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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來,景像都是熱鬧非凡。薔薇饒有興趣的看着,從前在赤焰皇宮的時候雖然也過年,熱鬧自然是熱鬧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總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
如今在岚歌城中也親曆了這麼一個年,薔薇才總算知道到底少了什麼,也許少的,就是這麼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旭日城靠近修羅沙海,氣溫偏高,就算是冬天也鮮少有下雪的時候,少了冷,也就少了年味。
此時岚歌城中到處都被白茫茫的大雪覆蓋,銀妝素裹,冰清玉潔,紅紅的燈籠在一片素色中更顯得鮮亮搶眼十分,烘托出一種喜氣洋洋的氣氛。
這樣的天氣雖然有時凍的人幾乎想要跳腳,可是看着說話時霧蒙蒙的呵氣,卻又莫名的覺得,過年的時候,就應該是這樣的。
含着笑意一路前行,路過西院中一個小小的觀景園的時候,忽然看到傅雪嬌帶着貼身的丫頭小萍迎面走過來。
望見傅雪嬌,薔薇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一皺,難得的好心情,這種時候,她實在不想和傅雪嬌起什麼沖突。
然而狹路相逢,躲是躲不過去的,也隻好不緊不慢的迎上前,心裡暗自忖道:“無論她說什麼,我總忍她一下就好。”
薔薇望見了傅雪嬌,傅雪嬌也是遠遠的就望見了薔薇。
二人隔着還有好一段距離,傅雪嬌己是用她那種膩的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拿捏着嗓子叫道:“喲,這不是王妃麼?這麼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兒?看你步履匆匆的,難道是要去韓侍中家裡拜年?”
此語一出,周圍來來往往步履紛沓的人群猛然有一瞬間的停滞,再次流動起來的時候,卻明顯比方才多了幾分小心。
薔薇與韓書儀那天在雪地中的事情現在靖王府中幾乎己是無人不知,看見的人就不必說了,那些沒看見的,聽着别人添油加醋的述說一通,自己再想當然的幻想那麼一兩下,種種境況不一而足,如今的版本,恐怕最少也有十七八個,而且一個比一個香豔刺激。
然而無論傳成什麼樣子,也無論那些侍女小厮們私下裡怎麼說,在明面兒上,薔薇畢竟是赤焰的公主,名義上的靖王妃,就算她們膽子再大,總還是要顧忌着點的,又怎麼有人敢如傅雪嬌一般當面出言諷刺?
薔薇的面色驟然變的難看之極,纖細的手指也不自覺的緊握起來。
傅雪嬌自與薔薇對上以來,鮮少能占到上風,此時看到薔薇的反應,頓時心中大快,挑着一邊眉毛,得意的繼續說道:“就算是拜年,也用不着這麼着急吧?今兒才二十三呢,不過是小年,還是說,王妃早就己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韓侍中?”
周圍的氣氛猛的沉寂下來,路過她們身邊的人無不加快腳步,而還沒有走到她們身邊的人則要麼放慢步伐,要麼就幹脆繞道。此地氣場迥異,卻是誰也不想被卷入這場漩渦中心。
薔薇深吸一口氣,讓清冷的空氣刺激着自己因為惱怒和發熱而略有些昏沉的頭腦,握緊的拳頭也慢慢松開,她不想得罪人,可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任人欺侮。
尤其,是被傅雪嬌這樣的蠢人。
既然她想要侮辱她,那她就讓傅雪嬌知道一下,什麼叫作自取其辱。
面上突然綻開一朵笑靥,薔薇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以一種極溫婉的态度說道:“郡主說哪裡的話,本王妃今日是奉王爺之命,特地給王爺送側妃候選人名單去的。”
“什麼?”傅雪嬌頓時如遭雷劈,方才還笑的花一樣燦爛的臉在幾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就凋謝零落成殘花敗柳,脫口問道:“什麼側妃名單?表哥要納妃?我怎麼不知道?”
“呀,郡主居然不知道麼?”薔薇面上做出一種極驚訝的神色,既而又搖着頭歎息說道:“唉,我本來以為王妃若是要選側妃,郡主一定是第一人選,而且也不用我來把關,所以才沒有把郡主的畫像送到我這裡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郡主并不知道這件事情,那也就是說……”
拉長了聲音不再說話,隻是不斷的搖頭,仿佛極為遺憾的樣子,可就算是傻子也能從薔薇的态度裡看出來,傅雪嬌根本不是側妃候選人。
“不……不可能!”傅雪嬌猛的大叫起來:“一定是你騙我,表哥不可能納妃,他要是納妃,一定會通知我的。”
“這恐怕不一定吧。”薔薇面上仍是笑意滿滿:“小女子不才,沗居王妃之位,王爺要納側妃,自然要問問我的意見,所以我知道這件事情倒也不足為奇。可是郡主和王爺是什麼關系呢?本王妃孤陋寡聞,可從沒聽說過表哥納妃,還要先通知表妹一聲的。”
“你……你……”傅雪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薔薇,渾身上下直哆嗦,然而也不知到底是氣的還是冷的,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此間局勢誰輸誰赢,誰優誰劣,幾乎是一目了然,然而薔薇卻是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若是有這些精力,實在想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哪怕是撿個針頭線腦縫縫補補,也好過在這裡和傅雪嬌做這些無謂之争。
擡腿向前邁步,對着傅雪嬌不冷不熱的說道:“本王妃急着将這些畫早些送過去,就不陪郡主了,還請郡主見諒。”
嘴裡說着見諒,語氣态度卻是沒有一絲一毫要讓傅雪嬌原諒的意思。
話音未落,人卻己經快要走到了傅雪嬌的跟前,馬上就要越她而去。
就在此時,身邊突然傳來徐素秋的聲音:“你們都給我小心着點兒,這可是王爺出生時先皇親賜的,若是磕了碰了,仔細你們的腦袋!”
