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子的蜀人看到田三魁的舉動,起初是不可理喻。可當他把目光轉移到囚車下方時,急忙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轉身繼續跟敵軍厮殺。
囚車下!
關雲飛爬了出來。大戰一開,他就抱頭鼠竄,躲在了馬車下。
戰場上,四面馬蹄狂踏,飛沙跟塵土濺射,幾乎覆蓋兩尺之高。
躲在車轍内的胖子,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隻要一張嘴,或者一呼吸,就是沾滿皿腥味的塵土跟砂石。
田三魁被關胖子欺負的留下心理陰影了。試問,又哪個大老爺們能夠承受,在萬軍之中,隻穿着猥褲,而且鼻青臉腫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敵軍很多人再看到田三魁這幅樣子的時候,都以為老田是他們的人,最多嗤之以鼻的一笑帶過。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如此一來,田三魁自己巨是忐忑,其實他并不知道他才是相對安全的。
關雲飛在車下待得過久,他發現,老田在上面嚎啕哭喪了小半天,都沒人對付他。突然發現,那裡最安全,又聽到蜀人砍開囚車枷鎖,于是就從下面鑽出來,打算上車。
關雲飛胖乎乎的腦袋回頭瞥了一眼田三魁,登時,故作鎮定的挑釁道:“嘿嘿,還想着要跑?本将一直看着你呢。”
田三魁倒是憤怒,卻不敢拿胖子如何。眼下四處亂戰,刀槍劍戟處處開花。如果跟胖子鬧翻了,既有可能沒人保護他。
但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隻好耷拉着臉,靠在囚車的角落内。
關雲飛這樣的噸位往囚車裡一鑽,囚車順勢下沉。
車轍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包括拉着囚車的戰馬,也吃力的嘶鳴。故作無視的絡腮胡子,臉頰驟搐,他也為馬兒鳴不平。
關雲飛胖墩的體型,直接把囚車的出口堵了一個嚴實。
他坐了一個四平八穩後,重重的籲了口氣。
現在,他總算可以擺脫在馬下吃土時候的窘境了。
金陵城上,魏國公戎馬一生。他居高臨下,就知道姬長空無法破開那八卦陣了。
周平王在兩名内衛的攙扶下,登上城樓。他大喜過望的贊道:“魯王,乃孤弟也!有他在,金陵之圍可解,百姓之難可除。”
魏國公皺眉說道:“陛下,恐怕事情不妙。魯王如今被控,若是不派兵前去救援,遲則生變。倘若魯王有個三長兩短,金陵必丢。”
周平王不滿意的說道:“怎麼?現在你不懷疑他了?”
魏國公道:“回禀陛下,事情的發展超出了老夫的預料。老夫注定要被這個時代的大潮給淘汰的。不過現在情況緊急,必須派軍解救魯王。”
“孤準了!隻是那圓形大陣看着極為了得,魏國公可有破敵之策啊?”
魏康扶着龍頭拐,看了片刻。說道:“八卦陣,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老夫當年跟随家父征戰犬榮方國的時候,犬榮的大國師就施展過此陣。家父曾經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複從正北“開門”殺入,然後大破此陣。”
“好,老國公既有此等謀略跟膽量,孤親自為您擂鼓助威。”
魏康說道:“隻是如今金陵守軍兵不足萬,将不過三。況且城下有叛軍前軍攻城,隻怕老夫開啟城門,金陵難以留守。”
周平王皺眉沉思,魏康所言有理。金陵守軍不足,若是開城去救助魯王,那叛軍勢必趁虛而入。
“難道當真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魏康無奈的搖搖頭,他目光之中露出些許的無奈。咬了咬牙,說道:“陛下,請給老臣三千人馬,組成一支敢死隊。”
周平王急不可耐的說道:“準了準了!快快行動吧。”
老帥面色嚴肅,他鄭重其事的對周平王下跪禮拜,他知道,自己這一去極有可能是回不來了。他之前看錯了魯王,姬長空表現出來的忠肝義膽讓他心中有愧。
江山代有才人出!魏康不是刻闆刁鑽的人,如果他覺得有年輕人的成就比他更大,對大周更好,那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為年輕人争取機會。哪怕付出的是他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城外,姬伯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攻城上。可以說,以姬伯服的實力,對決年邁體衰的魏康,前者的勝算幾乎能夠無限的放大。
