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渭與賀雲昭成親已經兩月多了,按說新婚燕爾的時候已經過了,卻還總是如膠似漆,但凡在府裡,夫妻二人常常形影不離。
賀雲昭有時候也想着,是不是因為曹宗渭太久不近女色,所以娶了妻之後才這般粘着她。兩人方才明明還在說話的,他卻已經将她吻的快不能吸氣了。
賀雲昭推開曹宗渭,曹宗渭捧着她的臉頰,銜着她的唇瓣,像吃一塊兒糕點似的,要含在口中,将它熱化。
賀雲昭咬着唇,額頭抵着他道:“你舔我做什麼?”
“夫人甜啊。”
“蜜餞不比我甜麼?”
“我不喜歡那種甜,我就喜歡你這種甜。”
賀雲昭笑了笑,“男人是不是天生就會油嘴滑舌?”以前她以為至少曹宗渭這種嚴肅的人,不可能說這種話的,沒想到嫁給他之後,認識了另一個他。
曹宗渭摟着她道:“那也分人,遇到喜歡的人,以前在書上讀過的酸不拉幾的東西,都自己從腦子裡跑出來了,想說給你聽。”
“讀過的什麼東西?”
“要聽正經點的,還是不正經點的?”
“正經點的是什麼?”
曹宗渭略想了想,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就是天天想你,白天想你,夜裡想裡,輾轉反側,渾身都不舒服。”
賀雲昭怎麼覺着明明很正經的詩歌都給被他給說不正經了?她不禁好奇道:“那不正經點的,是什麼樣?”
曹宗渭斂眸笑道:“不正經點的啊……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裡,舉體蘭蕙香。”
果然不正經!
兩人雖然早就坦然相對過了,青天白日說起這個,賀雲昭還是臉紅,她趴在他的肩頭,指尖挽了一縷墨發,撓他的脖頸,在他耳廓邊嬌聲問道:“你真會想我在燭燈被吹滅後解下了羅裙的樣子?”
曹宗渭抱着她,很實誠道:“會想,食過絕美肉糜,忽然要吃素,哪個習慣的了?”
賀雲昭笑道:“那我有孕你還如此高興?”
曹宗渭道:“懷孕嘛,有懷孕的樂趣。”
賀雲昭擰了他耳朵一下,說他沒個正形兒,曹宗渭佯裝吃痛,道:“白天我不說了,夜裡再告訴你。”
兩人鬧了一會兒,賀雲昭便肅了神色問道:“姜維可要招供了吧?”
曹宗渭搖了搖頭。
前一世的時候,今年的春天太子便受到了皇帝的責難,而後九皇子又呈上了太子結黨營私、勾結戶部貪污的證據,才讓皇帝下了決心廢太子,改立九皇子為太子。七月皇帝駕崩,新帝登基之後,姜維一案于一年半後被牽扯出來,他就是在入了刑部大牢之後,才老老實實地供認不諱,指認了馬元濱等人貪污受賄的證據,使得異黨被連根拔起,大權被新帝牢牢地掌控
在手裡。
這一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皇帝如今還未對太子下手,姜維的案件成為了九皇子搬到太子的重要一環,改立太子的事,似乎也沒有苗頭。
細想過後,賀雲昭有一個猜想,若是姜維一事上九皇子等人大獲全勝,是不是兩年後的事就會全部提前到今年,太子黨人包括馬元濱的死期也就一并提前了!
那麼,這一世到底哪裡發生了變化,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呢?
賀雲昭把前世的事情同曹宗渭說了一遍,并且告訴他:“四月十五皇上便廢了太子,一月過後就冊立了九皇子為新太子,六月初行的冊封大典,七月……喪事後,新帝便登基了。”
曹宗渭皺着眉聽着,掐着指頭算時間,半晌才道:“若是現在的事與你夢中有異,那麼就應該是姜維四月十五之前供認事實,皇上這個時候便廢太子,然後便和你說的一緻。”
賀雲昭點頭道:“我也覺着應當如此,若是這樣,姜維在刑部也快招供了吧?”
曹宗渭一臉凝重,不大樂觀道:“到現在一字未言,心态甚好,絲毫不畏懼,不知道是什麼事能夠讓他開口。”
“用刑否?”
