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蛆蟲看起極為惡心,我屏住呼吸,等蟲陣即将湧上我的腳面的時候,猛地将手中剩餘的茶湯澆下去,那些蟲子頓時像被火燒過一樣彈了起來,然後就化為一陣輕煙,不見了蹤影。
瘟鬼少年的臉色更見蒼白,他終于露出一絲兇狠的表情:“你是用什麼東西毀了我養了許久的瘟蟲!”我也不想再和這瘟鬼廢話,上前一步厲聲呵到:“就憑你區區一個瘟鬼,還想掀風作浪!你以為就治不了你嗎?茶葉自古能辟邪驅瘟,對付你最合适不過!”
瘟鬼又是猛烈的一陣咳嗽,他身上的黑氣也更甚起來,空氣裡不知何時也彌漫起腥臭的氣味,黑霧也越來越收緊,幾乎要把一心居和我都緊緊包裹起來。我不敢放松一刻,喜善也還不見蹤影,這個家夥,要他準備一點東西去了這麼久。他要是再不來,我空手可對付不了這個看起來要放手一拼的瘟鬼啊。
看來喜善準備好東西還需要一點時間,現在還得想辦法拖延一下瘟鬼,我沉吟了一下,擡起頭發出一陣冷笑:“瘟鬼啊瘟鬼,其實我倒還是有點可憐你,能有這麼大的能耐續命,這種本事瘟神居然還瞧不上,還得辛辛苦苦和那些小鬼一樣來人間傳病,真是怪委屈的。”
瘟鬼也冷笑了一聲,捂着兇口氣若遊絲的說到:“老闆娘,你不要挑撥了,我不是有本事,是運氣好得了可以續命的寶貝,你明明猜到,還想拖延,怕是你也沒有辦法阻擋我了吧!”瘟鬼終于得意的大笑起來,他又一次長大了口,那宛如黑洞一樣的嘴裡冒出了濃濃的黑氣,腥臭味更甚起來,終于,一條巨大的黑蛇從瘟鬼的口中探了出來,吐着黑紅的信子,口邊拖着黏糊的涎液,惡心的令人作嘔。
那黑蛇爬出來之後,在瘟鬼腳邊盤旋下來,仿佛在等待一個命令,就要向我撲來。瘟鬼的細長手指輕輕的對着一心居和我的方向指了一指,那蛇就箭一般飛快的遊走了過來。眼看我就要避無可避,這時一心居的大門吱呀一聲,喜善拿着一隻小小的茶壺終于來了。他忙把茶壺遞給我,小聲說到:“準備好了。”我懸着的心卻還不能放下,也不知道這個法子能不能驅走瘟鬼。我大喝一聲到:“喜善,你先纏住這條蛇!我去收拾了這瘟鬼!”喜善撿起幾塊磚頭,朝着蛇狠狠砸去,黑蛇吃不住痛,往後縮了一縮,暫且不再沖我而來,而是吐着信子朝喜善挪移過去了。我捧着那把小小的茶壺,徑直走去了瘟鬼的面前。
“清明石,雨前龍井,加上一把百年紫砂茶壺,我想,足夠可以收拾你了。”我舉起那把小茶壺,輕輕嗅了嗅那沁人的茶香,剛剛的腥臭帶來的煩悶頓時一掃而光,我終于微笑起來,将那清亮的茶湯灑向瘟鬼。不需要太多,隻是幾滴沾上了他的衣襟,已經足夠。
瘟鬼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嘲弄的說:“老闆娘,一泡裝神弄鬼的茶,對付我,還差了一點。”我也不多說,隻是輕輕的指了指他沾上茶湯的那片衣服,已經慢慢的生起一絲白煙,接着瘟鬼的身子,就好像一片煙霧一樣,慢慢的消失在空中。瘟鬼大驚失色,他一邊拼命的打着自己的身子,一邊慌張的問我:“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正色對這瘟鬼喝到:“不是把戲,隻是你内心污濁,根本經不起人間任何清冽之味而已!”瘟鬼終于絕望,他打量了我一眼:“果然,你真是孟婆。“
說完這最後一言,他便也來不及說其他話,就已經化作煙塵,再也看不到了。而剛剛還被黑霧籠罩不見行人的街道,也慢慢現出了正常的天光,行人車輛似乎隻是在一瞬間,也恢複了常态。那黑蛇也随着瘟鬼的消失同時化成了輕煙。喜善一頭汗的走過來,指了指那輛裝蝦的車:“這個怎麼處理呀。”我忽然心念一動,想起瘟鬼剛剛說起他得到的寶貝,忙拉着喜善走去車中查看。那些蝦子果然沒有因為瘟鬼而失去活性,雖然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死氣,可它們還是在筐裡活蹦亂跳。這說明,那瘟鬼的寶物,就在這車裡放着。
喜善忽然詫異的喊到:“你看,這是什麼!”在車廂裡一角,擺着一盆非常樸素的小花,隻幾片花瓣,顔色也蒼白的很,甚至連花杆,都羸弱的幾乎一碰就倒。喜善趕緊把這盆花搬來我面前,我仔細辨認了一下,終于開心的笑道:“那隻小鹿,怕是能救了!”
喜善搬着花進了店,我把剛剛禁閉的窗戶又重新一扇扇打開,忽然感到經過這緊張的一役肚子倒是餓了。我對着正在用剩餘茶湯清洗地闆的喜善唠唠叨叨的吩咐到:“喜善,一會兒去選最肥最嫩的蝦子買回來,再把我罐子裡那些最好的,清明時節第一場雨之前摘的龍井拿出來,對了,一定要用豬油炒,千萬不要炒老了,滑幾下就可以出鍋,不要舍不得茶葉,茶香重一點味道才好知道嗎.......
一心居裡的茶香也越來越濃,讓人格外安心。那盆從瘟鬼車上搬回來的小花,似乎在這茶香之下,也更加招展起來,随着清風默默擺動。
“九日山僧院,東籬菊也黃。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