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以為自己向曹宗渭坦白了韓峰的事就沒關系了,哪曉得這男人真是小氣,捉着她問,有沒有喜歡過韓家小子。
賀雲昭自然答說沒有,她自己沒有,想來何雲昭也沒有。因為心裡有愛的人,是無所畏懼的,婆母若連為了愛的人反抗繼母都做不到,估計也沒有多喜歡韓峰。
曹宗渭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不過醋壇子打翻了,也沒那麼快就不吃酸了,他還是握着賀雲昭的手,問她跟韓峰有沒有互送過東西,有沒有牽過手。
這些事賀雲昭都不清楚,但又不想曹宗渭不高興,便道:“姨母待我還可以,兩家互送東西自然是有的,至于越禮的事,我沒做過。”
賀雲昭很清楚,她的身子幹幹淨淨,而且何雲昭那麼膽小,也做不出什麼要緊的大事。
曹宗渭這才放過她,跟她說起家裡兩個混小子,已經開始要從他這兒撈錢了。
賀雲昭笑道:“他們兩個要錢做什麼?難道同時看上了什麼物件?”
“不清楚,我猜,約莫還是為着你的緣故。”
賀雲昭就更不清楚了,納悶道:“我這裡哪裡有費錢的地方?對了,我倒是說過要給他們做鞋穿,不過兩雙鞋而已,也要不了多少錢,我也不會要錢。”
兩個大人對兩個小孩的心思很費解,而且怎麼猜都猜不明白。
曹宗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沒再多留,摟着賀雲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便離去了。次日清晨,程懷仁來請來的時候,賀雲昭同他提了兩句相看的事,告訴他道:“在賀家莊子上我留意了幾家姑娘,大理寺卿家有個庶出的适齡姑娘,那日是病了沒來,聽說也是個賢惠的,等有機會了,我便
去瞧瞧為人。”
程懷仁皺起眉頭道:“庶出的?”
賀雲昭颔首道:“庶出的三個姑娘,兩個都嫁了,就這麼一個正好合适。”
程懷仁不悅道:“難道沒有嫡出的姑娘嗎?”
賀雲昭淡淡道:“嫡出的四個姑娘,兩個嫁了,第四個才十來歲,不急着說親。”
“那第三個呢?不是正好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嗎?”
“第三個小家子氣了些,不适合你。”
“那也比庶出的強!若兜兜轉轉還要娶個庶出的,還不如娶表妹。”賀雲昭拍桌道:“愚蠢!我話都沒說完你便賭氣了。你要娶你表妹,她哪一樣東西拿得出手?是家世背景?還是德容言功?性子就那樣,動不動哭哭啼啼四處挑唆,長的也一般般,夏日裡越發見醜了,也不
大會說話,不知道尊上敬老,女紅都學不好。她能和人家大理寺卿的庶女比?”
這倒是真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理寺卿王家可是正三品官宦之家,王大人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教出來的女人怎麼會差?沈玉憐一個姨娘養的,如何比得上?
程懷仁哼了聲氣道:“母親說的都有道理,但是兒子娶正妻是想娶個助力,一個庶出的,娶和不娶,有什麼分别?”
兩個指頭拈着茶蓋,賀雲昭随意撥拂着了茶杯裡浮起來的茶葉,道:“這你就錯了。”
程懷仁知道自己處事不如嫡母,作揖恭敬道:“兒子洗耳恭聽。”
“娘家人扶不扶持姑爺,完全在于姑爺是個什麼身份地位的人物,而不在于嫡女。明白麼?”
程懷仁不大明白,擰眉道:“何解?”“王家四個嫡女,老大老二嫁的都不好,老四還有三年多才能開始說親,老三那個性子,我看着也難得嫁好,除非運氣非常好。幾個嫡女的夫家,都沒有特别出挑的。兩個已經出嫁的庶女比嫡出的要差。你
若娶了品行好的庶出女,一則有她做賢内助,二則嶽丈也肯一心幫襯你,好處比娶嫡女更多。”
程懷仁細細思索着,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姨娘說了,夫人未必對他有好心,說不定隻是想娶個性兒好的媳婦方便拿捏,所以他并未一口應下。
賀雲昭放緩餘地道:“我也沒說一定就要娶,不過是覺着尚可,便與你提一提。說親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還得慢慢相看。”
程懷仁也敷衍道:“母親說的是,還是得勞動母親替我四處走動相看了。”
“聽說太子妃要替皇長孫挑兒媳婦,她挑的人必不是一般人,我得想法子去一趟,總能撿着幾個好的。等我想法子得到了帖子,你再同我一起去一趟,同太子妃請個安,也好叫姑娘們瞧瞧伯府裡的哥兒。”
程懷仁頓時喜上眉梢,道:“謝母親費心,不過太子妃的名帖……若是沒下到咱們家來,如何能弄得到?”
