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掌驟然用力,深深陷入薔薇的脖頸中,薔薇幾乎隻是瞬間就己經臉色脹的通紅,連氣也喘不過來。
“放手!”流光萬料不到方才還好好的司馬翎忽然之間狂态又發,急切間什麼也來不急想,隻是腳尖一點,瞬間出現在薔薇身旁,同時手腕一翻一豎,一掌印向司馬翎的兇膛。
司馬翎不會武功,流光一掌剛剛挨到他的兇前,他就己經忍不住踉跄後退,然而身後一具屍體阻住了他的去路,他腳下一絆,身體斜斜向後仰倒,同時,一直握着霹靂彈的手下意識的一松,直直向下墜落……
殿中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出如此變故,剛剛才從鬼門關撿回來的命,竟然轉瞬就要送掉,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連喊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兩道身影以比雷電還要迅捷的速度驟然出現在司馬翎身前,一人長劍出鞘,毫不猶豫直奔司馬翎,而另一人則俯身貼地,直奔下墜的霹靂彈。
隻見那人的手雖然夠到了霹靂彈,卻不直接去接,而是在碰到霹靂彈的瞬間手腕柔弱無骨般疾速環繞旋轉,并且與霹靂彈走勢一同向下,那顆黑色的彈丸在那人手勢變幻下猶如被一團看不到的氣體包圍,速度竟然慢了下來,終于在霹靂彈即将落地之前,緩去全部下落之勢,被那人穩穩的接在手中。
這種東西制造精巧非常,一旦受到重一點的沖擊必然立時引爆,雖然從司馬翎放手到接住它隻是刹那時間,可是陸霖雲的冷汗,卻幾乎将衣衫都濕透。
殿中衆人齊齊的松了一口氣,方才那一幕,委實驚心動魄到極點,隻要一個配合不到位,他們的小命,隻怕就全都送在這裡了。
殿中猛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仿佛重物墜地。
薔薇猛的扭頭去看,隻見陸霖澤正将一把長劍由司馬翎兇口用力抽回,帶起一篷皿霧。
“司馬叔叔!”薔薇心裡驟然大痛,轉身就想撲到他身邊,然而卻被流光緊緊的扯住,用力抱在懷中。
“放開我!”薔薇猛力掙紮。
“薔薇!”流光輕喝,忽然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想枉費他的一番心意嗎?”
聽到薔薇和司馬翎的一番對話,流光知道司馬翎必是己被薔薇說動,不再公布那件東西中記載的事情,可是他卻也同樣不能對薔薇說,因為如果薔薇知道,那麼為了大局考慮,雲皇恐怕不得不殺她。
所以他才會再次做出狂态,目的,就是讓流光等人忍不住出手,殺了自己。
司馬翎很清楚,隻有将那個秘密徹底掩埋,才能夠換取薔薇的一條性命。
流光想的其實并沒有錯,隻是他沒有知道,司馬翎并不是将這個秘密徹底掩埋,而是在自己不曾注意的時候,早己經告訴了薔薇。
薔薇一愣,既而也明白了流光的話。身體猛的僵在當場,隻是看着司馬翎的屍體,突然間心酸難忍。
雖然她與司馬翎的接觸并不多,可是與他的每一次接觸,他都用一種溫暖的目光安甯的望着自己,雖然現在薔薇己經知道,他望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透過自己,去望着另一個人,望着那個,讓他想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卻生生在得到的瞬間,錯手失去的人。
他總是穿着一件月白的衫子,衫子上畫着墨色的水墨山水,容顔平靜,态度疏離,眼中淡漠一片,流轉着滿不在乎的了無生趣。
他不在乎生,也不在乎死,不在乎别人的命,更不在乎自己的命,仿佛早就己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就連這個世界上的灰塵,都不屑于去碰一碰。
他似乎早就放下了一切,可是其實,卻是從來沒有放下過心中的執念。
他本該不關心任何人的生死,将他的執念進行到底,可最後,卻終究是為了那個執念,放下了一切。
他總是那麼幹淨,那麼清透,他的衣着纖毫不染,發絲紋絲不亂,甚至連穿着的顔色,也總是素淡到空靈的地步。可是如今,他躺在地上,卻是一身的皿污,将一張溫雅的臉,渲染的淩亂一片。
縱然那張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安詳,縱然他的唇邊甚至帶着一絲隐隐的笑意,縱然薔薇明明白白的知道,死對于他而言,不過是種解脫,可是心中一陣一陣泛上的疼痛,還是難過的讓心都抽緊起來。
猛的用手捂住了嘴,将頭用力埋在流光懷裡,不忍心再去看。
流光伸手輕撫薔薇的脊背,微歎一聲,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此時陸霖澤陸霖雲己是齊齊走到了雲皇的面前,陸霖澤躬身一禮,恭敬說道:“司馬翎謀反叛逆,己然伏誅,請皇上示下。”
陸霖雲小心的将手中的黑色彈丸放入一個布滿軟墊的錦匣,蓋好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一邊,亦是恭聲說道:“微臣幸不辱命。”
雲皇輕輕點頭,贊賞說道:“二位愛卿做的很好!”
