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搭上慕子豪放在面前圓桌上的一隻手,勸慰道:“不要這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慕子豪眸光閃動,似乎在掙紮,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緘口不語:“對不起,曉儀姐。”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到底是為什麼?”慕子豪罕見的反應,反倒激起了金曉儀的興趣,“連我都不能說?慕子豪,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真的對不起,曉儀姐。”慕子豪緩緩地搖了搖頭。低頭望着自己的手指,金曉儀那雙潔白細膩的手正搭在自己的手上,他真想反手握住啊,可是,他不能,因為他心裡面很清楚,金曉儀喜歡的人是他的少爺。
少爺喜不喜歡金曉儀他不知道,但是,能夠容許金曉儀留在身邊,想必少爺對她多多少少還是有感情的吧。
有可能成為少爺的女人的她,對于他而言,那便是可望不可即的。
慕子豪抽回了手,目光安靜地凝視着金曉儀:“曉儀姐,謝謝你關心我,但是,我真的不能說。”
金曉儀知道慕子豪向來口風很緊,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她再怎麼逼迫都沒有用。
但是,慕子豪罕見的低落情緒卻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在偷偷地留意他。
她發現他這幾天打電話和接電話的頻率明顯變多了,并且經常在接電話或者打電話之後一個人唉聲歎息,一開始金曉儀以為慕子豪是失戀了,但是有一次她意外聽到他在接電話時說了一句“真的不行了嗎?做手術也沒用嗎?”,這句話徹底地打消了她對他失戀的猜測。
她想,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家人得了重病,可憐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能回去陪伴家人左右,猶豫再三,她自告奮勇地對慕子豪提出,讓他請假回去幾天,他的工作暫時由她來接手。
慕子豪一臉吃驚地問金曉儀:“我為什麼要請假?曉儀姐,你在說什麼啊,少爺現在身體這麼不好,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金曉儀更加詫異地瞪着慕子豪:“慕子豪,你有沒有搞錯,那是你的親人啊,我都知道了,你的親人得了重病快要……反正,慕子豪,你的少爺身邊有我陪着,不會有什麼大礙的,現在,你還是趕快回去陪陪你的親人吧,否則你日後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她一面感動于慕子豪對裴遠晟的忠誠,一面又覺得這孩子有點傻,工作再重要,能有家人重要嗎?
裴遠晟雖然眼下身體不好,但有一整個醫療團隊待在這裡,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即便有什麼意外,也能夠馬上得到最專業的救治。
而慕子豪重病的家人就不同了,萬一真的在這個時候離他而去,他又不能夠陪在家人身邊見最後一面,那将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啊。
“不,曉儀姐,你誤會了……”慕子豪眸光暗淡地說道,“生了重病的人,不是我的家人,卻是一位改變了我一生,對我來說,亦師亦友,又勝似家人的人。”“啊?”金曉儀怔了怔,“到底怎麼回事?”
“我家裡早沒什麼親人了,要不是他,我可能根本不會有這樣一份工作,不會有機會跟在少爺身邊。”慕子豪的眼中浮現淚光。
金曉儀仿佛猜出了什麼:“你說的……該不會是……?”
慕子豪慌張地往身後看了看,像是擔心裴遠晟突然出現一樣,事實上,裴遠晟很少獨自下到一樓來。
“曉儀姐,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少爺知道。”慕子豪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少爺知道,會受不了的……”
金曉儀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她想起那位總是衣着整齊白發一絲不苟地梳向腦後的老人,若不是他,她也根本不會有機會接近裴遠晟。
不論是對慕子豪還是對她自己而言,那位老人都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迹。
她還記得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分明還精神矍铄,裴遠晟還在為了他能夠在晚上找到一生所愛去北歐享受生活而感到欣慰,如今,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慕子豪,你快告訴我,嚴叔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件事你連我都瞞着?”