“事在人為,試試看就是,了不起多花費些銀子。”
說起銀子,程懷仁就心虛了,下意識地想節約些開支,省得會把他虧空的事兒暴露了,便道:“侯爺想必和太子家中有往來,托他的人情一起去,應當可以吧。”
“是個主意,不過我與侯爺也不容易見着,你去學裡的時候順便去趟曹家,自己同侯爺說這事吧。”
程懷仁覺得難以啟齒,他認為武定侯早就已經沒有以前那般照拂他了。但為着能有翻身的一天,委屈這一時半刻的又有什麼幹系呢?
遂程懷仁厚着臉皮找曹宗渭提了這事。
曹宗渭一聽說是賀雲昭叫他來的,略思索了下,便把這事記下了,同程懷仁說,等收到帖子了,便跟太子府的人說一聲,再要一份來。
程懷仁要回家的時候,曹家兄弟粘了上來,說要跟着一起去伯府玩,還問曹宗渭可不可以。
曹宗渭當然許了。
這廂剛求完人,程懷仁自然不好拒絕,便同曹家哥倆一起回了家。
程懷仁帶兩人一起去後院給賀雲昭請安,曹正允在路上叽叽喳喳問道:“仁哥兒,你什麼時候去太子妃府裡?”
到時候賀雲昭鐵定得去,所以曹正允也想去,賞花嘛,他也懂的,他會挑最香最大的花,然後送給夫人。
程懷仁臉色一黑,道:“你如何知道?”
吐了吐舌頭,曹正允道:“我正好在書房外面嘛,不好意思打斷你們說話,便等你同父親聊完了才去。”
難怪說把時機掐的那麼準,程懷仁一踏出門檻,哥倆就進來說要跟着一起去了,原來一直在偷聽呢!
程懷仁态度冷淡道:“去的時候還沒定,我也不知道。”
“哦。”曹正允也不大想和程懷仁說話了。
本是随口聊的三言兩語,卻叫沈玉憐的丫鬟給聽去了。
沈玉憐雖然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但得知消息的時候還是心裡添堵,而且還是去太子妃家裡,那些千金小姐個個身份顯赫,她如何比得上。表哥會不會從此真的就變心了?
越想越急,沈玉憐便派人去修齊院門口守着,聽說程懷仁出來了,便立即趕去了前院。
沈玉憐跟程懷仁說,她也想去。
程懷仁本能地想拒絕,可是看着沈玉憐委屈的臉,不忍說出重話,便把責任推到賀雲昭身上,道:“還得夫人肯帶你去才行,不然你到時候跟着誰?”
沈玉憐咬唇道:“那就去求夫人,表哥跟我一塊兒去。”
程懷仁不耐煩道:“母親又不是那麼好說話,你讓我如何開口?再說了你去了能幹什麼?”
“我也能幫你挑選,将來總是要壓我一頭的人,難道我不能選個性子好的,容易相處的?表哥,你還說心裡有我,卻又不為我考慮。”
程懷仁最吃軟,便好言哄道:“好好好,去求夫人,不過她要是不答應,我也沒法子。”
沈玉憐這才拭淚道:“隻要你肯,夫人又有什麼肯不肯的?”
程懷仁就是怕夫人肯。他很怕和表妹的事讓人知道了,以後相看就難了。沈玉憐偏偏又要跟去,他真是頭疼不已。
沈玉憐的丫鬟先去了正院,聽說兩個小客人走了,便立即趕回來報了信。
程懷仁和沈玉憐這才去了正院。
賀雲昭一看兩人又來找事,便讓他們趕緊說,她還要等着用晚膳呢。
沈玉憐半天不說話,程懷仁才支支吾吾開口道:“母親,去太子府裡的時候,我想把表妹也帶去。”
賀雲昭半晌不說話,那兩人頭都不敢擡。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她嗤笑道:“她去做什麼?難道還指望太子妃看的上她?人家可是替皇長孫說親,不是阿貓阿狗。”沈玉憐羞憤欲死,這賤婦的嘴,怎麼這般毒辣!