“不用,嚴刑逼供的口供,皇上恐怕心裡落疑,便不會對太子下狠手。”
賀雲昭冷靜分析道:“姜維不說,不過是仗着皇上身體不濟,未必有精力親自詳細地過問他的事,還想着首輔和太子能趁此鑽空子保他,又或是……他們在等,等太子順位,自然會把姜維輕罰釋放。”
這也是曹宗渭擔心的,他鎖眉道:“程懷仁指不定也知道了這事,若是他們知道皇上七月……說不定死磕着熬過這件事,便是要判姜維死罪,等到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又有由頭重獲自由。”
賀雲昭揚唇道:“若是程懷仁真知道這事,并且告知于太子等人那便更好了!”
“什麼意思?”賀雲昭摟着他脖子道:“你想想看,我夢裡姜維是在新帝登基後才供認的,那時候馬元濱自保尚且困難,更遑論保姜維。那時候新帝已經登基快兩年了,早就鞏固了勢利,嚴刑逼供又如何?正合他意。這時
候想換做誰入獄都不敢再隐瞞,姜維認罪是理所應當的事。”
曹宗渭微微颔首道:“繼續說。”“這回卻不同,太子雖受到皇上猜忌已久,皇上到底是沒狠下心來。九皇子會因此憂心,太子難道不會?姜維知道他們私造鹽引、私設賦稅、偷渡違禁物、貪污軍饷、貪污赈災款、僞造戶籍這麼多秘密,馬
元濱不可能放心姜維就這樣被關在刑部大牢。若是程懷仁再去煽風點火,說他知道姜維會供認不諱的事情,豈不是替馬元濱下了決心麼?”
馬元濱要知道這件事,怎麼可能不對姜維下手!太子也就沒有耐心會等到皇帝駕崩的那一天了,那麼他們現在很有可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姜維滅口!
賀雲昭道:“刑部獄司,太子的人應該進不去吧?”
曹宗渭眯眼望着遠處道:“夫人說的很對,所以他們就算暗着進不去刑部,明着也會進去!”
“明着?”賀雲昭不大明白。
曹宗渭重重地吐出那兩個字:“劫獄。”
“在獄中把人滅口?”
“嗯。江湖多死士,身份又不好查證,很有可能他們會派這麼一批人去刑部大牢。刑部幕署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怕是有人潛入他們都發現不了。獄司裡若大多是普通獄卒,也難以抵擋。”
“夫君現在可要出去一趟?”
“自然。”
賀雲昭從他身上下來,曹宗渭握了握她的手,道:“晚上你自己先用膳,不必等我了。”
嗯了一聲,賀雲昭道:“且去吧。”
曹宗渭出門後,便和程懷信接上了頭,兩人在陸家酒樓裡見了一面。
曹宗渭隻同程懷信說了馬元濱可能會派人劫獄的事,其餘等事并未多言,他不會讓别人知道賀雲昭的異能。
程懷信也很知趣,得到消息後不問來源,不問準确與否,聽罷起身作揖便道:“侄兒這便去九皇子府裡,便不多耽擱侯爺了。”
曹宗渭一點頭,便和程懷信兩人分道揚镳了。
曹宗渭回了都督府,召來雷同知和陸放,一齊在衙門裡候着。
程懷信則到了九皇子府裡,把曹宗渭告訴他的信息,告訴了朱熾。
朱熾聽罷眉頭微動,似有喜色,他勾唇道:“希望真是如此,等姜維肯開口了……忠信伯世子功不可沒!”
程懷信謙卑彎腰,面不露喜色。
朱熾看了一眼他的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史書中記有駝背、獨眼之官員,你隻是略有些不良于行,男人若有壯志,何愁沒有宏圖可展。”
程懷信攥着拳頭,壓下上翹的嘴角,語氣平緩道:“謝九皇子!”
“你先回去吧,我這便要出去一趟了。”
程懷信走後,朱熾便去了刑部大牢,而後曹宗渭便接到了命令,調派了人手過去,嚴防死守刑部獄司。
……
程懷信回府的時候,遇到了才從外邊回來的程懷仁,兄弟二人招呼也不打一聲,隔着一臂的距離,各不相幹地走着。
程懷仁刻意放慢了腳步,倪了程懷信一眼,忽然靠近了他,道:“二哥有燕雀之志,弟弟真是豔羨的很。”
程懷信側頭看了程懷仁一眼,道:“你以為自己是鴻鹄?”
程懷仁不置可否。
就算程懷信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一些重要的事情,預知未來的能力他是不可能有的,太子廢立,皇帝駕崩,新帝登基,這些事隻有他程懷仁知道,這些是他手裡獨一無二的籌碼!
