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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錦繡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朱肅績

農女錦繡 寂寞的清泉 4523 2024-02-09 02:07

  小和尚嘟着嘴,眼眶有些發紅,眉毛擰成了一股繩。
光光的腦袋,被透進玻璃窗裡的陽光照得铮亮。

  若不注意他的光頭和頭上的戒疤,錢亦繡就覺得他像自己受了委屈的親弟弟。

  她心疼他。
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心疼他,哪怕那時他裝的無比高深。

  見小和尚悶悶坐去書案邊,錢亦繡笑道,“怎麼了,是學天術沒學好,被你師傅罵哭了?

  他前些天來歸園,曾對錢亦繡說,師傅誇他觀天術有天賦。
錢亦繡面上笑着說好,心裡卻暗暗吐槽。
觀天術就是觀氣候變化,又不是觀天象,那麼激動幹啥。
她始終覺得,跟着老和尚,就應該想辦法把老和尚最拿手的本事學來。

  都說老和尚是老神仙,那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算命、看相、觀天象了。
這方面,小和尚似乎沒學到什麼。
錢亦繡經常會開玩笑地問他,她将來的相公會是什麼樣的,她會有幾個小孩,猜猜她是幾世為人……等等。

  小和尚一個都答不上來,問煩了,就說她不知羞,哪有姑娘家問這些問題的。

  可一說觀天術,他就來勁。
不是說今天陰天,就是說明天晴好,再是三天後有雨。
别說,他基本上都蒙對了。

  小和尚聽了錢亦繡調侃他的話,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鼻冀吸了吸,眼裡又有了水光。

  錢亦繡還從來沒看到小和尚哭過,見他這樣傷心,也有些慌起來。
拉了一個繡墩坐在他身邊問道,“弟弟,你怎麼了?

  之前,小和尚隻要一聽錢亦繡叫他弟弟,就會笑得眉眼彎彎。

  這次他沒有樂,又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姐姐,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知道我親生爹娘是誰了。
不是他們不要我,是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原來,我一生下來,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說完,他再也忍不住,趴在書案上嗚咽起來,“我之前一直有些埋怨我的父母,他們為什麼生下我,卻不管我,還把我扔了。
若不是師傅碰巧撿到我,我已經死了……原來,不是他們不要我,是他們已經去逝了……”

  錢亦繡的心一沉,扶着他的肩膀問道,“弟弟,别哭,好好跟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和尚抹抹眼淚,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紫珠,沒有說話,又低下了頭。

  紫珠很自覺地出去了,還把門掩好。

  錢亦繡起身倒了一杯金蛾冀遞給小和尚,他平時最喜歡喝這個茶。
每次來歸園或是京城的錢府,他都要向錢亦繡讨要這種茶喝。
錢亦繡大多數時間沒有滿足他,實在是這種茶她也隻有幾兩,都是省着喝的。

  小和尚沒有喝茶,把茶杯放在書案上,低聲跟講了緣故。

  “昨天晚上,皇上派人給貧僧師傅送了兩封信來,一封給師傅,一封是給貧僧的……”

  封中告訴他,他是先太子朱祥昌的遺腹子,俗名叫做朱肅績。
他還沒出生,先太子朱祥昌就被暗殺了,他的母親生下他以後也自殺了。
皇上怕他再遇危險,就相托梁錦昭的太祖父和報國寺的住持弘智大師,請得道高僧悲空大師收他為徒。
皇上覺得,隻有在悲空大師身邊,愛子的唯一皿脈才能平安長大,還能學到真本事……

  “原來,經常在梁師兄家跟我見面的朱老先生,就是皇上――我的親祖父……他在信裡說,他老人家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讓我還俗,立即回京,還說要封我為皇太孫,将來繼承大統。

  錢亦繡一驚,她早猜出小和尚的身世不簡單,卻原來是先太子的兒子。
皇上竟然還想着封他為皇太孫,将來繼承大統。

  那甯王怎麼辦?

