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被警告之後,呆呆的在辦公室坐了很久,他幾乎能完整的推斷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夏文博并沒有錯,這就是一個構思完整的圈套,他被冤枉了,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對茶城項目的破壞而引起的連鎖反應,他成了呂秋山的眼中釘,肉中刺,呂秋山必須除他而後快。
至于蔣漢明,黃縣長和段書記等人,他們三人是各自心懷鬼胎,但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在動作。
現在已經沒有誰能救夏文博了,真的,縱觀整個清流縣,誰敢直面呂秋山?沒有,絕對沒有。
歐陽明也不敢,在面對呂秋山這樣赤裸裸的威脅的時候,歐陽明顯得那樣脆弱和不堪一擊,他無法來悖逆呂秋山的想法,他隻能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
他點燃了一支煙,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沉思着,他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而且,他還從呂秋山那冷峻的口氣裡聽出,自己已經得罪了這個市委常委,這對自己而言,将是一個最可怕的情景,黃縣長已經悄無聲息的領先了一步。
他歎口氣,站了起來,一面抽着煙,一面來回的走動,他真的有點可惜,夏文博完蛋了,他是為自己完蛋的,不幸中的萬幸是,當初自己考慮到了這個後果,為自己留下了退路,一直沒有出面,不然啊,呂秋山要除掉的就不是夏文博,而是自己了。
可惜又有什麼用處呢?這就是權力的沙場,夏文博很不幸的中彈了,他是倒在了沖鋒的路上,這樣的情況在權利的遊戲中,早就不是什麼個案和例外,沒有倒下的這些人,又怎麼會有不斷攀升的人,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物質不滅定律。
但是,歐陽明不能放棄自己,就算是所有人都倒下了,自己也不能倒下,在失去了夏文博這樣一員猛将之後,在呂秋山對自己有了極大的成見之後,自己該怎麼生存,這才是最為關鍵的問題。
打倒夏文博也就是既定的事實了,這個不容置疑,但袁青玉呢?自己的反水也許會連她一起失去,那麼,自己以後的路就更為艱難了。
所以,一定要保住這個聯盟。
想到這裡,歐陽明迅速的拿起了電話,給袁青玉打了過去:“青玉同志,我有話要對你說!”
“奧,那我到你那面去!”
“不用了,電話裡說吧!”歐陽明無法當着袁青玉的面說出對夏文博動手的話,他知道他們的感情。
“嗯,那好吧,我聽着!”
“青玉啊,在說之前,你先不要激動,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完可以嗎!”
袁青玉的臉色微微一變,她從歐陽明的話中聽出了一種不祥的預兆,她不知道是什麼,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消息,難道和夏文博有關!袁青玉的心‘砰砰’的跳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說吧,歐陽書記,我很冷靜!”
“那好,剛剛呂秋山市長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對我在會上的表現很不滿意,他的言辭激烈而堅決,對我發出了最後的通牒!所以......”
“所以什麼?所以你要抛棄夏文博?”不用更多的細說,袁青玉也明白了呂秋山的用意,更明白了歐陽明想要表達的想法。
“青玉,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說,這次事件完完全全都是一個陰謀,蔣漢明,黃縣長,段書記,都隻是呂秋山的槍手,真正要對付夏文博的不是他們,是呂秋山,我不說原因你可能也知道,是上次茶城的事情讓呂秋山對夏文博恨之入骨了,我和你可以繼續為夏文博出力,為他抗争,但這樣做有用嗎?我們已經保不住他了!”
袁青玉臉上現出了濃濃的悲哀,夏文博到底還是把呂秋山惹怒了,對呂秋山這個人的手段和心機,袁青玉比任何清流縣的人都要清楚,一旦呂秋山決定的事情,沒有誰能更改,他就像一條毒蛇,隻要咬住了你,絕不會松口。
“喂,喂!青玉同志,你還在聽嗎!”
袁青玉哀傷的答應了一聲:“在聽!我們還有别的方法嗎!”
“青玉同志啊,在呂秋山面前,我們都太過渺小和脆弱了,我們隻能丢卒保車,不要說沒有什麼好辦法,就算有,也不能用啊,我們先要保住我們自己,隻要我在,你在,夏文博才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要是我們兩人為這件事情都栽進去,他更沒有出路了,請你一定要忍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沒有錯,但是,但是就這樣放手,讓夏文博滑入深淵,我良心過不去!”
歐陽明也沉重的說:“我和你一個心情,要說起來,我現在的處境也不好,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有所警惕,不要讓你也成為呂秋山的眼中釘,在下次的會議上,我們必須讓步!”