傅雪嬌聞言下意識的轉身望去,隻見幾個小厮在徐素秋的指揮下擡着一面三尺見方的玉石屏風,正慢慢的往這邊走來。
那玉石屏風并不大,然而做工卻着實精巧,上面刻着麒麟飛天紋,周圍用黃金鑲在檀香木的底座上,華貴之中又不失厚重,一望而知價值連城,再聽了徐素秋方才所言,此乃流光出生時先皇禦賜,意義更是非凡。
此時路上的積雪雖然早被清除,但天氣嚴寒,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幾個小厮走的都是極為小心,低頭看着腳下的路,不求快,但求穩,一點一點的向前行進。這東西若是有了損壞,就是搭上他們的身家性命,隻怕都不夠賠的。
路上的其他人看到他們,也都早早的讓出了道路,生怕阻了他們。
徐素秋所來的方向正是與薔薇迎面,薔薇自然也如其他人一樣,早早的就立在了路邊,等候他們先過去。
傅雪嬌也從方才的驚訝氣怒中回過神來,往旁邊走了幾步,然而看到幾個小厮擡着東西走到薔薇旁邊時,突然用腳輕輕一踢身後的貼身丫頭小萍,極快的使了個眼色。
小萍跟在傅雪嬌身邊最少也有十年,傅雪嬌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知道主子要做什麼,此時又如何會不明白?
隻見她快速的平移一步,走到春枝身後,仿佛突然滑倒一樣猛的撞在春枝身上,春枝手中捧着畫軸,平衡自然不穩,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就直直的向着站在她身前的薔薇身上撲去。
薔薇正安靜的等着徐素秋和玉石屏風先行通過,怎麼能料得到會有這等變故,隻覺身後猛然一股大力撞上,腳下踉跄,猛的向前撲出兩步,手掌下意識的伸出想要扶住什麼,卻正好按在從她面前通過的屏風之上,幾個小厮極力穩住,奈何道路濕滑,終是無力回天……
隻聽到啪的一聲,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
玉石屏風重重掉落在石闆路上,摔的四分五裂,就連連接底座的黃金鑲角都被摔折,擡屏風的幾個小厮有的站立一旁目瞪口呆,有的四仰八叉倒在雪地上,薔薇則形容狼狽的仆倒在地,恰恰好将一個小厮壓在身下,形狀極為不雅。
原本熱鬧的庭院中忽然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小萍撞了春枝後早就回撤一步,又站回了傅雪嬌的身後,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低眉垂目而立。
還是春枝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扔掉了手上的畫卷,口中驚叫一聲“王妃!”,撲上前去将薔薇扶起來。
這一聲王妃猛的讓在場的衆人由驚愕回到現實中來,擡屏風的小厮吓的瑟瑟發抖,蠕動着嘴唇,卻是連求饒一聲都不敢,府中有誰不知道,隻要是和靖王有關的東西物事,徐嬷嬷就嚴苛到近乎變态!
薔薇直到此時才懵懵懂懂的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手心裡有些刺痛,低頭望了一眼,果然滲出些微的皿迹。
眼角餘光瞟過站立一旁的傅雪嬌,恰恰看到她一張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戲的臉。心中黯然長歎一聲,方才若是忍她一下,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可若是聽憑她不幹不淨的侮辱自己和韓書儀而不做任何反擊,又豈會是薔薇?
人的命,天注定,有時當真是想改也改不了。
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在心中做好最壞的打算,薔薇擡頭,望向徐素秋的方向。
縱然心裡己經做了無數中假設,縱然覺得自己己經做好全部準備去面對徐素秋的怒氣,可是當薔薇看到徐素秋的眼睛時,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心中一驚。
徐素秋望着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刻骨的,毫不掩飾的恨意,那種恨意冰冷刺骨,仿佛暗夜裡最深重的黑暗,足以把她整個人都吞沒。
薔薇的心頭猛的掠過一個念頭,難道,徐素秋竟從來都沒有從七年前的記憶中解脫?
眸子遽然張大,這種猜想讓她的心都顫抖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實在是太低估了徐素秋對她的恨意,不将她挫骨揚灰,隻怕徐素秋的恨意,永遠都不會消除!
耳邊驟然傳來徐素秋冰冷冷的聲音:“你們四個并丫頭春枝,每人去刑房領四十脊杖,罰俸半年,至于王妃,請随老身去靖王那裡一趟!”