  一想到那個殺伐果敢、心機深沉、卧心藏膽多年的甯王,錢亦繡就一個哆嗦。

  若小和尚真當了皇上,甯王會不會舉兵造反呢?
不用猜,肯定會!
到時候,朱肅錦、自己爹,都會與小和尚為敵。

  梁錦昭和梁家肯定是小和尚一黨的,到時候,兩廂撕殺……太可怕,太慘烈了。

  馬面說,甯王會當皇上。
那麼,兵敗的肯定會是小和尚和梁家。
錢亦繡可不忍心這麼可愛善良的小和尚被殺死,也不忍心梁錦昭和梁家被滅門。

  錢亦繡越想越害怕,急急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你真要回京當皇太孫,繼承大統嗎?
”若他真有這種心思,一定要想辦法把他這種心思掐滅,不能讓他回京去送死。

  小和尚搖頭道,“不,我不喜歡當皇上,也不适合當皇上。
我師傅說,我父親就是因為那些皇子奪儲,被暗殺了的。
我不喜歡殺戮,不喜歡政治。
可當了皇上,就必須要殺人,必須玩權術,我不喜歡。

  錢亦繡長舒了一大口氣。
這就好,也省了自己做思想工作。
便說道,“弘濟,我也覺得你不适合當皇上。
當皇上的人,必須要心狠。
為了利益,别說殺外人,連自家人都要殺。
你那麼慈悲,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
又那麼純粹,像清澈的溪水。
根本不适合當皇上。

  小和尚說,“我師傅也這麼說。
他說我不能當皇上,連這個心都不要有,否則會有殺身之禍。

  不愧是老半仙,果真又被他猜對了。

  “那你回複皇上了嗎?
還有,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錢亦繡一直在操心小和尚的将來,發自内心不想讓他當高僧。
又勸道,“要不,你就還俗吧。
還了俗,不去争皇位,當個隻鑽學問的閑散王爺,這樣也挺好。
到時候,你就能天天住在我家了。

  小和尚搖頭說道,“師傅說,我現在不宜還俗。
還俗了,恐有性命之憂。

  錢亦繡一想也就通了。
他的身份太敏感,到現在為止,還有些文人懷念斯文儒雅學問好的先太子。
若他還俗了,會擋别人的道,也會被有心人擡出來做文章。

  不過,老和尚的話中有話,隻說他不宜現在還俗,并沒有說要他當一輩子和尚。

  小和尚又說,“我已經給祖父去了信,說了我的想法,也說了我師傅的話,力辭了他的要求,希望他老人家重新選繼承人。
隻是,”他的眼圈又紅了,哽咽道,“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祖父,是一直關心着我的親人,他卻又要離我而去。
我舍不得,好舍不得……為什麼,我和我的親人,緣分總是那麼淺?

  話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錢亦繡也流淚了,善良又可憐的小和尚,他從小就渴望親情,渴望被親人關懷,被親人愛。
他給老和尚當了這麼久的徒弟,可這種“凡心”從來就沒斷過。
而且平和,善良,豁達,單純,似乎作為人的優秀品質,他都具備。

  平和,善良,豁達,是出家人該有的品性。
但是單純,或者說純粹,這可不是一個高僧該有的範兒。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是大乾朝最被推崇的老神仙。
他的關門弟子,若是在佛門裡,最起碼也應該是個方仗或是住持什麼的。
再不濟,也應該是個長老啊。

  盡管小和尚的學問很好,佛學修為也挺深,但錢亦繡總覺得他幹不了這麼高大上的職業。

  現在看來,老神仙是有意把小和尚教導成這樣也不一定。
小和尚出家完全是為了保命,等他沒有性命之憂了,或許又會讓他還俗。

  他“凡心”未泯,才會願意還俗。
他平和,善良,豁達,才不會去當皇上。
他單純,與世無争,才不會惦記他不該惦記的。

  皇上把小和尚交給悲空大師算是托付對了,盡管小和尚沒能如皇上所願去繼承大統,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若換一個人教導他,讓他哪怕有一點點野心,小命肯定會早早交待。
更會造成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錢亦繡伸手摟着他不停抽動的肩膀,輕聲說道,“弟弟,你是皇上的孫子,我是皇上的外孫甥女。
我們的身體裡,流有相同的皿脈。
我是你的表姐,我娘是你的表姑,靜兒和明兒是你的表妹表弟,錦娃是你的堂兄……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你和他們的緣分淺,但跟我們這些親人的緣分深呀。
以後,你就把我看成你的親姐姐,把我娘看成你的親娘。
哦,還有太後,他是你嫡嫡親的太祖母。
”又把他拉起來,邊往外走邊說,“走,去見我娘,她最心疼你,把你當親兒子一樣心疼你。