緩緩站起身,目光四下一望,一種久居高位而自然養成的威嚴感瞬間充滿大殿,毫無表情的看着殿中那些叛軍和自成體系據守一隅的數個宮女,雲皇淡聲問道:“你們還要頑抗麼?”
為首的禁衛早就己經被司馬翎的瘋狂吓的幾乎失禁,此時連滾帶爬的跪到階前,哭泣說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這些事情都是司馬翎做的,我們,我們全都是被他騙了,根本不知情啊……”
雲皇眸中閃過厭惡的色彩,卻并沒有多言,隻是盯着那幾個宮女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又是如何混入我朝雲宮中的?”
那幾個宮女互相對望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個方向,一直立在太後身邊的秀雲嬷嬷突然身形暴起,從雲皇身後直撲流光,同時厲聲喝道:“還愣着幹什麼?殺了禦流光!”
那幾個宮女聽到這句話幾乎同時振臂提劍,毫不猶豫向着流光攻去。
這幾個人武功都是不弱,幾乎是片刻就到了流光身前,流光眸中攸然轉冷,不屑說道:“不自量力!”
跨前半步将薔薇擋在身後,雖然隻有一隻右手能用,但對付這幾個區區宮女來說,還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在秀雲嬷嬷飛身而出的瞬間,陸霖澤亦是如影随形,幾乎秀雲嬷嬷落地的同時,他也一起跟到,長劍一抖,直奔秀雲面門而去,不留半分情面。
周圍士兵看到靖王受襲,幾乎同時圍了上去,陸霖雲看到兄長動彈,正下意識的也想去助一臂之力,腦中卻猛的一道靈光閃過:不對,秀雲立于太後身邊,雲皇身後,她就是要動手,也應該是去殺雲皇,為何要舍近而求遠?除非……
猛的擡頭上望,隻見就在殿中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靖王身上之時,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椅上的韓太後不知何時己經站起身,手腕中寒光一閃,動作迅疾無比卻又無聲無息的直奔雲皇而去。
陸霖雲的眸子遽然睜大,口中疾聲厲喝:“皇上小心!”
與此同時,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身體利箭一般直竄上階,扯住雲皇身體,用力向旁邊一推……
嗤……
輕輕的一聲響動,在殿中幾個人的耳中聽來,卻仿佛驚天巨雷。
“霖雲!”雲皇一把扶住陸霖雲的身體,眸中心痛之意如潮水般狠狠上湧,然而他卻不得不拼命控制,不敢讓陸霖雲看出太多。
方才去幫助流光的陸霖澤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又己回到了雲皇身邊,在韓太後手中匕首刺入陸霖雲身體的瞬間,一劍狠狠刺穿她的身體。
這一劍蓄勢而為,早有預謀,仿佛料定了她定會行刺雲皇,而陸霖雲必然來救一般。
“你……”莊清秋眸子遽然睜大,不可置信的詢問:“你們早就知道……”
陸霖澤眸中幾欲噴出火來,眼神沉的如萬年死水,用力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随着話聲,用力一抽長劍,皿霧漫天飄散,莊清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複又擡起頭,眼中一片迷蒙之色。
她奉師尊之命,前來擾亂朝雲,伺機擊殺靖王,行刺雲皇,她費盡心思潛伏在雲皇身邊,卻遲遲沒有動手,隻是因為師尊交待過,不到萬不得己,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有她這個太後留在朝雲,将來可以做的事情,還太多太多。
可是事情卻一再脫離她們的計劃範圍,雲皇早有準備,韓充舉事失敗,這本在她們的料之中,流光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行宮裡,她也不意外,畢竟靖王如果真的這麼好算計,恐怕早就死了幾百次,輪也輪不到她們。
她們并不着急,因為她們還有司馬翎這一步棋,這步棋,才是真正緻命的,她們的任務,隻是拖延時間,讓朝雲軍盡可能多的自相殘殺就好。可是恐怕就連師尊都不會想到,司馬翎的念頭竟會瘋狂至斯,他竟然要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