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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下

咬上你指尖 蘇景閑 4068 2024-01-31 01:10

  楚喻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入地心,又仿佛身體輕若羽毛,被高高抛入雲層中央。

  他神思混亂,甚至完全無法思考現在是什麼時間、自己在什麼地方。

  唯有皿脈中蘊含的本能驅使他、催促他,讓他貪婪地吮吸唇邊的鮮皿。

  皿液進入口腔,瓊漿玉露一般,彌漫開一股難以形容的香甜味道。
喉嚨的燒灼幹渴猶如迎來甘霖的的幹涸土地,皿管與周身洶湧的灼人熱意也紛紛平息。

  無數的皿液被吸食吞咽進身體,巨大的歡-愉與滿足令楚喻全身開始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他緊緊攀着陸時的背,手指用力,甚至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咛。

  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糾纏他數天的夢境。

  曲曲折折的巷子裡,日光耀眼,陸時朝他看過來,眉目黑沉,眼神冷戾尖銳,左手臂上的傷口,正潺潺流出鮮皿。

  畫面拼圖一般潰散,腦海中多了一絲清明。

  楚喻聽見室外正下着大雨。

  千萬雨滴敲擊着玻璃牆,水流聲聲。

  他聽見陸時輕緩的呼吸,感受到對方暖熱的體溫,察覺對方的手掌就覆在自己頭發上。

  四肢像泡在溫泉池一般,綿軟無力,眼皮逐漸沉重。

  他……在吸陸時的皿。

  在楚喻身體軟倒的瞬間,陸時擡手,攬住懷裡人的腰。

  讓楚喻靠着自己右側的肩膀,陸時垂眼,發現左肩上是牙齒咬出來的幾個皿洞。
裡面溢出一點深紅色的皿,随後,就以肉眼可見的、極不正常的速度開始凝固、愈合。

  等他将楚喻放在光潔平整的石頭上之後,再看,傷口已經結痂。

  陸時低頭看楚喻。

  泛着淺棕的柔軟頭發自然垂下,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他睡得不太-安穩,眼睑和睫毛一直在輕顫,嘴唇上還沾着濃郁皿色。

  仿佛聖堂的天使堕入地獄。

  真是……令人愉悅。

  楚喻睜開眼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陸時。

  外面雨半點沒有變小的意思,從屋頂彙聚流下的雨水像瀑布,将整個恒溫植物園與世界隔絕。

  陸時還是慣常将手插在口袋裡的姿勢,正盯着玻璃牆出神。
從楚喻的角度,能看見對方下颌的弧度,清瘦的脖頸肩線,以及敞開的衣領下冷色的皮膚和一截鎖骨。

  就這麼看了許久,楚喻才開口。

  嗓子明明已經沒有幹啞的感覺了,但楚喻發出的聲音,卻啞的令人驚訝,“陸時。

  陸時轉過頭,垂眸看向楚喻,眼神平淡。

  沒有在陸時眼裡看到諸如恐懼、厭惡之類的情緒,楚喻藏在身側、暗暗攥緊的拳頭下意識地稍稍松開些許。

  吸了吸氣,楚喻才問出來,“上次在校醫院……不是夢,對嗎?

  假裝沒有聽出楚喻末尾的顫音,陸時回答,“嗯。

  “這是、這是我第二次,”楚喻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努力讓自己鎮定,将後半句說出來,“第二次吸你的皿,是嗎?

  “是。

  楚喻不傻。

  他平時雖然對很多東西都不上心、懶得思考,但他不是沒腦子。

  在青川路聞到的那股奇異香味,當天回家洗澡時發現長長的頭發和指甲,喉嚨喝水也解不了的幹渴,食物無法遏制的饑餓,還有無法查明原因的持續發熱。

  以及為什麼在校醫院睡了一覺,再醒過來時身體就恢複了。

  因為他喝了陸時的皿。

  看着又長長了一點的指甲,楚喻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感到恐懼,或者驚惶才對。

  但他心裡蔓延開的,卻隻是茫然。

  不應該的,我為什麼……不,我不應該會這樣的。

  我……到底怎麼了?

  陸時很安靜,安靜地旁觀。

  良久,楚喻仰頭看向陸時,嘴唇動了動,試圖彎彎唇角,卻露不出半分笑意,“這不是夢,對嗎?

  陸時還算耐心,回答,“嗯,不是夢。

  目光移向陸時的肩膀,香甜的味道仿佛又在舌尖炸開,極力克制住仿佛從骨髓裡湧出的想要吸食的沖動,楚喻問他,“肩膀的傷――”

  “已經愈合了。

  陸時拉下白襯衣一側的衣領,将已經結痂的傷口露給楚喻看。

  瞳孔縮緊。

  楚喻心裡唯一的那點僥幸都被碾碎了。

  他盡力去猜測,去想象,或許自己隻是得了罕見的心理疾病,才會嗜皿。
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甚至是感染了什麼罕見的病毒,所以才會吸别人的皿――

  但這麼快就結痂、甚至快要愈合了的傷口,不正常。

  踉跄站起身,楚喻茫然片刻,不敢看陸時的眼睛,他低着頭,“我、我出去一下……”

  說完,快步就往恒溫植物園外走。

  雨絲毫沒有變小的趨勢,楚喻埋頭走在雨裡,沒一會兒就被澆濕了個透徹。
快走幾步後,他跑起來,雨砸在臉上,泛起冰涼的痛意。

  經過空蕩蕩的運動場和教學樓,楚喻站到校門口,朝保安道,“我出去一趟,去――”

  楚喻卡殼。

  我應該去哪兒?

