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您的意思是?”郭公公一時吃不準蕭千煜的真實意圖。
“後宮之事,當然是交給後宮之主去操心。”蕭千煜頭也不擡,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奏折上。
“是!”郭公公會意。皇上的意思,是讓皇後黃憶甯做主啊。看來,這蘇巧彤蘇小姐,是注定要被怠慢了。
果然,黃憶甯聽到這話的時候,輕哼一聲,淡淡說道:“質子而已,還要本宮親自去接她不成?”
敏風在一旁提醒道:“皇後娘娘,這蘇巧彤,雖說是質子,可是,她爹蘇國公,現在卻正在為朝廷效力,如果怠慢了她的話,怕是會讓蘇國公和皇上之間,心生間隙啊。”
黃憶甯沒說話,隻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敏風無需多言。
敏風隻好識趣地閉了嘴,退到一旁,靜候吩咐。可是,心裡卻不免嘀咕:皇後娘娘現在這是怎麼了?從前不是這樣的啊,奴婢的話,雖說不是别出心裁,可是,也是不差理的。如果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怎麼着,也會點點頭以示贊許。
“怎麼?心裡有想法?”正想着,黃憶甯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敏風吓得一縮肩膀,趕緊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忙回答道:“奴婢不敢。”
“不敢便好,那蘇巧彤,此次進京,可從來沒有将自己當做質子看待。本宮若是這次降尊,去親迎她。她怕是更加不将整個後宮放在眼裡了。”黃憶甯冷聲說道。
“娘娘教訓得是,是奴婢眼皮子淺,想簡單了。”敏風順從地回答道。
黃憶甯沉吟道:“那蘇巧彤,遠從西邊而來,沿路跋涉,沾染了一路的風霜,陡然進宮,說不定會将什麼雜病繁疾帶進宮呢。”
敏風心中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試探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先讓她在宮外的客棧中,休息月餘,等她身輕體爽了,再進宮不遲。”黃憶甯說道。
“......”
敏風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讓蘇巧彤先在宮外的客棧中休息?這......如何使得?皇上金口已開,讓蘇巧彤進宮,臨到宮門口了,皇後娘娘來這一出,不是公然違抗聖命嗎?
敏風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皇後娘娘最近不知怎麼了,行為舉止與往常大相徑庭,可是,自己身為奴才,當盡自己本分,不能看着主子涉險,卻不加以勸阻。
“皇後娘娘,萬萬使不得啊!讓蘇巧彤小姐進宮,這是皇上已經恩準了的。現在如果突然讓她呆在宮外,不立刻進宮。如果讓别有用心的人,禀報了皇上。怕是對皇後娘娘您不利啊!”敏風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說這話的時候,情緒異常激動。
黃憶甯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本宮并沒有違抗聖命,隻是讓她暫住些時日,這也是為了皇上的健康考慮。怎麼會授人以口實?”
敏風不吭聲了,她明白,皇後這是主意已定,多說無益。
皇後的意思傳下去了:蘇巧彤跋涉千裡,人困馬乏,需暫住宮外,休養生息,待精神飽滿之後,再行入宮。
懿旨下去了,可黃憶甯的心中,卻開始七上八下了。她記得前世自己進宮的時候,當時皇後就有出宮親迎自己。而當時自己年少,受到這般禮遇,竟然有些飄飄然,不知天高地厚,心底覺得,整個後宮就數自己最風光。後來争寵,自己也肆無忌憚,太過張揚,才引得皇後對自己心生殺意。
黃憶甯心想,既然,一切都是從進宮開始,那麼這一次,就讓它從這裡就斷掉吧。她不會去親迎那個蘇巧彤,更不可能給她機會,讓她在後宮中争寵鬥豔。
蘇巧彤接到懿旨之後,并無異議。
可是她身邊的人,卻覺得此事必有蹊跷。
貼身丫鬟,忙獻計道:“小姐,依奴婢看,這并不是皇上的意思。應該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蘇巧彤白了她一眼:“這是懿旨,又不是聖旨,當然是皇後的意思啊。”
“那就說明,皇後娘娘,忌憚小姐你啊。”
“忌憚我什麼?她都沒有見過我。”蘇巧彤有些好笑地問道。
“哎呀,小姐。你怎麼這麼糊塗啊!”那丫鬟有些沒大沒小的了。
被蘇巧彤一個眼刀瞪回來之後,那丫鬟立刻老實了,陪着笑臉說道:“奴婢該死,請小姐恕罪啊。奴婢的意思是,皇後娘娘在整個京城中,有太多眼線啦。說不定,我們還沒進京,還在半路上的時候,早就有人,将小姐你的畫像,用千裡馬送進宮,交到皇後娘娘的手上了。”
這倒是有可能的,蘇巧彤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嘀咕起來,不過馬上,她又搖頭道:“後宮佳麗無數,就算皇後真的看到了我的畫像,又如何?難道,我的容貌,能豔冠群芳?”
