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博在聽到了歐陽明這句話之後,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天,假如這就是今天歐陽明請自己來的目的,自己的麻煩真就大了,這可是常務副市長呂秋山重點關注的項目,不要說破壞,就是懈怠都不敢。
更何況,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國土資源局的副局長,還是第二副局長,像是一個小小的跳蚤,自己能頂起多大一塊被子啊,就自己這個狀況,對呂秋山這樣的大領導來說,掐死自己都不用指甲。
夏文博頭上的汗水冒出來了,歐陽明給他出了一道根本都沒有辦法完成的任務。
他惶恐而手足無措了......。
歐陽明也在用冰冷的目光注視和研判着夏文博,他比夏文博還要緊張,隻是多年宦海磨砺的他,更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他很擔心被夏文博拒絕,除了夏文博,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破解方式,他這會真正的在祈禱夏文博能答應。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夏文博的副局長是自己提拔的,希望他會感恩戴德,報答自己!
沉默,讓人壓抑的沉默,讓人窒息的沉默,三分鐘的時間,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兩個人都根本找不到一句很合時宜的話。
夏文博下意思的端起了酒杯,用這個動作打破了空間的凝固。
歐陽明也動了,他也端起了酒杯:“來,幹!”
“幹!”夏文博的話沒有太多的底氣。
在酒杯清脆的碰杯聲中,他們喝下了彼此手裡的酒。
“小夏,你很緊張,為什麼!”
歐陽明當然知道夏文博為什麼緊張,從他認識夏文博的第一天起,他便把夏文博劃入到了最睿智,最刁鑽的類型,自己剛才的那一句話别人或許會誤解,但夏文博不會,他能研判出局勢的微妙之處,他知道自己反對這個項目的真實用意。
夏文博真的有點緊張,他心髒咚咚跳動:“我在擔心!”
“奧,你擔心什麼!有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怕我會辜負領導的厚望,更怕自己弄砸了此事!”
歐陽明和夏文博都沒有說的很具體,可是他們彼此都能聽得懂對方話中的含義。
“有的事情啊,人力有限,隻能做起來再看,成不成另當别論,沒人會怪你,至于個人方面,我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丢卒保車那是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出現,而我們這裡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車丢不了,卒也丢不了。”
夏文博可不這樣認為,這件事情從明面上看,似乎歐陽明說的很有道理,鬧出問題了,和他歐陽明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不存在丢卒保車,問題是,一但段書記,黃縣長,還有呂副市長震怒了,丢不丢卒子,就不是你歐陽明控制的了。
夏文博想是想明白了,問題在于,他想明白了一點用處都沒有,歐陽明那句表露心聲的話已經成了一張掀開的底牌,就像是蒙面劫匪揭開了面罩,不跟着他們走,隻有死路一條。
而歐陽明是什麼人,他會多麼的狠辣,這一點夏文博比别人看得更清楚,長袖善舞,笑裡藏刀正是他的寫照。
夏文博并不很在乎自己一個小小的副局長位置,歐陽明要拿下就拿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又不是沒當過辦公室喽啰。
但夏文博不得不顧及到袁青玉,她目前依舊沒有在縣政府站穩腳跟,她要面對的除了王副縣長,蔣副縣長,還有黃縣長和段書記。
隻要今天自己一拒絕,歐陽明和袁青玉的聯盟就會瞬間破裂,所有的壓力都會集中在袁青玉的頭上,她能不能抗住,能不能坐穩現在的位置?顯然,兇多吉少!
夏文博沒有任何的退路,想要用模棱兩可,含含糊糊的話也絕對應付不了歐陽明,因為他和夏文博是同類人,他們都有彼此的信念和固執,也都有足夠的膽氣和智慧,那麼,留給夏文博的路隻有一條,就是同意。
至少是目前要表示同意。
歐陽明的目光一點都沒有散亂,他緊緊的逼視着夏文博,他需要給夏文博施加足夠的壓力,也需要從夏文博點點滴滴的微妙表情中看出他的所想。
夏文博深吸一口氣,對視着歐陽明,他準備答應了,但是不能這樣答應,這樣會顯得誠意不足。
“書記,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嚴峻得多?不過,既然你提攜了我,我當然要知恩圖報,奮力一搏,說不定萬一成了呢?”