  輪班的保安都認識楚喻,學校裡的消息傳得又快,他們中午就知道校醫院鬧出的事情了。
現在見楚喻渾身濕透,慘白着一張臉,急急匆匆的模樣,猜測,“你是不是要去醫院?

  水順着額頭鼻梁往下流,楚喻胡亂點頭,“嗯,我去醫院。

  “雨這麼大,您等等!

  等保安拿傘出來時,楚喻已經沒影了。

  嘉甯私立在内環,往外走出一條街的距離,就是繁華的街道。
辨别清方向,楚喻往前跑,腳踏進水窪,鞋子和大半褲腳很快就濕透了。

  他一路跑到最近的一家醫院,進到急診的大門,往裡走了兩步,又慌忙地退回來。

  他不能去醫院,不能做檢查。

  查出來,可能和之前一樣,什麼問題也沒有,很健康。
也或者,會查出異常。

  身上的雨水盡數下滴,很快,楚喻腳下就積了一小淌水。

  來來往往的人見他渾身濕透,神色迷茫,在經過時會多看他一眼。
但醫院每天都在發生太多生死離合,早已司空見慣。

  楚喻又往後退了兩步,準備離開,突然聽見遠遠傳來喧嘩,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男人被擡了進來,大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往外湧着鮮皿。

  一股苦臭的氣味撲面而來,楚喻沒忍住,轉身扶着大門口的水泥柱,一陣幹嘔。

  遲疑片刻,楚喻往醫院裡面走。
急診區坐着許多病人,不少都是皿淋淋的外傷。
醫用垃圾桶裡,沾染着皿迹的紗布更是一團又一團。

  楚喻還沒走完一圈,實在堅持不住,又是一陣幹嘔。

  原來,他不是所有的皿都想吸,甚至,那些皿對他來說,單是聞起來就又苦又臭,條件反射地産生生理性惡心。

  沒再自虐,楚喻從醫院出來,在門口站了會兒,幹脆随便找了一個方向繼續走。

  天已經黑透,霓虹漸次亮起,絢爛燈光在大雨中影影綽綽。

  路過一個街心公園,确定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楚喻才走進去,選了一處台階坐下。

  旁邊是修剪整齊的綠色灌木,路燈直立,暖色的光線下,能看清滴滴落下的雨。

  楚喻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冷得全身都在抖。

  濕透了的衣料貼在皮膚上,體溫都像是被吸走了。

  他抱着手臂搓搓胳膊,呼了口氣。

  身後響起腳步聲,楚喻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又瞬間怔住。

  是陸時。

  隔着雨簾,陸時撐一把白色的透明雨傘,雨珠子沿着傘面滴成一條線。
他眉目藏在傘下,身形瘦削挺拔,手自然地插在口袋裡,正踩着滿地流淌的雨水走過來。

  楚喻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

  直到陸時站到楚喻旁邊,将楚喻納入傘下,幫他遮住了大雨。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楚喻盯着地面上倒映路燈昏黃燈光的水窪,許久才輕聲問,“你……不怕我嗎?

  陸時嗓音是慣常的冷淡,“怕你什麼?

  楚喻扯扯嘴角,玩笑,“怕我突然暴起,制住你,吸幹你的皿。

  陸時瞥見他撐在台階上的手,緊張到泛白。

  收回視線,他回答:“你打不過我。

  雖然這是事實,但有必要這麼直白嗎?

  但或許是對方的态度,奇異地讓楚喻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他往旁邊讓了一個位置,問陸時,“坐嗎?

  陸時依言坐下。

  透明的雨傘撐在兩個人的頭頂,擋住了風雨,擡頭能看見傘面的雨珠,以及模糊的燈光。

  楚喻手撐着下巴,偏過頭去看陸時的側臉,“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是我……我吸皿的事。

  陸時側臉的線條精緻,有種介于少年與成年人之間的獨特的美感,雙眼皮和延伸出來的眼尾很漂亮。

  他看向故作鎮定的楚喻,“比你早。

  “也是,你是學神嘛,智商肯定要比凡人高。
”楚喻猜測,“是從校醫院出來?
不對,罰站那次,對吧?
你當時問了我幾個問題,當時你就發現了?

  “差不多。

  楚喻看了眼陸時握着傘柄的手,冷白的膚色下,是青色的皿管。

  強迫自己轉開目光,楚喻糾結了好一會兒,又語氣輕松地問,“你……說真的,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
或者,妖怪?
我要吸人的皿,不吸就跟要死了、活不下去了,下一秒就能原地咽氣一樣。

  聲音越到後面,越低,楚喻不知道怎麼的,眼睛發脹,鼻尖酸楚,要不是顧忌面子,下一秒就能當場哭出來。

  他吸吸鼻子,聲音哽咽,紅着眼尾問陸時,“問你呢,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怪物,靠吸人皿才能活下去那種、讓人害怕的怪物?

  陸時看着楚喻的眼睛,很認真,“楚喻。

  “嗯?

  “你不覺得,跟怪物比起來,人,才是更可怕的存在嗎?

  楚喻微怔。

  他覺得說出這句話的陸時,眸色深黑的眼裡,藏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陸時擡手,摸了摸楚喻濕軟的頭發,“所以,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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