“我,知道了!”
袁青玉放下了電話,雙眼無神的看着窗外悠然漂浮的雲朵,她的腦海中回想起了她和夏文博在一起的所有片段,他的微笑,他的狡默,他的裝瘋賣傻,還有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沖進自己身體裡的激動,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讓袁青玉難以忘懷。
這兩個除了老公之外和自己有過難以割舍情懷的男人,終究展開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較量,結果呢,夏文博完敗,呂秋山完勝!這樣的結果太不公平!
夏文博從此就要退出仕途,這想起來真的很傷感,是自己硬拉着他踏進了仕途,而現在呢,自己卻不得不舉手同意,讓他黯然離去。
自己對得起夏文博嗎?對得起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嗎?
袁青玉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剛才一直努力控制住的情緒被那些回憶和傷痛所喚醒,她眼中也閃出了一抹冷厲和兇狠,這樣的表情在她的一生中從來都未曾出現,她此刻很像一個面對威脅到自己幼崽的母豹,無畏的面對任何動物呲起了牙,發出了低沉的咆哮。
她一把抓起了電話,撥出了号碼。
“滴,滴,滴......”振鈴聲一次次的響着。
對方挂斷了袁青玉的電話。
她冷笑一聲,再一次固執的撥通了電話!
“滴。滴。滴。”
電話終于打通了,一個略帶磁性,低沉而渾厚的聲音傳來:“是青玉同志吧,我正在開會,要不一會我給你打過去!”
“呂秋山,我不管你開的什麼狗屁會,你要敢挂我的電話,我立即到市裡找你!”
對面的呂秋山一下愣住了,這還是袁青玉嗎?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袁青玉嗎?她怎麼如此和自己說話,她瘋了!
呂秋山突然的意識到,事情恐怕會變得複雜起來。
“青玉,你今天怎麼了,好吧,好吧,我不開會了,有什麼事情你說吧,不要激動?”
“我沒有激動,我這不過是氣憤?”
“可是我實在不知道你為什麼氣憤,是因為我嗎?”呂秋山已經大概的猜出了一定和夏文博的事情有關,但是,他還是要先探一探袁青玉的底。
袁青玉連聲的冷笑:“哈哈,哈哈,呂秋山,我們都不要在裝了,我們開門見山的談談條件吧!”
“談條件!你和我有什麼條件可談!我們為什麼談!”
“因為夏文博!”
呂秋山微微搖搖頭,該來的還是來了,躲都躲不掉:“你想怎麼樣!”
“你放過夏文博,我和你的事情我将守口如瓶!”
呂秋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袁青玉這次真的瘋了,她竟然用兩人的私情來做籌碼!可見,這個夏文博對她是何等的重要,她連她自己的名譽和前途都不要了嗎?
“青玉,你,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愛上他了!”
“是,我愛他,我不能讓人欺負他,我現在隻問你,答應不答應!”袁青玉聲色俱厲的說。
呂秋山像是被重錘擊中,身體搖晃了一下,眼中顯現出了無限的哀愁,她到底還是愛上他了,她到底要和自己徹底決裂了,這是呂秋山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不管是從安全的角度,還是從男人的自尊,他都最怕看到今天的局面。
可是,呂秋山就是呂秋山,他不會因為這樣的一個突如其來打擊而亂了陣腳,更不會和一個瘋女人對抗,他在最短的時間裡,已經找到了彼此都能接受的一個平衡點。
“你,青玉,因為他,你就要和我......算了,算了,雖然你今天很無情,但我不能無義,這樣,我可以給他一條生路,平級調動,但必須離開縣城,離你遠遠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是個男人,我有我的感受,我也有對你的愛!”呂秋山一字一頓的說。
“你還有愛嗎?你愛的隻是你的官位和權力!”
“不,你真的誤會了,這一生啊,我隻愛過一個女人,那就是你,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本想......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作為一個同樣愛你的男人,我隻能做這麼多的讓步了,如果這樣你還是不答應,那麼,随便你怎麼鬧吧,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出醜,說不上啊,那樣我們反而會幸福,至少夏文博從此之後不會再喜歡你這樣的一個女人了!”
呂秋山對情感和局面的控制力度,再一次顯現出來,他先用感情讓袁青玉開始軟化,再用夏文博的感受來反套住袁青玉的脖子,他預先讓袁青玉看到了一個他退讓的事實,在讓袁青玉明白事情暴露之後的可怕後果。
那後果不是自己被迫下台,而是夏文博有可能離她遠去,這便徹底的動搖了袁青玉剛才的所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