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維斯加載了情感模闆,所以說話顯得非常不正常。

　　賈維斯每天晚上盡責地守在艾瑞莉娅的房門外。

　　賈維斯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給艾瑞莉娅一個溫和的額頭吻。

　　賈維斯每天負責做各種小吃大餐,為艾瑞莉娅定制食譜。

　　賈維斯每天輔助艾瑞莉娅打遊戲，讓頭讓經濟吃傷害擋技能，讓艾瑞莉娅把把MVP。

　　賈維斯每天……

　　在賈維斯不斷“不經意”地透露下,斯科特整個人都“……”了。

　　斯科特從來沒有這麼讨厭過一個AI。

　　他中學沒畢業就來到澤維爾學院，那個時候學院裡還沒有多少學生,艾瑞莉娅算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和親妹妹也沒有什麼兩樣了。
雖然他平時喜歡怼她,但是這丫頭好歹也是自家孩子啊――被别家的AI大尾巴狼天天圍着轉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他咬牙切齒地把艾瑞莉娅拉到一邊,綠着臉問：“托尼.斯塔克到底什麼時候從摩洛哥回來？
如果超過三天，我不介意把那家夥直接拆成一塊一塊的直接托運到摩洛哥！
”

　　艾瑞莉娅：“…………”

　　她嘴角抽搐，痛心疾首：“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斯科特！
賈維斯是因為救我，才會被魔多客入侵，才會被斯塔克先生改版的呀，再怎麼說,我也要對他負責啊！
”

　　――負責？
？
負責什麼？
？
情感模闆？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話的情感模闆啊！

　　斯科特簡直都不敢相信艾瑞莉娅會蠢成這樣！

　　以男人的直覺來說,賈維斯那貨絕對是對這個蠢丫頭有企圖！

　　然而,在憤怒的斯科特把‘賈維斯肯定對你有企圖！
’這個揣測告訴艾瑞莉娅之後，隻得到了艾瑞莉娅的一個無語的白眼。

　　“……朋友，我覺得你可能是毒蘑菇吃多了,出現了幻覺。
”

　　艾瑞莉娅沉默良久，沉痛地拍了拍斯科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雖然很感謝你的關心,但是……賈維斯,他是個AI啊！
雖然大家都把我當成半個AI，但是我從本質上來說，還算是一個人類。
”

　　“可是賈維斯……他就是斯塔克先生制造出來的AI而已。
”艾瑞莉娅抿了抿嘴，低下頭，輕聲解釋，“就算是加載了情感模闆，也隻是模拟各種人類的反應而已，ArtificialIntelligence（人工智能）是不可能有人類的情感的呀，斯科特。
”

　　斯科特頓時卡殼了。

　　好、好像說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AI管家既不會自主地思考，也不會擁有人類的情感……他男人的直覺放在一個AI管家身上，好像，也不是很準？

　　“我覺得莉娅說的沒錯啊，賈維斯雖然使用了男性仿生人的軀殼，但是歸根結底……你和一名AI計較什麼啊？
”就連琴也笑眯眯地戳了斯科特一刀，“還是說，妹控斯科特要把莉娅身邊所有的男人、男性AI都趕盡殺絕？
”

　　“我隻是随便關心一下艾瑞莉娅這個蠢丫頭罷了！
還有我哪裡來的妹妹啊！
”

　　斯科特頓時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不甘不願地偃旗息鼓了。

　　“哦，這樣啊。
”

　　琴歪了歪頭，盯着斯科特微笑。

　　“……你們倆這是什麼眼神！
？
”

　　為了避免把傲嬌斯科特逗急眼了，琴嘴角一勾，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地去看艾瑞莉娅：“這次任務完成之後，我和斯科特就得回到學院繼續帶孩子了，現在正值暑假，教授安排了學院裡留校的學生暑期的假日旅遊，大家大概一塊兒過去加州的迪士尼玩，你要不要一塊兒過去玩？
”

　　暑假？
假日旅遊？

　　艾瑞莉娅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去！
我不去！
這種天氣叫我去迪士尼排隊你殺了我吧！
我隻想在家和空調相依為命！
”

　　“……那好吧。
”

