在重慶談判時候下飛機的那樣招手好呢,還是學周潤發在電影賭神中下車進賭場的動作好?
最後感覺都不合适,他就對大家笑着,說了句‘大家辛苦了’什麼什麼的。
但坐下以後又想想,艹,這些人都在吃肉喝酒,辛苦個辣子啊!
李大頭把夏文博等人安排在了堂屋中央的一張高桌子上,上面的菜很豐富,隻是看像差了一些,但很實在,肉片可以用‘巨大’這兩個字來形容,一片肉足足有煙盒大小,而且還很肥。
夏文博呲呲牙,這家夥,吃上一片估計都再也吃不動了。
這桌子等閑的人是不能坐的,是整個酒宴的重點,李大頭帶着全家人,一起到了夏文博的面前給敬酒。
夏文博也客氣的回應着。
新郎帶着大紅花過來了,聽劉支書介紹說,這是李大頭的二兒子,叫李二,夏文博看了一眼,新浪長得濃眉大眼,而且個子高,不胖不瘦的身材,皮膚也是白皙白皙的,看着還不錯。
在新郞的背後還有一人,一介紹,是李大頭的大兒子,叫李一,長相很醜,個頭也不高。
夏文博一面和李一,李二招呼着,一面心中想笑,這一家人真會取名字,忒有特色了。
大家坐定之後,酒菜也跟着上來了,夏文博饒有興緻的一面和劉支書等人聊着天,一面看着來來往往的客人們,倒是别有一番情趣,他看到有的村民,也不用湊份子,直接提着一隻雞過來,往院子裡一扔,那門口的支客喊一聲:“揚三娃雞一隻,記賬!”
旁邊一個白胡子老頭,就用毛筆在一張大紅紙上寫了了對方的姓名,送的東西。
夏文博想,這大概就是禮單吧,以後遇到别家辦事,李大頭便要根據這個單子,給對方相應的回禮。
“呵呵呵,劉支書,這農村辦事情挺熱鬧!跟看戲一樣!”
劉支書去轉過頭,用嘴貼着夏文博的耳邊小聲說:“夏鄉長,你要想看熱鬧,那就多坐一會,一會還有大熱鬧看呢!”
“奧,是嗎,還有什麼活動!”
劉支書笑了,笑的很暧昧,也很奇異:“夏鄉長,你可不知道,今天的婚禮絕對炸鍋!”
“啊,為什麼啊!”夏文博很驚訝的問。
劉支書小聲說:“剛才你也看到了,這李大頭有兩個兒子把,老大叫李一,老二叫李二,李一從小愛生病,是那種“頭上長瘡,腳上長刺”的病秧子,人雖然隻有二十七八,可頭頂上卻像《三毛流浪記》裡的三毛,就剩幾根稀毛癞。”
“奧,那是老大吧!”
“對啊,對啊,剛才他帶着帽子,你沒看到他的癞頭,不過這李一雖然人長得醜,但心地善良,人也勤快。農田裡的活,那幹得是麻利的很,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就是說不上媳婦。”
“奧,但今天老兒娶媳婦了,老大卻沒有娶,是不是有麻煩!”夏文博覺得可能問題就出在這個上面了。
劉支書一笑,說:“要真是這樣,那也沒什麼,我們這裡也有弟弟先結婚的,但今天的問題比這還大”。
夏文博心裡不僅有好奇,還有擔憂,就趕忙問起了原委。
于是,劉支書就給夏文博細細的講了起來,他說李二比李一小五歲,小時候,他是李一的跟屁蟲,李一走到哪裡他都跟着。遇到哪個小夥伴欺負他的時候,李一就會出來保護他,跟人家打架。哥倆從小感情就很好。家裡人也很寵愛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會先緊着他。這李二啊,書雖然讀的不多,可嘴巴卻像抹了蜜似的,見了誰都叫得親熱的很,一看就是姑娘們喜歡的那種小白臉。
這兩個小子是越長越大,李大頭老兩口年紀越來越大,為了李一的婚事,整天在家裡發愁。
揚八姑是村裡有名的媒婆,為了李一的婚事呢,她也跑了不少的腿,收了李大頭不少的錢财,可就是沒有說成,這不僅丢了她的名,也嘔了不少的氣。可李大頭老兩口子非常堅持,隔三差五地就往揚八姑的家裡跑,每次都給她提點這提點那的,就是非要她幫忙給李一找一個媳婦。
因為這婚姻的事,在村裡如果揚八姑都說不成的話,找别人那更是白搭了。
揚八姑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又見不得别人死纏爛打地,雖然給李大頭找兒媳婦是遇到了一點兒困難,可她還是滿口地答應了下來。
眼下,這附近十裡八村的女孩子,都知道李大頭家的老大是一個稀毛癞,一提起是他,都不同意。看來在眼跟前找,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揚八姑就托同道的媒婆子們,在外村和外地幫忙找。這個想法還真不錯,很快就有了回音。
姑娘名叫葉大花,是外縣的人。大花不僅長得水靈,人也勤勞,那年已經二十二歲。就因為家鄉愛遭水災,家裡姊妹多,貧窮,一直也沒有找到好婆家。後來經媒婆介紹,說清流縣的金廟村有一個李姓人家的孩子,人長得英俊,也勤勞本分,跟大花很般配。一下子就把大花的心說動了,立刻就滿口答應見面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