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流光遲遲沒有動靜,楚的心裡稍微有些着急,如果再這麼攻下去,扶桑城被破,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提振了聲音,大聲喝道:“禦流光,你真的不要薔薇的命了嗎?”
楚煜的聲音遠不如鈴舞那般有貫穿力,可是卻讓流光猛的驚醒起來。
他方才見到薔薇,心情激蕩之下連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都忘記,此時薔薇還在楚煜手裡,可是朝雲的進攻卻還在繼續,如果再不停止,誰知道楚煜會對薔薇做出什麼事情來?
城牆那麼高,薔薇站的地方幾乎沒有任何遮攔,她看起來那麼纖細那麼虛弱,流光甚至懷疑,就算一陣風吹的重了一點,都會讓她經受不住而搖搖欲墜!
對着身後傳令兵大聲喝道:“傳令,停止進攻!”
那士兵似乎早就知道流光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連猶豫都沒有,即刻便将牛角号送至唇邊,吹出蒼涼悲壯的聲音。
原本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湧向城門的朝雲士兵聽到牛角号聲之後,逐步的停止了進攻,隻是重兵壓上,與趕到城門口處的赤焰大軍拿戟持戈,橫眉冷豎,相對而立。
流光縱馬向前,到了離城牆隻有幾十步的距離停下,擡頭上望,大聲叫道:“楚煜,你想要怎麼樣?”
這樣的距離,他甚至己經可以清晰的看到薔薇的面容,那雙以往總是略有含愁帶怨的眼睛,如今卻滿是平和安詳,靜靜的望着他,唇角綻開微小的弧度,仿佛隻要能見到自己,就己經是她最大願望。
兩軍主将對話,方才還喧嚣煩鬧的戰場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城上,一個城下,彼此對望,俱是沉靜平常到讓人心生壓抑,仿佛他們隻不過是隔了許久的老友見面,而根本不是相逢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沙場之上。
流光立馬城下仰首而望,卻絲毫也沒有因為楚煜幾人的居高臨下而顯出一絲的勢弱,就如他的人生一般,無論處于怎樣的不利境地,都要首先擡起頭,保持着一種昂揚的态度。
除非他心甘情願,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讓他低頭。
僅僅對視了片刻,楚煜便放棄了想要通過位置的差距和薔薇在手而讓流光略有屈服的想法。
他看着流光,運足内力,一字一字清晰的說道:“退出城外三裡。”
“做不到!”楚煜話音未落,流光便截口反駁,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城上幾人都沒有想到流光會拒絕這麼快這麼幹脆利落,連一絲談判的餘地都沒有。
楚煜眼睛微微眯起,尚來不及說話,鈴舞己是一聲斷喝:“禦流光,難道你真的不要慕容薔薇的命了嗎?”
此語一出,朝雲士兵均是身上一抖,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
坦白而言,除了旭日城中的那支鼓之外,這些士兵對于薔薇并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甚至不知道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能耐,居然能讓靖王心心念念,刻骨銘心。
可是薔薇詐死避世的時候,一些關于她的事情通過各種各樣人的嘴巴,不經意中一點一點的流露出來。
說她以身為餌,智賺十胡,說她獻上奇計,領兵戮戰通天河,說她長袖善舞,周旋于太後皇上靖王和韓氏黨羽之間悠遊自如,不留分毫把柄,說她至純至善,為了保護三皇子不惜舍身,說她聰慧無雙,最先識破司馬翎狼子野心,又飛騎趕去通知靖王,才能最終讓靖王趕得急保駕勤王,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一樁樁,一件件,被無數人口耳相傳,然後藝術性的誇張誇大,無論事實的本來面貌是什麼樣子,這一年多來,幾乎整個朝雲都己經認可,唯有這樣一個女子,才配得上驚才絕豔的朝雲二皇子,靖王流光!
尤其是曾經在通天河見識過薔薇幾句話逼降敵方将領的朝雲士兵,當知道當年那個舌犀口利的容将軍,竟然是個女子時,更是對薔薇有了一種傳奇性的敬仰。
就算不說别的,隻憑她身入敵營,還能如此想方設法的保全她與靖王的一點骨皿,就己經讓他們不得不稱奇!
望着樓上的幾個人,每個朝雲士兵的眼中都湧現出極度憤慨的表情,兩軍交戰,與女子何幹?更何況,還是一個身懷六甲,馬上就要臨盆的女子!
赤焰好歹也是風林大陸四大國之一,怎麼能做如此卑鄙之事?
相比城下士兵的憤慨而言,薔薇卻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肚腹中從傍晚就一直焰隐隐存在着的疼痛感也因為舒了這一口氣,仿佛變的輕微了一點。
還好,流光沒有因為她,而答應不該答應的事情。
一起走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那個強大到簡直不像人類的男子如果真的有弱點,那就必是她無疑!
唯一的,并且緻命的……弱點。
如果他因為自己撤兵,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君落羽卻是目光奇怪的斜睨了一眼流光,隻覺得這個半路師弟雖然從來沒有跟諸葛老頭學過藝,卻将諸葛老頭的臭屁學了個十足十。
他從來都不隐瞞他對薔薇的重視,甚至即使是面對敵人,也毫不避諱的告訴他:薔薇是我的弱點,唯一的弱點!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他有把握,他覺得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能保護薔薇不受任何傷害!
目光毫不退縮的望着城牆之上,流光嘴角現出譏刺之意:“大祭司……不對,我現在應該叫你國師大人。畢竟你那什麼聖女宮都己經被人滅了,這祭司也沒辦法當了,雖然混個國師也不錯,隻是不知道,這寄人籬下的滋味,究竟如何?”
“禦流光!不得對我師尊無禮!”宣可卿本來一直都站在鈴舞身後不起眼的地方,因為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點怕看到冥烈。
此時看到鈴舞臉色劇變,一時間不由心疼,隻覺得師尊也不過是個可憐人,既然連國都丢了,又怎麼能再受如此侮辱?因此才大聲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