夏文博加重了最後哪個疑問的“呢”字。
頓時,歐陽明就露出了笑容,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出生的牛兒子真不怕虎,看來夏文博想要一試了,他最後那句話顯然實在讨價還價,好,年輕人,隻要你敢要,我什麼都敢給?
“是的,事在人為嘛,不過夏文博啊,萬一成了,我恐怕暫時也不能答應你什麼,但是,假如我也成了,那麼,清流縣正局的職位,你喜歡那個就是那個?”
這句話也是歐陽明的真心話,假如半年之後自己真的成了,成為了清流縣的一哥,區區一個局長又算的了什麼,他夏文博要哪個自己就給他哪個。
夏文博兩眼放光,一閃而過:“呵呵,這讓我受寵若驚了,謝謝書記,謝謝書記!”
“好,我們也就不要客氣,說一說你準備怎麼做!另外啊,我希望袁青玉同志也能給你直接的支持!”
夏文博心中一寒,這個歐陽明啊,不僅要自己給她出力,還要把袁青玉也推進來,好在,自己也不是那麼容易任你擺布的。
夏文博搖搖頭:“恩,我會和袁縣長溝通,至于方式嘛?我暫時剛接觸這些,我還沒有看出眉目,但你放心,隻要給我一定的時間,我一定能想出一個妥善的方法。”
歐陽明皺了一下眉頭,仰頭沉思片刻,說:“小夏啊,這事情你要抓緊,過幾天呂副市長就要來清流縣親自定盤了,最好能在他定盤前找到解決辦法,否則啊,他一定下來,項目申報流程已展開,在想扭轉就不容易了。”
“啊,這麼急啊!”
“是啊,是啊,雖然說從立項到啟動還有一點時間,這些時間也能勉強利用,但難度就太大了,想要推翻一個市長确定過的項目,難于上青天啊。”
“嗯,我明白了,我會盡快的研究,思考出一個可行性的辦法。”
“好,我很喜歡你這種勇氣和豪爽。男子漢大丈夫,就當做旁人不敢之事!”
夏文博也眼中露出了堅毅之色,不過心中卻想,你垃圾吧倒吧,少給老子上迷魂湯,你咋就不做旁人不敢做的事情呢,把老子拉出來當槍使,說的還很偉大的樣子。
這後面,兩個人也都不在談論剛才的事情了,他們變得輕松,愉快,最後又聊到了黃縣長兒子的事情,歐陽明是連連的搖頭,說黃縣長那個兒子啊,簡直就是個花花公子,讓他吃點虧是對的。
這頓酒兩人也夠猛,喝掉了一瓶多,最後還是歐陽明擋住了,說再喝自己要倒了。
夏文博就不喝了,不過他對那一盤子豬蹄胖很是情有獨鐘,不斷的夾,硬是把盤子裡面的肉弄完了。
結束的時候,歐陽明看着盤子,哈哈大笑,喊他老婆來,把冰箱裡剩下的那一個豬蹄膀也給夏文博包上了,說晚上餓了吃。
夏文博假兒白呆的客氣了幾句,走的時候帶上了。
歐陽明又讓老婆從櫃子裡找出了幾條香煙,讓夏文博臉上笑開了花,滿載而歸。
出了縣委大院,夏文博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心頭湧出了一股對歐陽明的鄙視,他竟然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破壞這個清流縣空前絕後的項目,其心險惡。
當然了,自己絕不能跟着他的步伐走,自己目前要考慮的是如何擺脫這個危險的局面。
首先,夏文博就想到了袁青玉,他覺得這樣重大的事情,一定要和袁青玉通氣商量,因為接下來他們的決定可能對他們兩人都至關重要,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在今天這看似平靜無浪的水面下,隐藏了巨大的暗流,夏文博的直覺告訴他,這次的險惡将是他和袁青玉遇到的最大一次。
他拿出了手機,給袁青玉打了過去,但振鈴了幾次,那面沒有人接電話。
夏文博有些失望,又有些擔憂,這件事情刻不容緩,要趕快拿出一個決定才行。
正在他擔憂中,電話響了,一看是袁青玉的。
“喂,袁縣長,你忙嗎!”
“文博啊,我還在政府開會,剛才不方便接電話,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街上溜達呢,想和你今晚見面!”
那面遲疑了片刻:“是嗎,那......好吧,不過我可能要等一會才結束,你先找地方再轉悠一下,一會我到家了打給你!”
“好的,我等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