“徐嬷嬷!”薔薇出聲急叫。
“王妃有何事吩咐?”徐素秋看着薔薇的眼睛冰冷的讓薔薇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卻是語聲堅定的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次事情全是我的錯,罰這些丫頭小厮做什麼?”
徐素秋翻翻眼皮:“那依王妃的意思呢?”
“若不是我腳下打滑撞了他們,他們必不會摔了屏風,春枝想要拉我,自然也沒有錯處,依我的意思,他們根本不用責罰,王爺有什麼處置,我一人領下好了。”
徐素秋盯着薔薇半晌,突然轉過身平闆的說道:“就依王妃的意思,請王妃随我來。”
“王妃……”薔薇剛要起步,春枝猛的拉住了她的衣袖,眼淚幾乎在眼眶裡打轉,帶着哭腔說道:“都怪我,我……”
薔薇拍拍她的手,安慰的笑着說道:“不怨你,是我自己沒站穩。”
“可是王妃……”
“你放心,王爺是我的夫君,能有什麼責罰?無非是罵兩句罷了。安心等我回來一起打掃房間。”
用力掰開春枝握着自己衣衫的手,薔薇正要跟上徐素秋的步伐,想了想,卻又彎下身,把春枝方才散落在雪地上的三幅畫軸撿了起來,這才慢慢向前走去。
軒光閣。
徐素秋進屋将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薔薇手捧畫軸,安靜的立在門外雪地中。
片刻後,屋内傳來流光毫無聲調起伏的聲音,仿佛公事公辦一樣的問道:“王妃可有什麼要說的?”
薔薇微垂下頭,溫順的說道:“徐姑姑所說俱是事實,臣妾無話可說。”
屋内陷入沉默,薔薇卻又接着說道:“王爺昨日着人送來的畫卷,臣妾己經看完并挑出臣妾認為合适的女子,恭請王爺過目!”
屋内猛的傳來茶杯重重頓在桌上的聲音,然後陷入了更深一層的沉默。
幾秒鐘之後,屋内傳出流光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徐姑姑負責府内一切内務事宜,這等小事,就交于徐姑姑酌情處置!”
“是!”徐素秋的應聲極快,顯得格外幹脆利落。
從薔薇的手中接過畫軸進門呈送給流光,徐素秋走出門毫無感情的對着薔薇說道:“跟我來。”
薔薇笑笑,溫順的跟在徐素秋身後。
等到走出了軒光閣的範圍,薔薇忽然輕聲問道:“徐嬷嬷,你頭疼的毛病可有好一些?”
徐素秋的身體明顯一僵,她這頭痛的毛病也不知多少年了,還是當年為了怕人暗害流光,強撐着精神晝夜輪守不歇時落下的。每逢疼的厲害的時候,簡直讓她恨不得就這麼死了算了。
這些年來,流光沒少為她延請名醫,可無論怎麼看,吃了多少藥,都隻是無用而已。一次次從希望到失望,漸漸的,也就淡了,就連流光都很少再問起她這個病情,想不到今天居然被薔薇問了出來。
然而薔薇在這個時候問起她的病情,聽在徐素秋的耳朵裡,完全就是讨好想要減輕責罰的意思,因此不僅沒有絲毫感動,反而冷冷的說道:“不勞王妃挂牽!”
薔薇對徐素秋的态度絲毫不以為意,隻是想起自己剛進府的時候曾經想試着幫徐素秋看看病,可是這些日子來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居然忘記了,這麼一想,不由有些内疚,于是又接着說道:“徐嬷嬷,我的師兄是匠神諸葛軒轅唯一的親傳弟子,醫術很是精湛,如果有時間,不如……”
“王妃一番好意老身心領了,不過還是不必了吧!”徐素秋蓦的站住腳步轉過身子,冷冷的盯着薔薇:“如果你以為這一點小恩小惠就會讓老身放過對你的懲罰,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徐素秋就是疼死,也絕不會接受你的施舍!”
薔薇猛的立在當場,面帶驚異的望向徐素秋,徐素秋卻是理都不理,徑直轉身向着朝輝苑的方向快速行走,口中不耐的催促道:“請王妃快點!”
薔薇微微苦笑一下,她隻是剛好想起來就順口說了出來,卻沒想到這些話果然說的不太是時候,如果她是徐素秋,隻怕也要以為自己這是在示好以求得減輕懲罰了。
然而不管怎麼樣,她想幫徐素秋減輕頭痛的想法始終是不變的,有空見到君落羽,倒要央他來幫徐素秋看一看病才好。
這麼想着,腳下也是加快了速度,盡力跟上徐素秋的步伐。
朝輝苑是薔薇初進靖王府時第一次見到徐素秋的地方,也是徐素秋日常召見管事處理事情的地方。一排三間屋子,中間一間是個大廳模樣,屋子前方,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罕見的沒有種任何植物,隻鋪着光潔的青石闆,積雪也都被打掃幹淨,很是利落。
二人一路來到朝輝苑,徐素秋大步走進中間的屋子在上首一坐,威嚴氣勢立時全出,果然是久居上位。
薔薇剛剛走到大廳中央站定,徐素秋突然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