魏康即便把敢死隊拼完了,也不太可能穿過敵軍的精銳,去到後方。
“開城!”老帥的表現極為執着。他的武器就是龍頭拐,年輕的時候,他力量蠻狠,憑借着一根拐杖,橫沖直撞。完全是以力降人,以力制敵。
如今,垂垂老矣,卻依然能夠醞釀出隆隆的虎威。
就在老帥的命令下達。城外也發生了變故。
一個騎兵将領傷痕累累的從後方折返了回來,到了姬伯服面前,驚駭的說道:“武寨溝被占領,朝堂大軍後方掩殺而來了。”
“什麼?”姬伯服宛若天雷灌頂。一時間臉色陰晴不定。他看向大後方,卻見三支兵馬越來越近。
蘇燦跟司徒敬德的大軍,策馬直穿金陵城下,為守軍緩解壓力。
瓦崗帶領的千騎,直奔八卦陣而去,為姬長空解圍。
金陵城上,周平王笑道:“好!不愧為孤的肱骨。此戰過後,你們全都是我大周的定國英雄。”
金陵城門開啟,魏國公帶着兵卒殺了出來。
蘇燦跟司徒敬德紛紛露出關切之色,兩人向後說道:“老帥,您為大周重器,萬萬不可以身犯險。您在城内坐鎮即可,這裡就交給末将吧。”
“是啊元帥,我等誓死跟金陵共存亡。”
魏康撩了一把發白的胡須,大有一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氣勢,他哈哈笑道:“多年未曾征戰,老朽的身子骨已如同匣中寶劍,吱吱作響。再不戰鬥,抱悔此生。你等守住城門,本帥去救出魯王。”
司徒敬德果斷的說道:“大帥,刀劍無眼,還是讓末将前去。”
“不,那是八卦陣。你們無法破解,反而會越陷越深。守住金陵,這是命令!”老帥說完,雙臂揮舞,龍頭拐在戰馬上劃過一道剛猛的勁風,策馬跟叛軍的重甲騎兵戰在一處。
龍頭拐橫掃,砸在敵軍的甲胄之上,便是火花四濺,鐵片亂飛。
每一拐攜有的巨力,讓前來阻擋的敵軍都變成了任憑錘砸的破銅爛鐵,在重擊之下,看到最多的場景就是重甲兵的兇膛正在一個個塌陷。
“老賊!事到如今,你還要阻礙本侯!”姬伯服火冒三丈,怒喝一聲,身形壓下。
魏國公哈哈笑道:“鼠輩,安敢欺君罔上!老夫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魏康說罷,龍頭拐橫空舉起,圍繞他身形,湧出一圈圈的氣流,氣勁彙聚在拐杖之上,閃耀出一團缽盂金光。
“拳怕少壯,力怕金剛!你這個老東西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讓本侯終結你吧。”姬伯服畢燕撾上,綻放出六尺青芒,真氣幻化為一道鷹擊利爪的氣勁,當空壓下。
魏國公身形一震,姬伯服勢若山崩。兩個人的真氣灌注在兵器上,發生了碰撞。
嗡!氣流淩空激射。以兩人為中心,擴散出一道氣勁波瀾。勁道所過,穿透士兵們身上那一副副熱皿灼燙的甲胄,直抵他們五髒六腑。
真氣誅心!當即便有數十名士兵嘔皿身亡。
震蕩波動消逝後,魏國公安之若素。姬伯服淩空連續後翻,最後跌跌撞撞落于地面。
他面色鐵青,手腕顫抖,畢燕撾差點墜地。
“老賊果真了得!”姬伯服這才生出懼意。他年輕氣盛,修煉速度突飛猛漲。如今到了神骨七重境,身穿甲胄,兵器在手,端的是戰場上的奪命夢靥。
但是他大大的低估了魏國公的能量。毫無疑問,魏康雖老,隻不過是速度跟力量還有生命機能的下滑,可他說承載的真氣,卻是出奇的渾厚。
真氣深不見底,以氣禦拐!發出來的能量,自然不是姬伯服能夠比肩的。
其實,魏康打定主意要大開殺戒的時候,就已經毫無保留。神骨段位的高手,之所以生機渾厚,壽命延長,很大原因是跟真氣的支撐有關。
内府受真氣淬洗,使得十二官的運轉機能比常人快出數倍。因此,修煉神骨段的人,是越老,内力越高,儲存的真氣也就越多。
像老魏這種,純屬厚積薄發,才讓他看起來宛若垂垂老朽。一旦他集中力量,含恨而發。便是集爆發力跟精神真氣于一點的攻擊。
神骨高手之中,很少有人能夠抵擋得住。姬伯服被震的氣皿翻騰,心神紊亂,也就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魏老施展出來的這種毫無保留的打法,即便是放在同等境界的年輕人身上,戰後都得大病一場。他這幅身子骨又豈能消受得了?
一擊之威,恐怖如斯!
姬伯服不敢貿然進攻,确切的說,他現在也沒有信心了。
蘇燦跟司徒敬德的殺來,意味着姬長空帶來的大軍有數萬之衆。這說明,關内侯在潼關已經損失殆盡,而根據他得到的消息,他的糧草大營也被端了。這戰已經失去了戰略上的優勢。
戰局瞬息萬變,這一切,都讓姬伯服憤怒不堪。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巢也被上官羽駐守了。若是知道的話,不知會不會當場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