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樣?”流光一身衣衫水濕狼狽,甚至連發絲都還濕漉漉的沒有幹透,薔薇突然昏倒,讓他驚駭莫名,隻記得用大氅将她包裹嚴實,至于自己,根本就隻是随手拎過衣衫披上,就急速奔回王府。
靖王府本就有醫生長駐,雖然比不上君落羽那等鬼才,卻也絕對不會是平庸之輩。
此時他完全不顧自己形容不整态度倉皇,隻是定定的盯着剛剛請了脈收手回來的醫生。
那醫生習慣性的捋了捋胡子,面容上現出一絲苦惱之色,這些日子以來,他己不是第一次為薔薇請脈,每一次請出的脈象也都平安一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薔薇的時候,他總有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仿佛這個女子早就知道他會請出什麼樣的脈,并且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去給靖王禀報。
這種感覺讓人極為不舒服,就好像兩個武林高手對決,其中一人的武功明明遠勝另一人,卻故意輸的絲毫不着痕迹,讓你明知不對勁,卻就是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轉頭看向流光,醫生皺眉緩緩說道:“啟禀靖王,王妃娘娘脈象平緩柔和,一切正常,若隻看脈象,應當并無大礙……”
“夠了!”流光猛的打斷他的話:“本王不要聽你這種廢話,每一次你都說沒事,可為什麼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如果她真的好好的,又怎麼會突然暈倒?還有她胳膊上的這條紅線,如果沒事,這條紅線你又要做何解釋?”
流光幾步走到床邊,拉起薔薇的左手,撸開衣袖,将薔薇的手臂曝露在醫生眼前,瞪着他怒聲詢問。
然而那醫生順着流光的動作望了一眼薔薇的手臂之後,卻是疑惑的看向流光,不解問道:“敢問靖王,是什麼紅線?”
“你瞎了麼?那麼明顯的……”流光雖然向來冷漠,但卻很少會對人惡語相向,可是方才見到薔薇臂上那條紅線的時候,心中的恐懼卻莫名的不可遏制,此時心中暴躁,說話也難以顧及許多,竟是說的分外不客氣。
然而話才說了一半,他的聲音卻猛的頓住。
他方才雖然撸開薔薇的衣袖,眼睛卻是瞪着醫生,并沒有看到薔薇的胳膊,此時聽到醫生的疑問,再轉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薔薇的胳膊雖然稍顯瘦弱,但肌膚瑩白一片,哪裡有自己方才看到的那條紅線?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放下薔薇的左手,又撸開她右手的衣袖,入眼依然是光潔一片,沒有絲毫刺目的痕迹。
面色猛的陰沉下來,房中的氣氛迫人,徐素秋和幾個丫鬟侍立在側,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多出一聲。
緊抿着嘴唇想了一想,忽然出聲道:“去端盆熱水來!”
薔薇方才似乎就是入了溫泉的熱水之後,才突然激烈的掙紮起來,若是猜的沒錯,那道紅線必然與溫度有些關系。
靖王氣場不善,那些小丫頭們怎敢怠慢?忙不疊以最快的速度端了盆熱水進來。
流光接過布巾在熱水中浸了,又擰幹水分牢牢的敷在薔薇的左臂之上。
薔薇的手臂初始毫無動靜,然而不過片刻時間,一條隐隐的紅線就有如小蛇一般,從布巾覆蓋的範圍之内向上下蜿蜒而出,越行越淡。
房中幾人見到這等情景目中不約而同的現出了驚詫之色,流光拿開布巾,看着出現在薔薇臂上的一小段紅色,對着醫生冷冷說道:“再診!”
那醫生不敢怠慢,連忙在床邊坐下,三指搭上薔薇脈門,微閉眼目,凝神感應薔薇脈象搏動。
流光不去看薔薇,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醫生的神色,隻見那醫生的神色越來越是凝重,半盞茶之後,他突然張開眼睛,手也離開薔薇的脈門,然而不等流光問他怎麼樣,卻己經先一步跪了下來,一頭叩到底,沉聲說道:“老臣無能,請靖王另請高明?”
“你是什麼意思?”流光一把提了醫生起來,眸中急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總得給本王個說法?怎麼就叫作另請高明?”
之前為薔薇瞧腿傷的就是這個醫生,那時聽說薔薇的腿可能會不良于行,冥烈也是一般的怒氣沖沖,可這醫生卻是分毫不亂,還能表現出幾分風骨來。
此時面對流光的怒氣,他亦是面色不變,也不在意流光拎小雞樣拎着自己兇前的衣服,隻是冷靜說道:“依老臣判斷,王妃娘娘應該是中了毒,而且中毒的時間己然不短,至少,也有半年以上!”
“什麼?”流光眸子猛的張大:“半年?你會不會是弄錯了?”
半年前他才剛剛攻下旭日城,若是那個時候薔薇就己然中毒,那這半年來,她又怎麼還能陪在自己身邊又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老臣醫術雖然不精,但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那醫生絲毫不被流光的情緒所影響,隻是依舊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據老臣所知,赤焰境内流傳一種七蟲七花毒物的做法,隻要掌握好用藥火候,就可以精确控制中毒者的毒發時間,在毒發之前,中毒之人與正常人一般無異,就連脈象也看不出絲毫異常。王妃娘娘本就由赤焰而來,所以老臣原本猜測,她可能是中了七蟲七花毒的一種,若真是這樣,七蟲七藥毒的配伍雖多,可是能精确控制毒發時間的種類卻極為有限,若是再能精确知道王妃娘娘所種毒物的毒發時間,配制出解藥并非不可能,可是……”
“可是什麼?”流光緊緊盯着醫生,揪住他兇口衣襟的手幾乎要将他的衫子捏爛。
那醫生眉頭緊皺,面上也露出一絲困惑不解之色:“可是王妃娘娘體内之毒卻似是而非,仿佛是是七蟲七花,又仿佛不是,老臣行醫一生,也從未見過這種毒性,因此不敢妄下結論。而且據老臣推斷,娘娘恐怕所剩時日無多,所以還是請靖王早日另請高明,以免誤了娘娘性命……”
“你再給本王說一遍,什麼叫時日無多?!”流光的聲音一字一字從齒縫中迸出,仿佛這醫生如果再敢胡說八道,他當場就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