雖然嘴上說得謙虛,可是,蘇巧彤的内心,倒真是這麼覺得的。
“不是啊。”這丫鬟也太沒眼力價了,她剛說完,又接到蘇巧彤飛過來的一個眼刀,連忙改口道“不不不,奴婢的意思是說,小姐你當然是豔冠群芳了。就算......我是說就算啊,就算宮裡,還有區區那麼幾個人,比小姐你容姿更甚的,那也架不住小姐你年輕啊。水嫩又新鮮,人總是貪念新鮮的東西。奴婢覺着吧,皇後是怕皇上被你的新鮮勁兒吸引了,所以才不讓你立刻進宮呢。”
那丫鬟說完,發現蘇巧彤,正怨念地瞪着自己,吓得忙閉了嘴,不敢再說了。
“什麼叫水嫩又新鮮,你當本小姐是蘿蔔呢?”蘇巧彤生氣地說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丫鬟連忙求饒。
不過,蘇巧彤卻沒有繼續追究,她仔細想了想丫鬟的話,點了點頭說道:“不管皇後是出于什麼目的,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不希望皇上立刻見到我。”
“所以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那丫鬟連忙說道。
“你有什麼妙計?”蘇巧彤好奇地問道。
那丫鬟忙附上蘇巧彤的耳朵,輕聲說了幾句悄悄話。蘇巧彤邊聽邊點頭,然後抿嘴一笑:“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挺有鬼主意的。”
兩人剛說完,随行護送蘇巧彤的副将方茂竹便在門口求見。
“怎麼了?”蘇巧彤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
“咱們暫住的客棧外面,忽然多了一些人馬,末将剛剛去詢問,他們說是宮中派出來的人手,專門來保護小姐您的。”方茂竹說完,詢問地望着蘇巧彤,很顯然,現在,他是将蘇巧彤視作了他的将領。
“宮中派出來的人手?”蘇巧彤狐疑地重複了一遍“是公公還是侍衛?”
“侍衛打扮,不是公公。”
“看來,是皇後派來的人,就是不知道,來者善或是不善。”蘇巧彤沉吟道。
方茂竹顯然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他隻能猜測道:“應該是來保護小姐您的,剛剛我去詢問這些人的時候,他們的态度還蠻和氣,不像是要為難咱們。”
蘇巧彤站起身來,雙目直視方茂竹,緩緩問道:“方副将應該覺察到了什麼吧?”
方茂竹一聽此言,如芒在背,有些不自然地退了兩步,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忙又上前兩步。
蘇巧彤冷眼看着他的反應,沉聲說道:“方副将,你發現了什麼,盡管說來便是。我雖是女兒身,可并不是那種遇事隻會哭哭啼啼的嬌弱女子。”
方茂竹為難地說道:“這......這隻是末将的猜測,還請蘇小姐您,不要太當真。”
蘇巧彤卻并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眼神隻定定看着他。
“依末将的直覺,這些人來者不善,他們雖然表面和氣,可是,笑容未達眼底,且隐隐有殺氣浮動。末将推測,要是觸犯了他們的禁忌,怕是要......”
後面的話,方茂竹不說,蘇巧彤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簡單說就是,不聽話,就會被滅口。
“我明白了。”蘇巧彤點了點頭“隻是,現在不清楚,這些人的禁忌,到底是什麼。”
方茂竹也搖了搖頭:“這就是末将來找蘇小姐的原因,想必,小姐您能知道,他們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身邊的丫鬟,顫聲說道:“小姐,皇後娘娘她,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一句話,讓方茂竹和蘇巧彤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她的身上。蘇巧彤的眼神,還危險地眯了眯。
看到他們兩人的眼神,像利刀一樣朝自己射|來,那丫鬟吓得連忙改口:“這......這隻是奴婢胡謅的,一定不是這樣,一定不是這樣。”
蘇巧彤則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這樣。我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誰會在我身上,花這些心思呢?除了皇後,還能有誰?”
方茂竹一愣:“皇後娘娘,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原因很簡單,不想讓皇上見到我。”
蘇巧彤的眼中,冷冷冒着寒光。皇後,你也提防得太過分了吧?我才剛到京城,都還沒踏入後宮,你就欲下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