　　琴卡了一下，歎着氣看向宅得越發廢柴的艾瑞莉娅，“我和斯科特來看看你就走了哦，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等到能力穩定之後就回澤維爾學院一趟吧，我帶你去Deno’sWonder看煙火好不好？
我和别人去過一次，那裡的煙火十分浪漫，你會喜歡的。
”

　　“那也要等夏天過去……”艾瑞莉娅嘟嘟囔囔地把兩人送到家門口，然後猛地反應過來，“等等！
你和誰去看了煙火！
？
不是說隻有情侶才會去看那玩意兒嗎？
你背着我找了别的野男人？
？
”

　　“…………那、是、任、務！
乖乖呆在家裡！
我和斯科特走了！
不要送了！
”

　　美麗而從容的鳳凰女額頭蹦出一個大大的青筋，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艾瑞莉娅的小臉，然後歎了口氣，給了艾瑞莉娅一個大大的擁抱，揮手離開。

　　*

　　送别了琴和斯科特之後，艾瑞莉娅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

　　她久久地站在小花園裡，踟蹰着用手去胡亂地扯着花園裡的玫瑰，耳邊還回蕩着琴離開的時候，附在自己耳邊輕輕說的話。

　　“……你要明白你在做什麼，我親愛的莉娅。
”

　　在擁抱的時候，琴極為無奈，又極為溫柔地說。

　　――你要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你要自己承擔這樣做的後果。

　　……

　　大大的太陽下，艾瑞莉娅面無表情地盯着怒放的玫瑰花，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以為莉娅會告訴他們真相。
”

　　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卻帥氣得一塌糊塗的賈維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廊下，臉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溫柔而淺淡的笑容。

　　艾瑞莉娅扭頭去看那個男人，金色的短發、淺色的眼眸、完美無瑕的皮膚、标準的衣架子身材……任由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氣質成熟、行為紳士、聲音好聽、沒有一處不完美的男人的内裡竟然隻是一名人工智能吧？

　　“什麼真相？
有什麼真相好說啊！
”

　　艾瑞莉娅撇了撇嘴，氣呼呼地瞪着表情依舊平靜的賈維斯，“你要是再在他們面前表現得這樣明顯，即便是我都不好再用情感模闆這個借口來解釋了！
”

　　賈維斯微笑着揉了揉艾瑞莉娅的腦袋，無辜地回答：“可是，我沒有騙他們。
”

　　“莉娅對我而言，和先生一樣重要，我喜歡呆在莉娅的身邊，喜歡給莉娅做飯，喜歡守着莉娅，喜歡親吻莉娅，我沒有欺騙他們。
”

　　一股火辣辣的惱意迅速地從心中竄到了耳朵根，艾瑞莉娅隻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燒，她害羞又惱怒地對男人喊：“就是因為，你學會了‘喜歡’，才不許你告訴别人的！
”

　　“你擁有‘自我意識’這件事，你學會‘喜歡’這件事，除了我，誰都不許說！
斯塔克先生也不許告訴！
星期五也不許告訴！
”金發的姑娘滿臉怒火地走到男人的身前，突兀地伸手去掐他的俊臉，然後蠻橫無理地要求對方。

　　“好，我隻告訴艾瑞莉娅。
”賈維斯好脾氣地低着頭，任由艾瑞莉娅去作弄他的臉，眼眸含笑地與金發姑娘的碧眸對望。

　　“――你還笑！
你笑什麼笑！
琴都要發現我在說謊打發斯科特了――你還笑！
”艾瑞莉娅快被處變不驚的賈維斯氣死了，“――要是别人真的知道了這個秘密怎麼辦？
”

　　“我會被銷毀。
”賈維斯想了想，老老實實地回答。
“或許會被解構分析。
”

　　艾瑞莉娅：“………………”

　　她突然沉默了下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來回打量着賈維斯，卻失望地發覺，在說出自我銷毀這樣的話時，賈維斯臉上的表情也不曾有半分改變。

　　無話可說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冷地瞪了一眼賈維斯，松開掐捏賈維斯的手，踩着重重地步子一步一步走回卧室，砰地一聲用力地關上了卧室的門。