“是嚴叔讓我瞞着所有人的。”慕子豪垂着頭難過地說着,喉嚨中發出痛苦的嗚咽,這段時間這個少年老成的年輕人一直竭力地保守着這個秘密,在所有人面前強顔歡笑,如今,在唯一能夠與他分享秘密的金曉儀面前,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曉儀姐,嚴叔其實根本就不是為了去北歐和愛人享福才離開的,他是因為查出來胃癌,所以才不得不選擇離開少爺的。”慕子豪眼中滾出一粒碩大的淚珠。
金曉儀的視線也漸漸地模糊了,她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同時下意識地想,他們尚且如此難過,裴遠晟要是知道這件事,那将會引起怎樣的後果?以他現在的心髒,真的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耳中隻聽得慕子豪繼續說道:“嚴叔說,少爺很小的時候,就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心髒衰竭而離開,這麼多年來,他陪在少爺身邊,看着少爺長大,他明白少爺對他的感情,也明白少爺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住他離開的噩耗,即便是看着他一點點衰弱下去,少爺都一定會痛苦萬分——所以,他才不準我向少爺透露這件事。他希望在少爺眼中,他正在北歐幸福地安度晚年,這樣,少爺心裡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慰藉吧……”
金曉儀喃喃地說:“這……這怎麼能瞞得住呢……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如果長時間沒有嚴叔的消息,一定會懷疑的吧……”
“嚴叔了解少爺,所以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在他精神尚好的時候,就錄制了很多視頻,以後會在不同時間按照順序慢慢發給少爺,讓少爺安心……”慕子豪流着淚說道。
“這太殘忍了……”金曉儀捂住嘴,因為過度的痛苦而微微顫抖着,“太殘忍了……太殘忍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一定會心碎的……”
慕子豪含着淚露出了一個哀痛難言的笑容:“曉儀姐,你覺得以少爺現在的情況,再不接受換心手術,還能夠堅持多久?甚至……換心手術也存在很大幾率的風險,他如今尚且沒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意識,倘若知道了嚴叔即将離世的消息,你覺得……他會不會走在嚴叔前面?”
“不……”金曉儀瞬間淚如泉湧,她滿眼含淚,悲痛萬分地搖着頭說道:“為什麼……上天為什麼對他這麼殘忍……”
慕子豪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倘若再不平靜下來,他們二人将沒辦法繼續再面對少爺,嚴叔連日來被醫生下了幾次病危通知單,不知道還能挺到什麼時候,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嚴叔走了,少爺身邊就隻有他們了。
“别哭了,曉儀姐,”他眼圈發紅,眸光卻異常堅定,“我們一起将這個秘密保守下去吧,嚴叔唯一的願望,便是少爺能夠活下去,我們來幫嚴叔實現它,好嗎?”
“嗯。”金曉儀閉了閉眼,讓自己止住眼淚,她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手指,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為了她所愛的人,她不能夠再哭下去了。
承北軍區醫院的VIP病房,身着黑色呢大衣腳踏軍靴的男人大步走進病房中,坐在卧室床上看書的唐笑還沒有見到他的人,就聽到了他帶着笑意的醇厚溫暖的聲音:“笑笑,我給你帶了個小玩意來。”
“是什麼?”唐笑放下手裡的書,一臉好奇地問道。
“見到它你會很高興的。”成烈神秘地說道。
“說嘛,到底是什麼。”唐笑有點急不可耐。
“我這麼辛苦,冒着雨親自開心去幫你取回來,你是不是得犒勞我一下?”成烈正色道。
“啊,我要怎麼犒勞你啊?”唐笑為難道:“你好像什麼都不缺……”
“那就用你的肉體來犒勞我——怎麼樣?”某人厚顔無恥地說道。
唐笑又氣又笑地拿拳頭在成烈兇口上錘了幾下:“讨厭,人家要拿小拳拳捶你兇口!”
“噗……”成烈忍俊不禁,一把握住某個小女人名副其實的“小拳拳”指了指自己的腦門:“怎麼回事,這裡出問題了?”
唐笑憋住笑,瞪着眼睛努力裝作兇神惡煞:“還不放手?人家超兇的哦!”
成烈笑得不行了,一把将小女人揉進自己兇口:“好好好,怕了你……來,老實交代,這亂七八糟的都是跟誰學的?是又看了什麼奇怪的小說麼?”
唐笑沒好意思說是刷微博看到的,所以才想對成烈試試看他是什麼反應,一雙明麗的大眼睛轉了轉,飛快地轉移了話題:“就撒個嬌而已,幹嘛大驚小怪嘛……對了,你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
“你呀,”成烈伸手在唐笑光潔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下,無奈地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隻古色古香的木盒,“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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