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她是王妃,他陸霖修可是知道的。
臨行之前流光千叮咛萬囑咐,王妃下了攻擊令之後,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她的周全,絕不允許出一點事情,靖王對她的重視之情由此可見一斑,如果王妃真的出了什麼閃失,他怎麼賠的起?
一行人緊張戒備,牢牢的盯住馬匹四周的十胡士兵,那些士兵雖然也怒目瞪視他們,卻并沒有發動什麼攻擊,沒有人不珍惜性命,既然主将都同意投降,那麼他們,又何必自讨苦吃?
世間并沒有天生的忠臣或者戰士,不過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既而成為習慣而已。
薔薇面色從容,放馬慢慢由圓陣中心走過,比閑庭信步還要悠閑幾分,仿佛身邊衛士的小心翼翼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己。
這等風度,立時讓兩邊士兵都忍不住贊服,這個容大将軍,看起來文弱秀美,卻沒有想到,居然有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
好不容易走出軍陣外圍,薔薇翻身下馬,平靜的望向劉進。
劉進身子又向下彎下一分,恭敬至極,再次說道:“請将軍受降。”
薔薇微微一笑,唇角泛出三分了然,卻先轉頭對着陸霖修說道:“傳我将令,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許傷這些十胡将士一分一毫,如有違者,軍法處置!”
陸霖修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躬身說道:“謹遵将令!”
在這種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滅了薔薇的威風。
薔薇又是微微一笑,沖着劉進一拱手,淡聲說道:“劉将軍忠義大将,容某敬服,有勞劉将軍了。”
說完話,上前幾步,伸手去接那柄刀。
然而,就在她的手碰上那把刀的一瞬間,劉進猛然跨步松刀,一把摟住薔薇,用力向側方滾倒,同時獰笑說道:“想讓劉某投降,做夢!”
話音方落,身側的退天河驟然濺起沖天的水花,河水洶湧咆哮,隻見薔薇的黑色衣甲幾起幾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将軍!”此處變故發起突然,陸霖修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薔薇與劉進一起跌起了滾滾浪濤之中,心中猛然痛極,不由大吼一聲,雙目赤紅,心膽俱裂。
他丢了靖王的王妃,該如何向靖王交待?!
靖王珍而重之的将王妃交托給他,是對他多大的信任?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辜負靖王對他的信任。
腦中根本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在吼出那一聲的同時,陸霖修己縱身向通天河躍起,身在空中之時,沖着岸上嘶聲吼道:“副将指揮,奪取渡口馳援栎陽,快去!”
聲音方落,陸霖修的身影,也己經消失在通天河的滾滾浪滔之中。
岸上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驚的不知所措,回過神來,副将看着岸上這些十胡士兵,忽然間怒上心頭:都是這些人,如果那個莫名其妙的容将軍不是婦人之仁,想要饒了這些人的性命,陸将軍又怎麼會被牽累?
那通天河正在秋汛時期,河水滔滔,掉了下去,哪裡還有命在?
悲從心起,惡向膽生,高高舉起腰刀,就要下令格殺,然而手正要揮下,卻被旁邊一個親軍牢牢托住,那親軍看着副将懇切的說道:“将軍,軍令如山啊!”
那副将猛然想起那位容将軍傳下的最後一道将令,心中忽然一道靈光閃過,難道他竟然早就知道劉進要拉着他同歸于盡,怕朝雲士兵報複,所以才故意下那一道将令以防萬一?
可若果然如此,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這麼做,對她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就連這些被他救了性命的士兵,恐怕也隻會看到劉進的忠烈,從而更加怨恨于他,這樣的做法,究竟是為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但要殺了那些人洩憤的心思,也突然轉淡了,狠狠看一眼岸上的十胡士兵,副将調轉馬頭,冷冷的下了命令:“分為兩隊,一隊前去栎陽渡口,接應大軍,另一隊随我來,即刻馳援靖王!”
令到人動,如臂使指。
除了留下千餘人看守俘虜之外,其餘人迅速跟着自己的隊伍奔往指定地點。
陸霖修把指控的重任交給他,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朝雲等了多少年,才終于等到這一天?他一定不能負了陸霖修的交托,不能壞了靖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