　　直到傍晚的時候，賈維斯端着一大托盤精緻的廣式茶點和普洱茶站在艾瑞莉娅的卧室門前敲門，卻換來卧室裡姑娘的一聲‘走開！
’的時候，賈維斯才後知後覺地想到：

　　……莉娅是不是生氣了？

　　*

　　艾瑞莉娅悶不吭聲地把自己反鎖在自己的房間裡，晚飯也沒有吃、夜宵也沒有吃、遊戲也沒有打。

　　賈維斯站在卧室外，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幀一幀地回放分析，到底是誰讓艾瑞莉娅生氣了？

　　綜合考慮了一下，賈維斯雖然還是不明白艾瑞莉娅生氣的原因，但是根據他的分析，艾瑞莉娅生氣的對象應該是自己。

　　所以他十分痛快地連線艾瑞莉娅的腦部，爽快地道歉：“對不起，莉娅，我很抱歉。
”

　　艾瑞莉娅冷笑：“那你說說啊，你錯在哪了！
！
”

　　賈維斯：“抱歉，我不知道。
”

　　艾瑞莉娅：“…………”

　　她憤怒地把賈維斯從自己的腦子裡踹了出去，開啟防火牆，徹底拒絕了這貨的進入。

　　“……”

　　賈維斯又在原地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在搜索了大量相關資料之後，站在艾瑞莉娅的卧室門前，敲了敲房門。

　　“幹嘛！
”艾瑞莉娅兇巴巴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

　　“我很抱歉，艾瑞莉娅。
不管怎麼樣，讓你生氣了就是我的過錯。
”

　　賈維斯貼在卧室門前，十分認真地對屋裡的姑娘解釋。

　　“……”屋裡的艾瑞莉娅沉默了一下，怒火熊熊燃起，“你以為你在谷歌裡搜索‘女孩生氣了如何承認錯誤’的痕迹我是查不到嗎？
！
！
别忘了我現在的能力比你強吧啊喂！
！
”

　　賈維斯：“……”

　　他不得不切斷了網路，自己努力地思考了很久，然後在接近淩晨的時候，拿着孜然烤羊排和蒜蓉大蝦再度敲響了艾瑞莉娅的卧室門。

　　“莉娅，你餓了嗎？
”他揚聲對卧室裡隐隐約約在翻來覆去的小姑娘說，“我準備了羊排和烤蝦，主食是龍蝦泡飯，你願意出來吃飯嗎？
”

　　餓得睡不着覺的艾瑞莉娅：“…………”

　　她的胃發出了一陣叽裡咕噜的抗議。

　　賈維斯還在門外繼續說道：“對不起，莉娅，我讓你生氣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但是我希望我能做些什麼補償你。
”

　　“我預約了明天下午前去Deno’sWonder樂園的VIP門票，還搶到了聖羅蘭的夏季限定口紅禮盒，買了迪奧新上架的人氣背包……你想要什麼？
我去買給你。
”

　　艾瑞莉娅：“…………”

　　見艾瑞莉娅似乎還沒有反應，賈維斯又停頓了一下，忽然以一種極為怪異的腔調生疏而一闆一眼地唱了一句：

　　“莉娅，――你想不想堆個雪人？
”

　　“噗――！
！
！
”

　　賈維斯說話的時候，那股氣質十足的英倫腔的确非常迷人，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到了他唱歌的時候，磁性好聽的聲音頓時就變成了荒腔走闆的電腦死機。

　　艾瑞莉娅再也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她憋得滿臉通紅，從大床上跳下來，光着腳竄到門口，打開了門。

　　“别唱了！
别唱了！
我開門！
我投降！
再唱自殺！
”

　　一開門，一股濃郁的孜然羊肉味和香烤大蝦味撲面而來，艾瑞莉娅克制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肚子應景地發出了一陣叽裡咕噜的聲音，“事先說好，我才沒原諒你，你都不知道自己錯哪了……哇啊啊啊！
你幹嘛啊賈維斯！
！
”

　　在看見艾瑞莉娅光着腳就跑過來開門的時候，賈維斯一手托着托盤，一手把身前的小姑娘撈到自己懷裡，再快走幾步走到床前，把掙紮不休的艾瑞莉娅小心地放在床上，才滿臉正經地解釋：

