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結果
在她的意識中,她得到了一切。
家世,恩寵,子嗣,高位。
可她坐在了最高處,還是聽得到有人說‘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你真可憐……
“不!不!我不可憐,我不……我不可憐,可憐的是你們,是你們呢!我是最厲害的女人!”
這便是蘇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或者說,是唇語。
可惜,沒人知道。
此時屋裡沒人伺候她。
直到早上,她才被發現去世。丫頭們都已經木然了,按着規矩給她更衣。
剛通報,就有人來,直接将人送走了,根本不管她頭發都沒梳。
不過這麼多日子的煎熬,她也沒多少頭發了。
“皇上口谕,樂壽宮近身伺候和妃的,都出宮吧,自有去處。不近身伺候的就先留着,過些時候自有安排。和妃用過的東西全部集中焚燒。金銀全部融化送進内事省。不許留下一絲一毫痕迹。”
衆人聽了,近身伺候的已經吓得腿軟了,出去了,就活不成。
可那些不需要出去的,卻是松口氣,這就意味着不會死。
其實,樂壽宮裡的奴才奴婢們心裡是有數的,說是會傳染,可誰還不知之前擡出去的屍體是吊死的?
這明明就是和妃做了什麼大事,又不好公開,所以這麼叫她死了。
不然,就算是傳染的病,怎麼連一點東西都不許留下呢?
後宮中,李太後直接将皇帝皇後貴妃,謙淑妃,麗德妃,以及二品四妃叫到了自己宮中。
“和妃既然得了這樣的病,便也不好直接入妃陵,不如先在外頭找個好地方,請高僧祝禱過再移入妃陵。皇帝你看如何?”
“母後的想法與兒子一樣。正是該如此。”皇帝道。
“皇後也叫人好生照顧着五公主,孩子可憐。”太後又道。
皇後應了是。
“樂壽宮不吉,暫時就不要叫人住進去了,好好修葺一番吧。”太後道。
皇帝應了是。
“哀家歲數大了,經不起這些打擊。日後後宮裡的人也該知道安分守己。做了什麼事,一時瞞得住,日後也是瞞不住的。”太後這話意有所指,在場衆人自然都是聽進去了。
起身應了是,謹遵教誨什麼的。
晌午,齊琰回了玉芙宮,就與沈初柳說起這個事:“娘還不知道吧,和妃此人,已經從皇族族譜上抹除了。”
沈初柳點了個頭:“今日太後那話,就是不許她入妃陵。”
說是過幾年挪進去,過幾年啊?誰去挪啊?
五公主敢說嗎?
後世,隻怕沒人記得和妃這個人。
她汲汲營營半輩子,滿盤皆輸。
“如今後宮想來不會再有人敢打您的主意了。”齊琰看沈初柳。
“是嗎?娘隻知道,後宮争鬥,無休無止。”這一切,還是看皇帝的。
若是皇帝新寵什麼人到了一定地步,後宮争鬥自然還是躲不開的。
“有兒子。娘放心吧。”齊琰道。
沈初柳歎口氣笑了笑:“不說這個了,用膳吧。”
和妃的事,悄無聲息的就這麼辦了。
内事省後頭空地上,和妃的東西燒了一天一夜。
将那一處天空都染紅了,可誰也不敢拿走一件。
五公主在瑞慶宮哭的要昏厥,奶娘也哄着,隻是奶娘什麼都不敢說。
以前還說有和妃娘娘坐鎮,五公主縱然隻是公主,日子也不會難過的。
可一夕之間就這樣了。
和妃死的不明不白,日後五公主靠誰呀?
皇上也沒說叫五公主過繼給誰。
哎。
和妃一死,麗德妃就跟着病了,不過她是真的病了,不是别的事。
再是心境厲害的人,看着這樣的事也沒有不怕的。
和妃不能入妃陵的事都知道,但是族譜也入不了的事就沒人知道了。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人敢問一句和妃的追封呢。
宮中所有人,後知後覺,和妃不可能有追封了。
甚至,沒人知道她的屍身是被火化的,說的是以免傳染。
可事實上,這年代被火化就是挫骨揚灰的意思。
天越來越熱,這件事卻像是冷卻了的岩漿,漸漸沒人關注了。
活着的人,永遠比死去的重要。
麗德妃的病也漸漸好了起來,照舊請安,鬥嘴,看小嫔妃鬥嘴。
裴家,鄭氏病危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來的。
沈初柳叫太醫緊着去看,可入了夜,還是傳來鄭氏沒了的話。
元宵從裴家回來,給沈初柳帶回來一個木盒子。
裡頭是一隻玉佩。
“老太太臨終,說這是當年給您做的,隻是您出生後還不及滿月,您的母親就沒了,故而這東西一隻沒拿出來過。”
沈初柳看着那白玉玉佩,雕琢的是連年有餘。
倒是好寓意,玉的質地就算是如今她見過無數好東西來看,也還是很好的。
可見當年,鄭氏費心了。
“外祖母走的可安詳?”她還是沒有太多真實感。
再是親人,沒有長久相處過,也是陌生的。
“回主子,老太太走的安詳,也是兒女繞膝,圓滿一生了。”元宵道。
“那就好。”沈初柳長歎一聲:“将預備好的東西送去吧。”
人老了,總會走的。
去年是沈長靖,今年是鄭氏。
沒人能永遠活着。
沈初柳帶着這樣的感慨,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夢中,她見到了其實根本不記得樣貌的裴氏,她的母親。
那女子笑的端莊,可眸子裡卻透着悲傷。
沈初柳不知該說什麼,隻是看着她。
就這樣,直到醒來。
沈初柳醒來的時候,隻感覺渾身沉重,手腕上似乎有什麼觸覺。
“娘娘莫要動,是臣給娘娘請脈。”趙太醫的聲音傳來。
沈初柳才感覺不對。
“如何了?”齊怿修問。
“我怎麼了?”沈初柳詫異。
“起燒了,睡了半日一夜,頭疼不疼?”齊怿修歎氣。
昨夜她燒的醒不來,吓得玉芙宮趕緊叫人。
“你外祖母過世你傷心,可也不能不管自己,看看琰兒昨兒吓得。”齊怿修道。
“我當時隻是覺得身上沉,就去睡了,哪裡預料到呢。”沈初柳歎氣。
“無礙。娘娘隻是近來思慮多了些,好好修養,好好用膳。”趙太醫這時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