程懷信冷笑道:“雄鴻鹄可知兩隻雌鴻鹄之情?”
程懷仁臉色一變,道:“你什麼意思?”
程懷信站在二門上,道:“你問我,不如去問你表妹。”
讓平樂的事從沈玉憐口中傳到程懷仁耳朵裡,這場戲會更加精彩,女人最會為難女人。
程懷信進了後院,便去了壽甯院裡陪謝氏用晚膳,程懷仁毫無意外地去了秋水苑。秋水苑裡,沈玉憐正學着刺繡,預備給程懷仁做一雙鞋。這些她以前都不耐煩學,現在卻明白了,男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喜歡女人,女人總要會些什麼讓男人留戀着。她沒了好身體,留不住他的身,那就裝
得溫柔小意些,留住他的心。
程懷仁氣呼呼地趕到秋水苑的時候,沈玉憐愣了一下,她把手裡的東西都放進笸籮裡,眸靜如水,還是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樣,站在他面前,并不像以前那樣挽着他或是拉着他的手。
“表哥,怎麼了?”
程懷仁臉色鐵青道:“進去說話。”
沈玉憐跟着他進了屋,給他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道:“是不是發生了不好的事?”
程懷仁道:“憐兒,你在府裡可聽說了什麼閑言碎語沒有?”沈玉憐眸子半垂着,自己也端了杯水,眼下府裡傳的最盛的流言蜚語,就是平樂和那小丫鬟的事,就連世子夫人要過門的事都不如那熱鬧。她溫聲道:“表哥問的是世子夫人要過門的事嗎?我也不出院門,
隻聽丫鬟說好像快了,府裡都在着手……”
“不是這個!”程懷仁冷冷打斷道。
沈玉憐搓着茶杯,喝了口水,唇角彎了彎,她正等着别的院子的丫鬟把這話傳進程懷仁耳朵裡,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也不知是哪個這般旺她。
程懷仁拉着沈玉憐,親昵道:“憐兒,下面的人不會對我說實話,你告訴我,你都知道什麼?”
沈玉憐往窗外看了一眼,一個人影也沒有,才啟唇道:“聽說郡主好像和那個叫千眉的丫鬟過分親密了。”
程懷仁皺眉道:“你足不出戶,連你都知道了!”深呼一口氣,他又問道:“不必替她隐瞞,且告訴我到底底下都在說些什麼話!”
沈玉憐不是處子,男女之間的那種事她明白,女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她約莫也能推測出來,加上丫鬟們越傳越兇的傳聞,說出來比香豔話本還要精彩!
沈玉憐似是猶豫着,才艱難啟齒道:“聽說表哥夜宿前院的時候,雙福堂裡常有淫叫聲傳出。再有難聽的話,憐兒不便說了。”
“說!”
沈玉憐編排道:“不知道是從郡主口中還是她丫鬟口裡傳出來的,說表哥不舉……”
程懷仁額上青筋暴起,這賤人背着他和丫鬟苟合不說,居然還污蔑于他!
程懷仁起身要走,沈玉憐趕忙拉着他道:“表哥消氣!你這樣去了隻會打草驚蛇,郡主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再來找我算賬,受罪的又是憐兒。”
程懷仁安撫她道:“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于你,你隻是回去用完膳,我不找她麻煩。”
沈玉憐這才松開他,又勸道:“表哥和郡主夫妻不睦,也許隻是主仆二人相互慰藉罷了,并未有什麼過分之舉。”程懷仁否定道:“你不知道,平樂身邊的幾個‘宜’跟她近十年,便是聊以慰藉,也是和這幾個丫鬟說說體己話,千眉不同,她本就是供人玩樂的東西,她和平樂攪和在一起,豈有幹淨的?!我早該想到,可
恨竟現在才察覺!”
一想到平樂和千眉在床上纏綿,程懷仁惡心的都快吐了,他根本不相信,這對賤婦會做出這種事!
郡主和丫鬟,兩個女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若不是親耳聽到沈玉憐說出來,程懷仁怕是現在都還不信,在他的身上,會發生這種事!
程懷仁走後,沈玉憐也不做鞋了,傳了飯,心情愉悅地用了晚膳。
程懷仁回到雙福堂,果然不動聲色,傳了飯便一言不發地坐在屋裡,等丫鬟上飯菜。
平樂倒并沒察覺出什麼不妥,畢竟程懷仁以前也對她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眼下不過常态而已。
優哉遊哉地淨手了,平樂捉住千眉的手道:“你這手比我的還嫩,是如何養着的?”