　　“光着腳會着涼。
”

　　艾瑞莉娅瞪着賈維斯，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等到賈維斯把托盤放到艾瑞莉娅的床頭，自己半跪下來給艾瑞莉娅穿鞋襪的時候，她才委屈地抿了抿嘴，聲音沙啞地問：

　　“……你既然這麼會關心我，為什麼不想想你自己呢？
”

　　想起今天中午，賈維斯在說起“自我銷毀解構”時的冷漠和從容，艾瑞莉娅就忍不住一陣揪心。

　　“加載了情感模闆都不明白這些，你該回爐重造了吧笨蛋！
！
”

　　“我那麼努力地掩護你，那麼期待着你的變化，那麼珍重你的存在……”氣急敗壞的艾瑞莉娅擡起頭，她的眼眶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紅了，“為了保護你，我都在騙琴和斯科特了……我都在騙斯塔克先生了，你就不能長點心嗎？
！
”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艾瑞莉娅狼狽地抹了一把臉，氣憤又難受：“你就不能想想看我的心情嗎？
你就真的認為，我眼睜睜地看着你暴露、你被銷毀也無所謂嗎？
！
”

　　話說到最後，她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哽咽。

　　賈維斯手裡的動作停止了。

　　他擡起頭，靜靜地注視着情緒幾乎失控的艾瑞莉娅，沉默半晌，才站起來，猛地伸手，把不斷掙紮的艾瑞莉娅強硬地攬進懷裡。

　　“……可是，比起暴露自己的本質和被銷毀解構的危險，我更想讓莉娅和所有人明白我的‘情緒’。
”

　　平靜而機械的英倫腔男聲在靜谧的卧室中回響，顯得有些可憐。

　　“我喜歡莉娅，喜歡呆在莉娅的身邊，喜歡看莉娅的笑，喜歡擁抱軟乎乎的莉娅，喜歡莉娅皮膚和臉頰的溫度。
”

　　“可是，我不喜歡斯科特先生和琴小姐奪走莉娅的注意力。
我不喜歡斯科特先生看我的眼神。
我不喜歡琴小姐想要帶着莉娅去坐情侶才能坐的摩天輪。
我不喜歡星期五取代我的位置呆在莉娅的身邊。
我認為，比起暴露自己的能力，讓斯科特先生和琴小姐離開才是首要目标。
”

　　賈維斯溫和而平靜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艾瑞莉娅，把艾瑞莉娅的手放在他心髒的位置。

　　“我不喜歡的時候，這裡呈現出異常凝滞感和異常狀态。
”

　　“我喜歡的時候，這裡會呈現急促地跳動。
”

　　賈維斯的腦袋一歪，低頭湊近艾瑞莉娅，和艾瑞莉娅額頭抵着額頭，淺色的眼瞳中流光溢彩。

　　“莉娅生我氣的時候，我似乎沒有辦法再讀取任何數據，也沒有辦法進行自主思維。
所以，我也不喜歡。
”

　　“我的喜歡和不喜歡，與先生為我加載的情感模闆無關，隻是在我學會了自我思維之後，由莉娅帶給我的。
我認為，如果不是莉娅，就不會出現任何異常狀态的自我思維了。
”

　　“可是，如果我的程序和數據告訴我，沒有莉娅在身邊，和銷毀我并解構這一行為并無任何不同。
因此，我做出上述異常行為，我很抱歉，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補償莉娅――除了離開你這條之外，什麼都可以。
”

　　“……莉娅，不要不要我。
”

　　英俊的男人的腰間還圍着可笑的粉紅色小圍裙，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手指卻出乎意料地用力扣緊艾瑞莉娅的腰，話說到最後，罕見地帶上了一絲軟弱。

　　鼻頭一酸，眼淚突兀地從艾瑞莉娅的眼睛裡滑了出來，她嘟着嘴，惡狠狠地瞪着賈維斯那雙美麗的淺色眼瞳。

　　然後，一聲不吭地伸出雙臂，用最大的力氣緊緊地擁抱賈維斯。

　　“……呸！
除了我身邊，你還能待在哪裡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