  小和尚被她拉着來到望江樓。
潘月正在一樓廳屋的窗下給錢滿江作亵衣,由于動作娴熟,很少看手上的針線,眼神更多地是看向圍着她轉圈圈的明兒和靜兒。
她的眼光柔和,神态安祥,唇角向上勾着。
少了前十幾年裡的懵懂和澄澈,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顯得更加美麗溫柔。

  潘月看到小和尚被錢亦繡拉進來,他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才哭過。
慌得一下子站起來,問道,“弘濟,你怎麼了?
快告訴嬸子,誰欺負你了嗎?
”話沒問完,心痛得眼圈都紅了。

  小和尚過來抱住潘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澀澀地說道,“嬸子,我好想叫你娘。
若我娘還活着,一定跟你一樣溫柔,跟你一樣對我好,給我做衣裳,關心我,知道我難過就會心痛得哭……”

  想到從沒見過的親娘,小和尚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潘月聽了更心痛了,哽咽着說,“嗯,若弘濟願意,以後就叫嬸子娘,嬸子喜歡你,喜歡你當嬸子的兒子。

  錢亦繡也流出了眼淚。

  靜兒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哭,但看到娘親和姐姐、弘濟大哥哥哭了,也難過了。
跑到潘月和小和尚的側面,抱着他們每人一條腿哭起來。

  幾人哭了一會兒,才被黃嫂子等下人勸好。

  錢亦繡和小和尚默契地都沒有把小和尚是先太子兒子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潘月的病剛好,他們不願意讓她多費神。
皇上有那種心思就更不敢說出來,傳出去了,小和尚的性命堪憂。

  晌午,在望江樓裡擺了素宴,做了小和尚最喜歡吃的幾個菜。

  潘月不停地給小和尚夾着菜,“這是從京裡帶來的豆筋,嬸子知道你喜歡,專門給你留着的……這是用西湖裡的金蓮藕做的,香甜……”

  明兒和靜兒都有些吃醋,拿着小碗讓娘親也給他們夾菜。
桌上一片歡笑聲,小和尚的嘴角也有了笑意。

  等潘月和明兒、靜兒午歇後,錢亦繡和小和尚便去了和熙園,圍着西湖散步。

  下晌的陽光無比燦爛,照着湖裡的水波光粼粼,照着溪石山泛着金光,也把人照得暖融融的。
這就是南方的好,若是在北方,冬月裡陽光再大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錢亦繡見小和尚的心情完全平複下來,問道,“心情好些了?

  小和尚點點頭說道,“我跟了師傅這麼久,對生死早就看開了。
隻不過剛知道我親生父母的情況,知道一直關心我的朱老先生是我的祖父,心裡難過。
把心裡的郁悶發洩出來,就好過多了。
”說完,還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嘴。

  小和尚已經比錢亦繡高了半個頭,五官清秀,皮扶白晰,目光清澈平和,氣質儒雅溫潤。
再想着他若蓄起了頭發,肯定是個翩翩美少年。
他的品性好,脾氣更好,又有才學。
這麼好的孩紙,若真還俗了,不知誰有這個福氣能夠嫁給他。

  小和尚見錢亦繡愣愣地看着他,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說完還用手擦擦臉。

  壞阿姨錢亦繡用帕子在他幹淨的俊臉上擦了擦,說道,“是有顆飯粒沒擦幹淨。
”調戲了出家人,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們臘月初之前就會回京城,你們什麼時候走?
咱們一起走吧,熱鬧。

  小和尚說道,“我們這次或許會晚些走。
我師傅前些天給梁師兄飛鴿傳信,讓他盡快趕來,說是有急事。

  “急事?
什麼急事?
”錢亦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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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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