千眉聲音細細道:“就是自己摘花泡水。”
“什麼花?”
“初春用過梅花,前兒用過玉蘭花。”
平樂絲毫不把程懷仁放在眼裡,繼續道:“我說你身上怎麼有股玉蘭花味兒,以前都沒聞過的。”
程懷仁冷眼看着主仆二人說笑,胃裡一陣翻湧,快要惡心吐了,這兩個賤人,夜裡背着他的時候,還不知道做了什麼事!
廚房的丫鬟婆子擡了飯菜來之後,程懷仁強忍惡心,和平樂一起用了晚膳。
在雙福堂裡沐浴過後,程懷仁便難得的去了内室。
平樂消了食也準備沐浴,發現程懷仁在屋裡,興緻缺缺道:“你來做什麼?不去睡你的書房?”
程懷仁躺在床上,看着千眉和宜靜伺候着平樂,并不答話。
平樂吩咐了兩句,丫鬟們便幫她找好了衣裳,準備伺候她沐浴。
程懷仁枕着手臂,瞟了一眼千眉,道:“千眉,給我倒杯水來。”
平樂也忌憚程懷仁發現她的事,便不敢讓千眉陪她去淨房,瞧了千眉一眼,便帶着三個丫鬟走了,留了宜靜陪着千眉在屋裡。
千眉端了茶水送到程懷仁跟前。
程懷仁從床上坐起來,凝視那雙被平樂誇過的手,果然膚如凝脂,如青蔥嬌嫩,他接過茶杯的時候挨了挨她的手,千眉連忙收回,低着頭不敢看他,端的是一副嬌羞模樣。
喝了茶,程懷仁道:“水涼了,宜靜去換一壺來。”
宜靜看了千眉一眼,不好明着違抗程懷仁的命令,心想着不過片刻功夫,便出去了。
人剛走,程懷仁便關上了門,鎖的死死的,把千眉推到在床上,掐着她脖子道:“你若敢說一句謊話,我便掐死你!”
千眉淚盈餘睫,袅娜的身子扭動着,惹得程懷仁都熱了,她點了點頭,掰着他的手腕道:“饒命……饒命……”
程懷仁問她:“你與郡主可有苟且?!”
千眉自然不敢承認,眼角溢淚道:“沒有!”
程懷仁半點不信,惡狠狠地看着她道:“若叫我發現你不是處子之身,那邊是和小厮通奸!”
千眉一直被嬌花一樣養大,雖然受過一些皮肉之苦,也并沒有過性命之憂,被程懷仁這般掐弄着,心裡有些怕了,便承認道:“奴婢……沒有和小厮通奸!”
“不承認?!”
門外,宜靜發覺不妥便來敲門,見裡邊無人應答,越發敲的厲害了。
敲門聲越大,程懷仁手上的力氣也就越重了,千眉被掐得面紅耳赤,根本無法開口。
宜靜深知大事不好,便去了淨房通知平樂郡主。
平樂已經脫了衣裳下水,慌忙從水裡出來,擦幹身子穿衣裳。
正屋床上,千眉咳嗽着。
程懷仁四處翻找,在床底的箱子裡發現了好些淫器!他兇口起起伏伏,一想到那個頂着他正妻名義的人,每天夜裡睡着他的床,和丫鬟苟合,他頭皮都麻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事!
千眉縮在床角漱漱地落淚,怕的瞬身發抖。
門外,平樂胡亂裹了衣裳出來,親自踹門,木門彈了彈還是沒打開,情急之下,她便讓人用東西把窗戶打開。
屋裡傳出千眉的慘叫之聲,還伴随着哭喊聲。
平樂顧不得裹着衣裳,她推了一把程懷仁,高聲道:“你幹什麼?!”
程懷仁抽出角那堆東西,舉着道:“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你們主仆,就是用這個苟合的?你說要是讓世人知道了,皇室顔面何存?!”
平樂顫着唇道:“你敢!”
程懷仁扔掉惡心的東西,威脅道:“你都敢做了,我為何不敢說?你和她,隻能活一個!否則你們倆的風流韻事,我會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等到大局定下,程懷仁發誓,絕不會留下這個讓他恥辱的女人!
扔下這句話,程懷仁便走了。他回前院又沐浴了一番,幾乎搓紅了自己的身子……次日,程懷仁醒來之後,便收到了馬元濱派人送來的一封信,信上寫着他朝思暮想的人的名――雲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